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没人猜得透祁修在想什么,直到漫漫在《你不认识我》的最后一场重要戏份的来临,导演难得提了一个要求:清场。
像之前漫漫和祁修的床戏都没有清场过,这突然清场,足以让人看到剧组对这一场戏的重视。
漫漫拿到工作人员临时递来的剧本,奇怪的问:“剧本不是有了吗?”
“哦,之前的那个导演和编剧都有些不满意,所以做过几次修改,这个是最终定稿,你先看看。”
“谢谢。”漫漫点了点头,“那我看看。”
这是一场揭露胡馨月身份和过往的戏。
胡馨月作为叶晟的神秘女友,她是否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叶晟的幻想,所有的一切都会随之解开。
祁修来到剧组,他身上和往时大不相同的服饰,低腰牛仔裤、体恤衫、耳环戒指,以及那冲天的头发,这浪荡不羁、个性化十足的装束,让他的淡漠里多了些冷酷的味道,像个痞子,和之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漫漫没见过这样的祁修,电影里除外。电影里的角色他是百变的,性格不一而足,但是在现实生活中,他就像是万年不变的寒潭,任你风吹雨淋、烈日当空,他也依然如故。
又想到等会儿要拍的镜头,漫漫拧了拧眉,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是乌压压黑沉沉压下来的空气,随时都将面临狂风暴雨。
·
沈芸和魏明也被清场清出来了,里面只留下了必要的工作人员,非必要的全都被赶了出来。
沈芸奇怪极了,床戏都没这么严肃过,不就是一场戏吗?弄得这么紧张做什么……
魏明说:“剧本改了的事你知道的吧?”
沈芸惊讶的说:“改剧本?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没听人说啊。”
魏明将重新改过的剧本沈芸看:“这是最终稿。”
沈芸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越看她的表情也越惊讶,最后她神色一肃:“这……不行!”
魏明说:“剧本漫漫应该已经看过了,但是她没有反对,是可行的。”
“你们就不怕弄巧成拙?”
“放心吧,老祁比你更担心会起到反效果。”魏明对祁修和漫漫之间的纠葛多多少少也了解些,而漫漫最初的心结,应该就是在为什么祁远不来救她开始的,“除了老祁,也没有别人了。”
沈芸气闷。
·
摄影机前。
漫漫伏在地上,和她一起的是另外一位女演员,饰演胡馨月的朋友。
祁修则和他的‘朋友’一起。
这是一场欺凌戏。
随着导演一声开始令下,漫漫闭紧了眼,她感觉到不轻不重的拳头落在身上,有人在护着她,又很快被拉开,拉扯喊叫间又仿佛是回到了从前。
在曾经,她也曾这样和人争执过。那个时候的祁远还是个小胖墩,被人欺负在墙角里,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提起扫帚就挥了过去,再然后……
祁远跑了……扔下她跑了……没有回来……
“滚开——”有人喊。
“怎么办?跑了一个。”
“这不还剩下一个没跑吗?”
“如果她去叫老师来了怎么办?”
“她不敢。”
“她不敢回来……”
叽叽喳喳的讨论,让漫漫头疼得厉害,眼泪早就克制不住了,她猛然反驳道:“闭嘴!他会回来的!”
“怎么可能?他都跑了!”
“对啊,跑了的人怎么可能再回来?”
“他会……”
“为什么?”男人修长的手指捏起女孩的脸颊,女孩白皙的肌肤上全是泪水,眼睛像是沉浸在水中般,轻一眨眼,泪水就滚落下来。
他问:“你这么认定他会回来吗?”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
“可是他没有回来。”
“……”女孩已经哭傻了,头昏眼花间,根本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她一下子推开他,“闭嘴!你闭嘴——”
祁修恍然未觉:“他没有回来,你要怎么办?恨他抛弃你自己逃跑了?”
“不,他会回来的。”
“你这么相信他,他却没有回来。”祁修的声音低哑暗沉,他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捧着女孩脸颊,“你恨我是对的。”
漫漫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对方的模样,想要问什么,想要知道更多,那个一直埋在心底自己都不曾去触碰的地方,问了太多次都没有答案的问题,“你为什么不来?”
