要出远门,戚金金很贴心地从刘邦强那采购了一些基础药品和口罩, 没有抗生素的年代,着凉感冒都不是闹着玩的。 刘禅刚刚离开江陵,一场罕见的大雪便不期而至。 这个冬天,看起来比想象中的还要难熬。 好在,之前的大战中,诸葛乔结结实实从夏口抢掠回来了不少粟米。 刘禅命陈式亲自看管粮仓,杜绝一切走私, 又宣布今年暂停一切宴会,节省下来一点点的粟米周济百姓黔首,总不至于出现饿殍遍地的惨状。 为了尽可能凑够过冬的米粮,刘禅还央求马良出面请荆州的世族施粥捐粮—— 说起来荆州的世族不管是历史上还是本次作战都没发挥什么太大的作用。 他们一直担心刘禅后面会给他们上眼药,听马良出面说捐粮的事情,倒是都松了口气,抓紧把自家快发霉的粮食拿出来施粥。 有米有粮,可寒风袭来,仍是难免有人冻死。 刘禅等人出城,正好看见一个手持柴刀、衣衫褴褛的老人倒在路边, 他赶紧下马过去查看,却发现老人已经冻毙多时。 虞翻见刘禅多有不忍之色,在马上微微颔首: “昔管夷吾相齐桓公,九合诸候,一匡天下,不用兵车。 孔子曰: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 世子颇有仁心,这天下大昌不远矣。” 刘禅知道无能为力,也只能叫手下用工兵铲挖坑,将老人埋葬。 挖坑的空档,他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叹道: “上位之人,只有仁心又有何用? 我在江陵已有数月,依旧政务不通,累得这么多百姓冻毙寒风。 这一桩桩都是性命,虞公知我有心无力,不骂我无能已经不错,何必用管夷吾比我?” 喜欢喷人的虞翻难得夸人两句,没想到刘禅还不领情。 不过,刘禅能有这份情怀,当真让虞翻颇为意外。 “噫,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何昊天上帝会青睐世子了。” 能有这份心胸,这孺子倒是可教。 刘禅是当真觉得自己做的不好。 刚刚抵达江陵的时候,如果他早早为冬天做些准备,也许不会有这么多人倒毙。 只是自己当时一心都扑在战事上,这些东西都疏忽了。 治一州尚且如此,别说治大国了。 来年一定要多种棉花,起码要把棉衣这种东西给众人分发几件,少冻死几个人,也能让刘禅心中稍安。 重新踏上旅途,众人都默不作声,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虞翻才问道: “世子可知我之前以管夷吾比世子,出自何处?” “唔,我才疏学浅,哪里知道?” “此乃当年陆绩所言。” 提起陆绩,刘禅立刻明白虞翻在暗示即将被孙权送来的陆绩之女陆郁生,不禁又是一阵头疼。 “世子巧设算计,步步为营,把那陆议……哦现在叫陆逊玩弄于股掌, 这陆家小娘过来,想必也是世子精心布置的算计吧?” “我……我有布置什么算计了?” 想到这,刘禅不禁一阵头疼。 他当时只是觉得吴国假做娶关羽之女这套实在是太过恶心, 正好听说陆逊有个堂妹,才故意玩起恶心对恶心的套路。 他也没指望过陆逊会同意把堂妹嫁过来,就像自己压根没准备同意把关银屏嫁过去一样。 可不曾想大战结束,孙权居然顺水推舟答应了刘禅之前的请求。 现在刘禅要是说之前只是胡闹,那就太丢人了, 被写在史书上,一准又是昏君的明证。 哎…… 这半年多来的战斗,刘禅已经逐渐明白自己的婚事意义重大,不能轻做儿戏, 这导致他现在非常忧郁。 该怎么安置陆郁生好呢。 虞翻得意地一笑,压低声音道: “纵使世子瞒我,我也能猜的大概—— 虽然不知道世子是如何猜到陆议会改名为逊, 可世子之前手段,皆是冲着此人施展,显然世子对其颇为提防,甚至犹在吕蒙之上。 世子从益州便开始谋划,这么大的盘算,陆逊现在在江东的日子一定步履维艰。 而世子又早早布下暗棋,求娶那陆家小娘, 他日陆逊无处可去,也只有投奔世子而来。 陆逊都来了,江东陆氏自然要尽归世子麾下。 不知,老夫可猜中世子心意?” 唔,这样吗? 刘禅心里一惊,暗道这说的还真是不错。 估计史书里的夏侯霸的想法便是这般。 噫,要是能把陆逊给骗到自己麾下,当真是如虎添翼了。 见刘禅吃惊的表情,虞翻暗道我果然猜的不错。 也不知道世子为何对陆逊如此重视,看来是那昊天上帝传言。 世子这软硬兼施,构陷陆逊的手段简直堪比国手,这一落子,就把陆逊的后路都完全塞死。 