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找了个理由出了松鹤堂,前往三房居住的海棠馆。
三太太高氏见到红衣,极为亲热。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坐下。
“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莫非老夫人那里出了什么事?”高氏有些紧张。一般的消息,红衣都是让小丫头送来。今儿红衣亲自过来,肯定有了不得的事情发生。
红衣喝了一口茶水,这才说道:“启禀三太太,今儿老夫人和大太太在商量二少爷的婚事,奴婢顺耳听了那么几句。”
高氏瞬间坐直了身体,“沐元的婚事?老夫人是什么意思?”
红衣不急不缓地说道:“老夫人看上了安然表姑娘,大太太一开始不情愿,嫌弃安然表姑娘性子要强,会欺负沐元少爷。后来老夫人发了火,说大太太要是不乐意,她就将安然表姑娘介绍给沐洪少爷。大太太一听,顿时急了。又改口说要考虑考虑。”
高氏皱眉,“好红衣,你告诉我,老夫人为什么就看上了宋安然?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缘故?”
红衣点点头,“三太太猜的没错。奴婢听人说安然表姑娘的嫁妆少说也有七八万两,多的说不定有数十万两。”
“这么多?”高氏惊住,心跳瞬间加快,鲜血涌上头顶,有种昏眩的感觉,“红衣,此事确定?”
“八九不离十。”红衣四下里看了看,“奴婢从大房那边打听了一个消息,说是宋家大姑娘的嫁妆有三四万两。三太太想想,一个庶出姑娘的嫁妆都有三四万两。安然表姑娘身为嫡出,多出一两倍也是应该的吧。”
高氏咬牙,“大房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是白姨娘透露给大太太知道的。”
高氏冷冷一笑,“我就知道方氏朝宋家安插人手没安好心,没想到她打的是这个主意。哼,她眼光倒是高。宋安然有将近十万两的嫁妆,她竟然还嫌弃。她嫌弃我不嫌弃。这么好的婚事,凭什么只便宜大房,我们三房也该争一争。我这就去找老夫人。”
“三太太且慢。奴婢的话还没说清楚。”红衣舔了舔嘴唇,有些紧张。“今儿老夫人不仅提了安然表姑娘,还提了宋大人的婚事。大太太已经将这件事情揽了下来,要帮着老夫人替宋大人选填房。就在蒋家,古家,方家,三家中选。”
“凭什么啊!我们高家就不行吗?我们高家也有人啊。”高氏顿时就不淡定了。什么好事都被大房抢了去,大房吃肉,三房就只配喝汤。老夫人这颗心也忒偏了吧。
红衣嘴角抽搐了两下,很明显高氏没把握住重点。重点不是从谁家挑人,重点是方氏将这件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她就可以暗箱操作,夹带私货。
红衣有那么一瞬间,很后悔选择了三房做同盟。可是转念她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方氏太贪,太独,不能与之为谋。二房是庶出,直接被忽略。唯独三房,高氏虽然没方氏精明,也不像方氏那样会替自家打算,但是高氏好哄骗,好说话,出手也大方。同高氏合作,红衣不担心高氏过河拆桥。
所以综合比较,还是高氏的性价比高于方氏。
红衣见高氏还在那里抱怨,不得不出声提醒,“三太太,如今最要紧的事,宋大人的婚事您也得插上一手才行。这种事情,做成了好处不少。你想想看,要是大太太真替宋大人选出填房,将来的宋夫人自然会同大太太亲近,有什么好事也会首先想到大太太。宋家那么有钱,只需要未来的宋夫人漏一点出来,那就够咱们吃吃喝喝的。三太太,您说是不是?”
高氏顿时醒悟过来,“多亏你提醒我,你说的不错。这种好事,不能光便宜了大房,我也得插上一手。就算不从高家挑人,未来的宋夫人,也得从我手中选出来。”
红衣笑着应是,“正是如此。总之不能让大太太专美于前。”
高氏是行动派,想到就做,“我现在就去找老夫人。”
“三太太晚一点再去也行。奴婢就先告辞,免得被人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说的是。你先走,我稍后再去。”
红衣离开海棠馆,急匆匆的往松鹤堂赶回去。没想到半路上竟然遇到袁嬷嬷。
袁嬷嬷瞧了眼红衣的身后,这方向是通往三房吧。袁嬷嬷心照不宣的笑了笑,“红衣,你不在老夫人身边当差,在外面乱跑做什么?”
