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问了两个皇子,两个都只是云淡风轻地一说,一个云淡风轻是替父亲为昔日恩师拜寿,另一个也是云淡风轻,谁曾想说出来的话却是惊得一众人等筷子都险些掉
地上。
到了这个时候,韩淑嫔才突然想起来一桩事,皇太后呢?
为何素日孝敬的皇上提都没提皇太后?宫里头发生这么奇怪的事,皇太后怎么可能不见人影?
众人震惊之余,皇上听得这话,却是松了口气。
适才太子回来,他从自家儿子那神情间多少已经知道,事情顺利,只是当着诸妃嫔的面不好问罢了,现在听太子当众说出,知道事情办妥,再无波澜的。
一时想想起来那皇太后欺瞒自己五十年,又想起来陈家跋扈朝野,他只以为皇太后对自己有恩,对陈府百般忍让,自是气恨,但是气恨之余,更多的是感慨。
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母亲尚且活在人世,让自己还有尽孝的机会,一切都来得及。
当下皇上便转首,恭敬地对林老夫人道:“娘,你看,那些昔日害我们母子的,终于得了报应,你可高兴?”
林老夫人自也是感慨万分,颔首:“高兴,自是高兴!”
其实这些年,她恨皇太后恨得咬牙切齿,恨得时不时地想,若是她在自己面前,自己定是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是以今日见那皇太后如此嚣张,竟然忍不住扑了过去。
只是扑过后,那些恨,那口气也就泄了。
她已经不想再去在乎谁怎么样,如今儿子当了皇帝,底下几个孙子孙女,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皇上见自家母亲眉开眼笑,当即也是欣慰,便转首,看向宴席上众人。
这个时候宴席上众人一个个都是懵了,皇上刚刚叫这位林老夫人为娘?
这?
皇上当然也知道众人的疑惑,便叹道:“这是朕的亲生母亲,朕一直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竟致使她老人家流落民间多年,如今太子和太子妃帮自己寻回来了。”
大家其实原本有诸般疑惑,也都是暗暗惊叹的,但是如今听得这个,一个个却是依然震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皇后,皇后起身一步,上前重新按照大礼拜见了林老夫人,之后是新晋升的王贤嫔,最后才是韩淑嫔。
韩淑嫔心里苦不堪言,原本想着自己那莽撞儿媳妇得罪了人,但想着日子过去也就罢了,谁知道,这位竟然是皇上的亲生母亲?!
那以后自己这一脉还有好日子过吗?
因为这个,韩淑嫔比别人磕头就磕得越发响亮,恨不得这位新上任的婆婆能看出来自己的苦心和诚意。
之后其他人等,在这种震惊之下,纷纷也都跪下,林老夫人自然是赶紧让大家起来,又让大家坐下来:“一块儿用膳!”
大家忙陪着笑,重新坐下用膳,不过这一次,却是越发战战兢兢小心侍奉,唯恐得罪了这位老祖宗。
在座的哪个不知道,皇上这个人最是在意孝道的,之前皇太后不是亲生的,他都那般侍奉忍耐,如今亲生娘回来了,还受了这么多年苦,不把这位祖宗捧上天才怪呢!唯独韩淑嫔,看着这一幕,却是不知道是何滋味,她心里暗恨皇太后竟然下毒,要害她家儿子,但是又想着皇太后在,还能制约皇后,如今皇太后没了,谁为她家儿子做
主?
一时又记起来刚才皇上说的话,说是太子和太子妃把这位老祖宗寻来的,那更是苦不堪言。
她这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怎么好事全都让这两位碰上了?
——
当晚一家子团聚,皇上龙颜大喜,皇太后也是高兴,一般人小心伺候着,所有的人都看起来很高兴,最后终于散了。
顾锦沅回去的时候,是和太子一道坐了辇车的。
上了辇车后,顾锦沅便歪在太子身上了。
太子抬手揽住她的腰,便觉那腰肢越发纤细柔软,便用心体会了一番,并用手丈量,果然是细了,两手合拢便能圈过来。
当下自然怜惜:“这一路上,倒是辛苦你了。”
他自是知道她竟然用了金蝉脱壳之计,如此一来固然是安全了,但她就要吃些苦头。
顾锦沅确实是有些疲乏了,特别是今日,回到燕京城后竟然没来得及休息,就经历了这么多事,如今靠在太子身上,感受着那有力的臂膀,这才勉强好受一些。
她将脑袋窝在他怀里,却是道:“是辛苦得紧,如今这么坐着,真是一动也不想动了。”
太子听着,越发怜惜,就那么抱着她,温声道:“那你就不要动好了。”
顾锦沅听着这话,却是笑了,他的声音怜惜备至,让她觉得,好像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用做,就那么一直靠着他一般。但其实她何尝不知道,他自从离了陇西后,先是赶赴赣州,去查陈家私矿并要一举歼灭当地的囤兵,之后又匆忙赶回了燕京城开始联合六部布局对付陈家,他才是多少日
子马不停蹄,怕是都没怎么合眼。
可谁让他是男人,谁让他是太子,这一刻,顾锦沅就是想懒懒地赖着他,靠在他身上不动弹。
太子低首,将下巴微抵在她的头发上,那头发透着丝丝馨香,这是这些日子四处奔波长途跋涉中最为想念的味道。
他挑眉轻笑:“想我了没?”
