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辞岁宴
虽是临近年节了,不过太子却根本不得闲,忙得很,这两日又出了燕京城,过去燕京城郊外的军营办事,以至于这几日顾锦沅都是独守空房。
不得不说,以前一直一个人还不觉得,如今夜夜有个男人那么抱着自己,乍恢复成一个人还有些不习惯。
好在顾锦沅忙得很,忙起来也就不会去想这些了。
这一日,顾锦沅先在皇后处用膳,和福云公主说了一会子话,福云公主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如今皇后正为她寻觅着亲事,其中自然是和顾锦沅商量起来。
福云公主听她们说这个,抿着唇说:“我才不管,总是要合我心意才行!”
顾锦沅听得这话,便笑着问:“哪个合了你的心意?”
福云公主面上有些羞红,眨眨眼,不说了。
顾锦沅见此,便懂了,她定然是有了心仪的人,只是还没有说定,怕是一时不好说而已,当下也就不问了。
恰好这个时候几个尚宫过来回话,回禀了今年宫里头赏衣的事,顾锦沅也就陪着皇后一起看了看。
等到这些看完了,又说了一会子话,已经是不早了,顾锦沅便和福云公主离开,要各自回宫。
出来后,福云公主却是根本不想坐辇车,反而拉着顾锦沅一起走路,说是要散步消食。
顾锦沅想着若是太子在家,必然会催她,她是不敢耽误,但是现在太子并不在家,反正回去也没事,就陪着福云公主走路。
福云公主显然是有些心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顾锦沅说话,偶尔间还左右看看。
这让顾锦沅疑惑了,她看什么?
走了好一会,眼看着福云公主的寝宫到了,她显然是有些失望,和顾锦沅告别了,径自回去。
顾锦沅心里生了疑惑,想着这小姑娘家的心事可真是难以琢磨,大晚上的,她到底再看什么?
正这么想着,就见前面一行人行来,分明是宫中侍卫,最前面那个,穿御林装,配长剑,走起来好生英姿飒爽。
顾锦沅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卢柏明。
乍遇到卢柏明,她倒是有些意外,随即便想到了,今日必是卢柏明当值了。
卢柏明自然也看到了她,当即上前,恭敬地跪拜了。
顾锦沅忙抬手,示意他起来:“表哥不必这么多礼。”
卢柏明却根本连抬头都没有,拱手低头道:“谢娘娘。”
其实说起来也没有多久不见,但如今这深夜里皇宫遇到,倒是有些突然,才多久,两个人身份好像已经截然不同。
不过顾锦沅到底是感念他的,感谢当初在西山帮了自己,更感念他费了心思帮自己查出来胡二这个真凶。
是以在这夜晚里见了,冷冷清清地受他一拜,顾锦沅都觉得过意不去。
当下她笑着道:“表哥今晚当值?”
卢柏明眼观鼻鼻观心,恭敬地道:“是。”
顾锦沅听闻,吩咐身边的宫娥:“冬夜寒凉,卢大人值夜辛苦了,让御厨房送些汤点来给卢大人享用。”
旁边宫娥自然连声道:“是。”
卢柏明低着头,微微抿唇,沉默了下,才道:“谢娘娘。”
顾锦沅道:“过两日便要做供神的饼饵了,到时候请了府中三位夫人过来,倒是要劳烦她们几位了。”
提起这个,卢柏明自然是感激,他忙道:“谢娘娘赏识和提拔。”
顾锦沅颔首,又随意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开,恰好前面是一处台阶,她便提着裙摆走上那台阶。
而就在她上台阶的时候,这边卢柏明才缓慢地抬起头,不着痕迹地看向不远处顾锦沅离开的方向。
其实也没有多久,不过两个月的功夫,她已经嫁为人妇,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清冷的夜色下,她正准备拾阶而上,微微那么一弯腰间,华贵绣锦的太子妃凤袍都遮不住下面纤弱妩媚的身段。
卢柏明站在那里,兀自默了许久,才打起精神来继续巡夜。
——
顾锦沅离开后,想着这卢家,还有宁国公府。
人走到哪个位置就想哪个位置的事。
曾经她在心里把自己当成一个孤女,便是到了宁国公府,也未必把宁国府当成自己的家,甚至没想到自己会永远住在这燕京城,是以她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性子,从来没想着好生经营。
但是如今阴差阳错,和太子在一起了,就这么嫁给了太子。
既然选择了这个位置,既然成为了太子妃,那就开始从太子妃的位置来想这些事。
宁国公府是她的母族,顾瑜政那里,必然是帮她的,卢家和顾瑜政是站在一起的,会帮她,但也是她要拉拢的人。
而卢柏明,是卢家下一代最年轻也最有潜力的后生,偏生他曾经和太子有些间隙,所以她还是要帮太子收一下卢柏明的心,万万不能出了差池。
这么想着间,她一抬头间,却见前面站着一人。
此时,明月清朗如水,映照在这凤阁龙楼间,为这静谧的一方天地洒了满地的银辉。寒风清冽,吹过廊檐下新挂上的年灯,宫灯映月,平添了不知道多少光辉,悉悉索索,浮光掠影一般映着这巍峨宫阙,这翘往天幕的斗拱。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洒脱随意的银白锦袍,自交领而下的流云伏龙刺绣华美精致,衬得那容颜清冷如水,也衬得那这拂过衣袖的风都多了几分清贵。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但凡他在,仿佛天地都为之失却了颜色。
“什么时候回来的?”顾锦沅抿着唇,眸中便浮上了笑意。
其实一个人的话,并不太想回去,东宫那么大,除了染丝,一个个都毕恭毕敬的,说话都不敢抬头的。
她一个人住在那里有什么意思?