“见过袁嬷嬷。我,我就是当差累了,出来松活松活。”红衣沉住气,面不改色地说道。
袁嬷嬷暧昧一笑,“是吗?红衣,大家都是聪明人,明人眼前不说暗话,你是去找三太太了吧。”
红衣沉默。
袁嬷嬷笑道:“你放心,你的事情我肯定守口如瓶。不过得了好处是不是也该分我一点,就当做封口费好了。”
红衣心头大怒,好个贪心不足的袁嬷嬷。红衣忍着怒气,转眼笑了起来,“嬷嬷说的不错,我是去见三太太。老夫人吩咐的,让我去三房看看六少爷。”
袁嬷嬷狐疑,红衣这个小贱蹄子,滑头得很。
红衣呵呵一笑,“嬷嬷该知道吧,老夫人看上了安然表姑娘,想让安然表姑娘做自家孙媳妇。这不,先是找上大太太,结果大太太眼光高看不上。如今老夫人又想到了三房。沐洪少爷同安然表小姐差不多大小,两人倒是相配。”
袁嬷嬷盯着红衣,“此话当真?”
红衣笑道:“我怎么敢骗嬷嬷你。你要是不信,你去问绿衣,这件事情她也知道。”
袁嬷嬷心思辗转,一瞬间就想到了许多事情。这会她没功夫同红衣斗嘴,“行了,你赶紧回去当差吧。”说罢,就急匆匆的走了。
红衣望着远去的袁嬷嬷,哼了一声,老巫婆,总有一天会死在贪心之下。接着又掏出一个荷包,这是高氏赏她的。里面有一张十两的银票和一根簪子。
红衣得意一笑,高氏出手就是比方氏大方。方氏那个吝啬鬼,恨不得将侯府所有钱都笼在自己手里。
先不提三太太高氏在老夫人面前如何争权夺利。
次日一早,就有人带着闺女上侯府见方氏。
老侯爷这辈有四兄弟,除了东府的二老爷子外,其余两兄弟都是庶出。早些年,这两位庶出兄弟就已经分家单过。
家族大了,自然会出现贫富差距。贫者越贫,富者越富。这话用在侯府身上,就是贫者越贫,富者越跟着越来越穷。
老侯爷的那两位庶出兄弟,当年分家出去的时候,也得了一些产业。要是好生经营,自家再俭省一点,也是不愁吃喝的。可是老侯爷这两位兄弟都被侯府养废了,半点本事没有,吃喝玩乐倒是精通得很。几十年下来,当年分家得到的家业早就败光了,如今得四处举债过活。
侯府这边呢,三天两头就有族人上门打秋风。一个二个可怜巴巴的,都指望着侯府给银子过活。都是姓蒋,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人家上门打秋风总不能提着棍子直接打出去。少不得也得给个几两,好让他们能买米下锅。
即便每次只给几两银子,长年累月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偏偏侯府也有自家的难处,侯府名下的产业收益逐年减少,家中没有一个出色的人才顶立门户。长此以往,可怎么得了。
当然,侯府内部能意识到这些问题的人,也仅限那么两三个。所以说,无论什么年代,人才都是关键。
至于今日带着闺女找上侯府的,就是老侯爷的四弟蒋锡范的妻子关氏。
蒋锡范同关氏在四十岁上头得了一个闺女,名叫蒋涓,同蒋淑田姨妈是从堂姐妹的关系,如今正是二八年华。
之前关氏还在愁闺女的婚事。说起来他们是侯府的族人,在不了解真相的小老百姓眼里,他们高高在上。可在那些有家底的人眼里,他们家就是个破落户,还是无底洞破落户。这样一来,蒋涓的婚事就有些高不成低不就。往小老百姓里找亲家,实在是太憋屈。往富户里面找亲家,人家又看不上。
恰在此时,关氏听说宋家住进了侯府,又得知宋子期还没娶填房,关氏立即就心动了。她一咬牙,干脆借债,给方氏身边的伍嬷嬷塞红包,让伍嬷嬷帮忙说项,争取能让自家闺女有机会在老夫人跟前露露面。
伍嬷嬷收了银子,好几天都没回信。关氏还在担心伍嬷嬷收银子不办事,在家里已经开始骂骂咧咧。
结果头天晚上就得了消息,让她今儿一早带着闺女到侯府见方氏。
关氏喜不自胜,自认为自己的银子起了作用。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倒腾闺女蒋涓,务必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侯府。
母女二人进了侯府,被人带到芙蓉院小偏房里候着。
伍嬷嬷进去禀报方氏,“太太,后巷东面那家子来了。太太现在要见吗?”
