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郎君心中一沉,以为对方拒绝,只听王动话锋一转:“不过我虽然吃了些亏,却也无妨,好,这桩‘交’易就如此办。£∝,”
“一言为定!”木郎君声音沉着,目光环顾厅内,重点瞪了水天姬一眼,冷冷道:“不过枯木功心法却是不能教旁人听了去,给我笔墨,待我默写出来。”
紫衣侯挥了挥手,自有‘侍’‘女’搬了屏风,紫檀桌椅,取了纸笔过来。
木郎君一言不发,端坐屏风之后,笔下龙飞凤舞。
水天姬眸如秋水,柔媚得仿佛三月‘春’风,盈盈一笑道:“公子就不怕那木头人‘乱’写一气,要害你走火入魔。”
王动淡淡一笑:“我不怕!”
只是短短三个字的回答,语气平静淡然,却自有一种教人信服的韵味流转其间。
要说木郎君没想过在心法中动些手脚,那是不可能的,但最终他还是否决这个极具‘诱’‘惑’的念头。
并非是忌惮王动,方才王动出手一招,轻描淡写击破铁金刀,的确显示了惊人技艺,但这尚不足以使木郎君这位绿林魁首畏手畏脚。
他顾忌的是紫衣侯!
作为当世武林公认的第一高手,纵是木郎君这种横行无忌,目无余子的人也有着丝丝畏惧。
他很讨厌这种惧怕的感觉,但却不得不承认其存在。
倘若在枯木功心法中动手脚,哪怕只是一丝半点,木郎君也没有丁点把握能瞒过紫衣侯。
以其耗费心思在这上面。倒不如坦‘荡’一些。只等之后再将这笔账讨回来就是了!
木郎君心中冷笑。
好歹也是绿林中的一代枭雄。木郎君心中岂能没有算计?虽然这笔‘交’易看似没有吃亏,反而占了些便宜,可以他枭雄之心‘性’,岂能容忍青木宫镇宫绝学外流?
只是暂且隐忍不发罢了。
王动看向了水天姬:“我知水姑娘来此的目的,是不愿木郎君取得大风膏,只是方才我与木郎君之‘交’易,你为何不阻止?倒真是教我好奇。”
水天姬娇叹一声,其音轻柔婉转:“我若出言阻止。你就会中断‘交’易么?”
“不会!”王动直截了当道。
“是的哩!”水天姬巧笑嫣然,纤白‘玉’手梳理着披散香肩的如瀑长发,说道:“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白费苦功?”
王动微微一笑道:“那么,水姑娘是否愿意与我做场‘交’易,我对白水宫绝学也有些兴趣。”
水天姬既不拒绝,也不答应,依旧捋着一缕秀发,抿嘴道:“倒也不妨听听你又能拿什么来‘交’换。”
其余人等也皆以好奇的目光投向王动。
王动略一沉‘吟’,眼睛看向了窗前‘玉’瓶中一束梅‘花’。指间轻轻一弹,噗的一声。这一支梅‘花’如被一条无形丝线牵引着投入他指掌之间。
唰!
王动迎风一抖梅枝,出手灵动,姿势更是曼妙无方,梅枝摇曳,‘花’瓣轻绽,竟予人一种落英缤纷,目不暇接的感觉。
梅枝轻轻抖颤着,每一片‘花’瓣都似突然间生机绽放,灵动了起来,殷红之‘色’充塞视界,仿佛漫天遍地都是那种奇幻瑰丽之‘色’。
伽星法王,水天姬等武功高明者却都已变了颜‘色’,他们已隐隐感觉到了那绚烂之中,蕴含着丝丝缕缕,绵绵不绝的杀机!
就连紫衣侯也是身体一正,显是微微有些惊动之意。
这一树梅‘花’之绽,真如同生命的礼赞,其中的奥妙与变化,已非笔墨所能形容。
呼啦一声,梅枝脱手缓缓飞出,再次落入‘玉’瓶之中。
“这是逍遥派的天山折梅手,水姑娘觉得如何?”王动道。
说到‘逍遥派’时,坐在王动身边的小公主眼眸一亮,随即又撇了撇嘴,这几日里她缠着王动,想让王动松口,将北冥神功传授于己,却始终不能如愿。
如今又见识到了与逍遥派有关的天山折梅手,更是心痒难耐。
水天姬轻叹道:“实在了不起!”