所以便多赖在皇后这里,所以连辇车都懒得坐,就是想慢慢走。
不曾想,耽搁到这个时候,竟然在这宫墙下看到了他。
看着那风拂起他的衣摆,顾锦沅甚至觉得,他是踏着月的清辉而下,就那么从天而降来到她身边。
他却定定地看着她,看了好一会,才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彼此的指尖间都透着寒凉,不过在十指纠缠间,暖意仿佛自指缝中开始萦绕,弥漫出丝丝暖意,那暖意又犹如细流一般无声地流淌往全身,更有一股清冽的馨香笼罩过来。
他握着她的手,低声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顾锦沅眨眼,笑:“最近忙,在皇后处耽搁了。”
太子:“是吗?我不在家时,你日日都是这么晚回来?”
顾锦沅挑眉,笑看着他,却发现他抿着的唇透着几分不悦,明显是觉得自己回来的迟了。
她到底是想他,又看着他那样子好玩,便哄着他道:“反正你又不在家,我早回来晚回来也没什么。你不出门了,我自然回来早了。”
他听得这个,原本面上的清冷便淡了几分。
他低首,在那月辉和灯影中看她,看她精致含笑的眉眼,这让他想起来自己一路快马奔驰赶回燕京城的路上,路过那护城河的时候,看到护城河里的水。
灯火阑珊落在护城河中,便化作了满河的星子,璀璨夺目。
“那我以后少出门。”他低声这么道。
顾锦沅心里一动,咬唇看他:“少说这种话,你的出息呢。”
太子却是淡声道:“我的出息早被你磨没了。”
这话听得顾锦沅面上微红:“自己不长志气,可不要随便怪到女人头上!”
太子听此言,低首,看她:“我也没说你是红颜祸水。”
顾锦沅笑:“你反正是那个意思!”
太子不再说话了,抬起臂膀来,微微拢住她纤弱的身子:“为什么走回来,怎么不坐辇车?”
顾锦沅扫了一眼身边的宫娥和太监,都低下头了,就连染丝也仿佛木桩子一样立在旁边。
她想着,当太子妃第一要习惯的是,身边总是拥簇着许多人,那些人可以适时地仿佛不存在一样,而自己也要习惯她们的存在。
她便说起陪着福云公主走过来的事。
太子听了,便没说什么,拢着她往回走。
顾锦沅却禁不住问起来:“这次出去,可还顺利?”
太子:“还好。”
顾锦沅便不再问了,他知道他的身份摆在那里,随便一个小事可能都是关乎朝堂大事的,她作为太子妃,许多事并不适合知道。
于是她又换了个话题,问起来:“你什么时候回家的,怎么过来这里?这是打算去哪儿?”
太子却别了她一眼:“等你半响了,也沐浴过了,只是久久不见你回来”
顾锦沅听着他这么说,顿时明白了,不由得想象了下。
他眼巴巴地回家,结果发现她不在,以为她会很快回去,便洗好了躺榻上等着自己,结果左等等,右等等,就是等不来,最后只好来找自己了。
太子却低哼一声,突然道:“说,你刚才路上遇到了谁?”
顾锦沅顿时惊讶地睁大眼睛。
啊,他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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