方氏手里捧着账本,正愁眉苦脸的,不耐烦地说道:“让她们等着。”
“奴婢遵命。”
这一等就是一上午。关氏母女两人饥肠辘辘,蒋涓脸上的妆也快花了。
“娘,大嫂这是什么意思啊,将咱们晾在这里,是要给咱们下马威吗?”
“别胡说。”关氏呵斥了一句,“得叫大太太。”
瞧着屋里的摆设,关氏是五味杂陈。想当年她和相公也住在侯府,也住着这么大的院子,吃穿住用都有侯府负担,每月还有月例银子拿。对比如今的生活,当年在侯府的生活就好比神仙日子一样。
只可惜,自家相公是庶出,注定是要分家出去单过的。
关氏看着女儿,她尝过的苦说什么也不想让闺女再尝一遍。小门小户太脆弱,一个浪头打过来,一家子人就得喝西北风。大户里的庶出少爷,多半都没有出息。嫁过去的结果就同她现在差不多。
唯独给宋大人做填房,一进门就是当家太太,手握大把家资。等生下一男半女,地位稳固,一辈子富贵不愁。将来老了,就是宋家的老封君。无论是谁,都得敬着。
这样好的婚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要是错过了,关氏一定会气的吐血三升。所以无论如何,关氏也要替闺女拿下这门婚事,付出所有也在所不惜。
忙到中午,方氏才得空闲。经伍嬷嬷提醒,才知道关氏母女还在偏房里等着。
方氏嗤笑一声,“她们耐心倒是不错,将人叫进来吧。”
“奴婢遵命。”
……
学堂放学,宋安然三姐妹一起回荔香院。
走到花园,蒋沐文突然从树丛里钻出来,就挡在三姐妹面前,“安然表妹,我们又见面了。”
宋安乐和宋安芸往后缩。说实话,她们两人对蒋沐文的观感很不好,而且还有些怕蒋沐文。
宋安然让宋安乐和宋安芸先回去。两姐妹亟不可待的就跑了。
宋安然这才冷笑一声,直面蒋沐文,“原来是沐文大表哥啊。大表哥不陪着大表嫂,跑花园里来做什么?”
“我就知道安然表妹不乐意看到我。”蒋沐文打开折扇,故作风流,“岳母大人来了,小姨子也在,我一个大老爷们留在院子里不好。一时没地方去,只好到花园里透气。”
“大表哥要透气,那我就不耽误你了。”
“等等!表妹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拦着你吗?”蒋沐文笑得神秘兮兮的。
宋安然挑眉,“请问大表哥为什么拦着我。”
蒋沐文‘啪’的一下,将折扇收起来,“我特意在这里等表妹,自然是有要紧事情。表妹还不知道吧,今儿有人带着闺女上门找到大太太。表妹就不好奇她们上门的目的吗?”
宋安然疑惑地看着蒋沐文,“大表哥的意思是,上门的人是冲着我父亲来的?”
蒋沐文笑嘻嘻的,“如今姑父在某些人眼里,可是十足十的香饽饽,让人垂涎欲滴。”
宋安然很讨厌蒋沐文的比喻,可是蒋沐文说的也是事实。宋安然沉下心来,“表哥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有什么目的,或者我该问你想得到什么好处?”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将沐文没点正行,“我可是好心好意的帮表妹,表妹可别用小人之心度我之腹。”
宋安然抿唇浅笑,“大家都是聪明人,表哥又何必在我面前装蒜。你帮我,无非是想破坏大舅母的计划。或许在你看来,只要大舅母不痛快你就高兴。”
“安然表妹要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好吧,就当是我成心借你的手打击大太太,让她的盘算落空。我这么做,也符合你的利益啊。难不成你乐意见到大太太操纵你父亲的婚事?这些年她给你们宋家塞了多少人,如今还想塞人,你就真忍得住?”