现在陆逊一定很难受吧。 嘿嘿,我这都能猜到,我虞翻果然非同小可。 不过,想到这,虞翻又是一阵落寞。 他也是莫名其妙就被刘禅抓走,现在还被迫成了大汉纯臣,孙权也相信虞翻早早就跟刘禅联手,还要把自己的家人也给送来。 摆明了一直不信任我啊。 哎,若是伯符还在,该有多好。 都怪孙权这个狗东西,一定有他后悔的时候。 虞翻见多识广,又颇有智谋, 有他辅佐刘禅,可以大大弥补诸葛乔等人的种种疏失,倒是给刘禅省了好多麻烦。 刘禅本想请教虞翻一下该如何对付潘濬这种世族出身的要人, 可琢磨一番,他索性做出一番怡然自得之态,微笑道: “仲翔先生足智多谋,可知此番去武陵要做些什么?” 虞翻精神一振,微笑道: “我早就听说丁承渊和潘承明冲突不停,此两人一个是世子股肱,一个是荆州老人, 若是单纯压服潘承明,世子随便带些人马想必潘承明也不敢多说。 这次让老夫去,定是欲用些怀柔手段,争取让潘承明和丁承渊解开仇怨……” 怀柔手段? 怀柔手段我会叫你去吗? 见刘禅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虞翻随即拍拍脑袋,微笑道: “原来是这样,恕老夫浅薄了。 世子……嘿嘿,没想到世子竟有如此重托。 那好,世子放心,我保教那潘承明俯首帖耳,不敢再与世子为难。” 刘禅:…… 我特么。 到底是什么重托,我托给你什么了啊,我也想知道。 不过装逼的架子都摆开了,刘禅也不好意思再苦苦追问虞翻到底是什么妙计。 他现在只能对天祈祷虞翻这厮稍微靠谱一点,真的能像他说的一样让潘濬这厮俯首帖耳老实听话。 不要像当时阳群和丁立一样弄出点让刘禅差点昏过去的套路就行。 · 三天后,刘禅一行终于抵达武陵。 看着虞翻自信满满的表情,刘禅心里更加没底。 武陵从事樊伷这会儿跟潘濬还是很好的朋友, 他早早就骑马在路边迎候刘禅,见了刘禅,他下马快步上前,耐心行礼之后,立刻愁眉苦脸地道: “世子,丁奉无法无天,捉了潘承明,现在又以潘承明的印信号令武陵, 此人不除,只怕难以服众啊!” 樊伷和潘濬都是荆州人,肯定对外来的丁奉颇为不满,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想到史书中樊伷最终死于潘濬手下,刘禅心中又是一阵窝火。 他认真地谢过忠臣樊伷,继续赶路,很快就抵达了武陵的治所临沅。 丁奉在临沅已经驻扎了有一段日子。 一向自诩擅长做人的他也知道自己这次给刘禅添了大麻烦, 不过如果不用那手段,只怕这十万人会立刻大乱,搞不好这个冬天荆州都别想消停。 想来想去,他还是只能把麻烦压给刘禅。 希望世子有上天相助,能帮我稍微解决一下这些问题吧。 听闻刘禅到来,丁奉犹豫一番,还是去软禁潘濬的屋中,请潘濬跟他一起去见刘禅。 潘濬之前被丁奉一拳打在小腹,好几天都吃不下饭, 这会儿听说刘禅亲自到来,顿时露出一丝冷笑。 很好。 若是刘禅随便派一个人过来,说明刘禅对他潘承明不屑一顾。 可现在刘禅亲自到来,潘濬心中大定。 果然世子还是关照荆州世人。 现在马季常已经回到荆州,又有世子坐镇, 丁奉这个吴狗算个屁。 毕竟世子也是在我们荆州出生长大的啊。 “呸,吴狗!”潘濬毫不掩饰自己对丁奉的敌意。 “汝这狗贼袭击上官,已经命在顷刻,现在倒是知道怕了?” 饶是丁奉会做人,这会儿压抑不住心头的狂怒。 “潘濬,世子冒风雪而来,汝竟不去迎候,此便是汝为臣之道?” “嘿,世子听说尔这狗贼将我殴伤,必会亲来探访,到时候……到时候……” 潘濬见丁奉怒目圆睁,生怕丁奉一怒之下把他劈了。 他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索性回到榻上,把锦被往身上一裹,不再跟丁奉说话。 丁奉万般无奈,也只好自己去见刘禅。 说起来,他还真的有点惶恐。 虽然事急从权,怎么说自己的手段也是优中选优。 但潘濬出身荆州世族,是世子必须积极拉拢的对象, 而他丁奉不过是当年甘宁手下的一个小兵, 若是世子支持潘濬,那他也无可奈何。 得,好不容易做到偏将军,这下估计要被一撸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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