顾锦沅将脸贴在他胸膛上,只觉得满心的安稳和舒适,不过听到这个,却是道:“想你是想你,不过又觉得,你这个人真是非奸即盗,总觉得有些问题呢。”
太子听着,哑然失笑:“我怎么了?”
顾锦沅低哼一声:“我问你,你骗过我吗?还是瞒着我什么事?”
她这一说,太子顿时不说话了。
顾锦沅自然感觉到了上方的沉默,她从他怀里抬起脸来,和他眼睛对着眼睛,却是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心虚了?”
太子抿着唇,低首凝着她,在鼻翼几乎相碰时,呼吸萦绕,他看到她莹彻的眸子犹如天上星子般,她这么问,他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了。
半响,他才低声道:“我怎么瞒你了?”
顾锦沅歪头打量着他:“难道除了这件,你还瞒着我其它了?”
本来只是想逗逗他,不曾想,他竟然这么经不起试探。
太子听这话,太阳穴都觉发紧。
他在略沉默后,到底是道:“你是疑心染丝的身份?”
只能这么想了。
若是上辈子的事,她定然是猜不到,他也实在不想让她知道,上辈子那么多事,都是糊涂账,若是细究起来,彼此都落得尴尬而已。
重活一辈子,难得糊涂,就这么两个人相守一世岂不是好?
顾锦沅:“她果然是你的人!”
其实早就怀疑了。
从最初染丝跟着她,不声不响看着挺一般的小姑娘,但是好像每次都能恰恰好出现,恰恰好消失,特别是那几次她遇上他的时候,染丝更是消失得正合适。
之后自己嫁给了他,成了太子妃,染丝从原来不声不响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变得特别能干了,而这次从陇西回来,一路上更是披荆斩棘帮了自己大忙。
她甚至觉得,如果没有染丝,自己能不能顺利地把老祖母带回来都是事。
所以染丝必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丫鬟。
太子听这话,微微挑眉后,却是别过眼去,颇有些含糊地说:“沅沅真聪明,这都能猜到,染丝确实是我的人。”
接着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对了,今日累得不轻,回去好生沐浴一番,我们一起好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低首亲她耳边小痣,又轻吻她的脸颊。
滚烫的渴望扑面而来,这是他素来的小手段,不过顾锦沅却不以为意,她努力地挣开了,之后哼了声:“说,你为什么派一个染丝在我身边?”
说到这里,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不不不,你不是派染丝到我身边,是染丝一直潜伏在宁国公府,只是后来正好就派到我身边了!”
竟然这么巧吗?
顾锦沅越想越不对,狐疑地看着他:“到底哪个环节是你刻意安排的?你是一直防备着宁国公府?你为什么后来经常找我的麻烦?”
她可是记得,最初的时候,他跑来嘲讽她讥笑她,还非要逼着她学点茶。
到底是自己无意中用了他安置的楔子,他才注意自己,还是因为他注意了自己,才动用了他在宁国公府安置的楔子?
还有……他既安置了一个染丝,焉知没有安置别的?
顾锦沅蹙眉,她发现她有些不懂他了:“你——”
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太子抿唇,无声地看着顾锦沅。
重活一世,他总是要防患于未然,所以早做了许多布置,而染丝正是他早就在宁国公府安置下的一个暗桩,后来沅沅进宁国公府,染丝很顺利地到了沅沅身边。
染丝应该一直还算小心了,不曾想还是露出马脚。
他挑了挑眉,终于道:“先回去,回去后,我细细和你说好不好?”
顾锦沅歪头看着他,总觉得他在拖延时间,总觉得他根本没想告诉自己事情,也许是在想着怎么编瞎话?
不过她还是道:“行,我等着。”
恰在这个时候,辇车已经来到了东宫,太子当即扶着她的手腕下车。
顾锦沅却来了一句:“我那个戒尺,应该还在吧?就是之前你送给我的那个戒尺?”
太子:“……”他怎么给自己挖了这样一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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