“对不起。”
“我等了你好久……”
“我来晚了。”
“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好久好久,我嗓子都喊哑了……”
“我知道……”
“我好害怕。”
“……”
*
漫漫已经睡着了,祁修抱着她坐在一堆碎石里,背靠脱皮乌黑的墙壁,他戴着的戒指、耳环、项链都被一一取下扔在一旁。
黑色的夹克外套披在女孩身上,只露出一团乌黑的发顶和白色长裙下的小腿、脚丫,鞋子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掉落了。
现场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时不见的。
沈芸猛然见到这样的场景,吓得一个哆嗦,她以为漫漫是怎么了?幸亏魏明眼疾手快的拉住沈芸,小声说:“放心,看样子是睡着了。”如果漫漫真有什么,祁修不可能那么淡定,这是魏明的认知。
沈芸这才松了口气。
这天,全剧组的人都看见祁修抱着路漫漫一起离开。
剧组放了两天假,并且请所有工作人员聚餐。
沈芸一路跟着祁修,看他将漫漫抱进他的房间里,想拦,魏明说:“你放心吧,如果这两人的心结还没有解开,不用你阻止,他们也没可能在一起的。”
晚点的时候,沈芸终于见到穿戴整齐的祁修,他那身混混装扮已经全部换下。
“你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目的吗?”沈芸疑惑的问。
祁修:“我找了一些参与当年事情经过的人了解真相,也询问过一些心理方面的专家,以及我记忆里的漫漫,形成她心病的主要原因,其实是我。”
沈芸没好气的说:“当然是你,如果不是你,漫漫怎么可能经历这些?”
祁修不以为然:“漫漫很坚强的,她很乐观,爱笑爱闹,面对别人的欺负她不是逆来顺受的那种人,她会反抗,会斗争。这是不一样的。真正让她介怀的,是我……身为好朋友的我抛下她自己跑了,这是她想不明白也耿耿于怀的地方。后来她的同学以此来攻击她,这才……”
“所以你就设计了这一场戏?”
“漫漫对我的态度要么是远离,要么是忽视,她对过往更是只字不提,她就像是只躲在乌龟壳里的乌龟。对于过去她从未真正放下,始终介怀,只是刻意压制,所以在知道我就是祁远之后,她才会那么过激。这永远是颗横在漫漫身边的不定.时.炸.弹。”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沈芸张了张嘴:“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的办法,如果失败呢?”
祁修:“没有失败。”
*
漫漫醒来已经是两个钟头之后的事情了,浑然陌生的环境让她茫然了好一会儿,眼睛难受得一睁开就感觉到疼。
“醒了。”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漫漫惊讶回头,才看见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的祁修。
他安静的看着她:“饿不饿?”
漫漫捂住肚子,点点头,“饿。”
祁修拿起电话,叫客服送来午饭。
“我记得我们之前在片场……”对!漫漫想起来了,她好像把演戏和记忆混淆在了一起,还和祁修说了好多话,最后哭得差点背过气去,至于是怎么回到酒店的,她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祁修合上文件,起身走至床边坐下,“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怎么在这里?”
“我抱你来的,因为你睡着了。”
“……剧组那边呢?”
“放假两天。”
“……”
门铃声打破了房间的安静,祁修起身去开门,说:“起床吃饭吧。”
漫漫哦了声,去了洗手间。她看见镜子里眼睛红肿的自己,妆容已经被卸下,脸色苍白,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
而她和他,因为她的哭泣和发泄,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那个困扰她多年的答案,好像在无意间听进了耳朵,进了心。其实答案是什么在她看来没那么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答案是他给的。
用过饭,漫漫准备回去了,祁修叫住她,他说:“我送你。”
“不用了。”漫漫摇头。
祁修脚步顿住,他看见女孩肩膀上搭着他宽大的黑色外套,更显身体娇小瘦弱,让人忍不住想要拥进怀中呵护。
他这么想着,终于没忍住上去一步,揽她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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