“但这仍只是这‘门’功夫的表象。”王动道:“这‘门’武功虽只三路掌法,三路擒拿手,实则包罗万象,可将天下诸般兵刃功夫涵盖其中,穷极变化之繁复,随着功候渐深,见识越多,举凡你见过的任何招式武功,皆能化入这六路折梅手中。”
水天姬以一双莹白‘玉’手,掩住了双耳。
王动笑道:“水姑娘是觉得我说的话,不堪入耳?”
“当然不是!”水天姬道:“我只是怕再听下去,真会忍不住动心了。”
王动道:“所以,水姑娘打算如何做?”
“我现在已只想对你说两个字……。”水天姬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就走,待得走出大厅之外,忽的回眸一笑:“再见!”
珠帘瞬即落下,随之是衣袂破风的细微声音。
王动却也不阻止,任凭水天姬离去。
没过多久,木郎君也录下了枯木功心诀,将其往王动桌前一摆,面无表情道:“希望你能保得住它。”嘿然冷笑,转身也走了。
王动又看向了伽星法王,“未知法王之意?”
“阿弥陀佛!”伽星法王沉思许久,双掌合十道:“施主所施武功固然‘精’妙,小僧亦是佩服之至,然而小僧今次中原之行,却更想与紫衣侯一战,其余诸事,皆非现在可想。”
若是常人听了伽星法王的话,就会认为他这是拒绝了,但王动却知道这伽星法王嗜武之心重于‘性’命,自天竺而至中原,不远万里只为与紫衣侯‘交’手一战。
这已经成为了他心中执念!
而等到与紫衣侯‘交’手后,若是有机会,他未尝不会对王动下手,直接抢夺!
须知这位天竺法王,虽是武功非凡之辈,却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大德高僧。
他是苦行僧,磨练的也非佛陀心‘性’,而是武学之道。
伽星法王看向紫衣侯:“小僧一生与人‘交’手,有胜无败,今日来此,便是想与当代第一剑客一较武功,尝一尝失败是何滋味?但望尊侯不吝赐教!”
紫衣侯笑了笑道:“在下武功荒疏已久,怎会是大师敌手,大师若要求败,确是找错人了。”
紫衣侯一意推拒,伽星法王竟取出铁锤,铁钉,将一根根铁钉捶打进自己身体之中,说道:“施主若不答应,小僧只能自求解脱。”
紫衣侯仍是神‘色’不动:“法王若要如此,在下也无可奈何。”
他打了个哈欠,显得懒洋洋的样子,正待结束这次会见,只听一人大声道:“侯爷且慢,小人带来了一样东西,但望侯爷一观。”
说话的人正是胡不愁!
他带来的既不是珍珠翡翠,也非价值连城的古画书帖,而是一截枯枝。
一截白衣人以剑斩下的枯枝!
于此同时,在一片雾气深沉,流泻的白气之中,一位背负乌鞘长剑的白衣人缓缓而行,任凭‘露’水打湿衣衫,走过荆棘,他的神‘色’如同磐石,脚下步伐更是坚定不移,仿佛前面是刀山火海,尸山血海,他也绝不会迟疑一丝,每一步落下俱是一尺七寸。
在他身后,数十具尸身横七竖八的躺着,每一具尸身俱是一剑毙命,撒下一地触目惊心的殷红‘色’泽。
……
现在那截枯枝已在紫衣侯两指之间。
他那本来好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脸上,这时候似乎也焕发出了一种令人无法‘逼’视的神采,就像是一柄‘蒙’尘许久的神剑,即将再次出鞘,裂破长空!
别人送上奇珍异宝,绝‘色’丽人,国师尊位……紫衣侯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王羲之手书墨宝,他随手就可送人,但这一小段枯枝,他却已凝视许久许久。
过了好半晌,紫衣侯方自缓缓一叹,问胡不愁道:“截下这段枯枝之人,可是那踏海东渡之白衣人?”
胡不愁点头:“正是。”
紫衣侯道:“此人现在在哪里?”
胡不愁喜道:“候爷莫非要出手?”
紫衣侯道:“我若不想出手,他在哪里与我何关?唉……能与此等人物一较剑法,也算未曾虚度此生了!”
突听一声裂帛般怒喝:“且慢!”那身上已将钉满了铁钉的伽星法王,带着满身铁钉抢到前面:“施主若要与人动手,便该先与小僧‘交’手,小僧虽不才,难道比那无名剑客还不如么?”
紫衣侯叹道:“大师且瞧瞧此人的剑法。”
话声方了,他手中那段枯枝已虚虚飞了出来。
伽星法王举手将枯枝接过,睁目瞧了半晌,面‘色’变来变去,突然抛下枯枝,一言不发,转身飞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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