蒋沐文难得正经一回。
宋安然笑笑,“表哥说的对,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利益一致。这样吧,表哥消息灵通,以后有什么要紧的消息,还请表哥及时告诉我一声。当然,我不会让表哥白帮忙。我手头上有一副前朝李大家的画作,表哥要是喜欢,我就送给你。”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怎么能要表妹的珍藏。”蒋沐文义正言辞,特别的正派。
蒋沐文真有这么高风亮节?宋安然表示不相信。
果不其然,紧接着蒋沐文就说道:“安然表妹真心实意想要感谢我,我总不能不识趣。这样吧,我听说表妹手头上有不少生意,不如表妹介绍门小生意给我。或者我出银子参个股,我不过问任何经营方面的事情,只每年年底的拿花红。”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蒋沐文,宋安然发现蒋家人都打得一手好算盘,个个都是精明厉害的主。宋安然笑道:“表哥是误会了吧,我一个闺阁女子,哪里有什么生意。那些生意,都是家里的,全由父亲安排了妥当的管事在打理。我可是半点插不上手。”
蒋沐文顿时就嘿嘿嘿的笑了起来,“表妹何必在我面前演戏。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那个叫长安的小厮,三年前就已经来过京城吧。我可是听说,三年前表妹就在京城打开了门路。只是表妹隐藏得深,别人都不知道而已。”
宋安然悚然而惊,她差一点就脱口问出:花娘子究竟是生是死?若是还活着,人在何处。若是人死了,是不是你杀的?
关键时刻,宋安然好在是稳住了。宋安然轻声一笑,“看来什么都瞒不过表哥。既然表哥开了口,我再拒绝就太不给面子了。这样吧,表哥手头上有多少钱,如果你信得过我,就全投给我。今年年底肯定是没花红给表哥。不过等到明年年底,五成的利润我还是有把握的。”
蒋沐文一把展开折扇,“表妹够爽快。我就知道表妹有办法,我果然没看错。现在我手头上有五千两现银,明儿一早我就让人给表妹送去。表妹可别嫌少。”
宋安然再次受惊。以侯府的财力和方氏吝啬的尿性,蒋沐文根本不可能攒下五千两银子。
可以这么说,蒋沐文从出生到现在,从侯府拿到手的所有月例银子,加上逢年过节长辈们的打赏,所有的一切加起来也没有五千两。这还是一文钱都不花用的前提下。
关键是一文钱都不用,这根本就没可能。男子年纪到了,就要出门应酬,今日你请我,明日我请你,这样有来有往,关系才能长久。光是别人花钱请客,你每次都吝啬不出钱,要不了三五次,就没人愿意同你来往。这种应酬花销不能少,而且数目惊人。那点月例银子,也仅仅只够请一次酒席。
多少少爷公子就因为这方面的开销太大而闹饥荒,不得不接受父母的资助。
而蒋沐文根本不可能从方氏还有大老爷手上拿到银子。至于蒋沐文生母的嫁妆,宋安然听马婆子提起过,全都在老夫人古氏手里捏着。
所以说蒋沐文手头上的五千两银子,就显得十分可疑。
宋安然再一次刷新了对蒋沐文的认知,她很好奇蒋沐文的银子是怎么来的,不过她很克制的没有问出口。
宋安然笑了笑,“原来表哥也是不差钱的主,既然如此,又何必找上我。”
蒋沐文笑呵呵的,“这世上没人嫌钱多。再说了,这侯府最不缺的就是耳报神,但凡我在外面做了点什么事,一时三刻就会报到太太老爷那里。等到那时候,我手头上的银子还叫不叫蒋沐文都是未知数。我的难处,表妹应该都明白吧。”
宋安然轻声一笑,“好了,表哥的难处我都明白。表哥的银子我收下,明年会按时将花红送给你。”
“多谢表妹。表妹这会去芙蓉院,说不定还能赶上。”
宋安然轻声嗤笑,“表哥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吧。”
蒋沐文哈哈一笑,“彼此,彼此。”
摇着扇子,一摇一晃的走了。
宋安然目光冷厉,死死地盯着蒋沐文的背影。朝后面招招手,白一悄无声息的就出现在她身边。
宋安然对白一吩咐道:“告诉长安,只要蒋沐文出侯府,就让他派人牢牢盯着。即便是如厕,也得给我盯牢了。看看他究竟同谁有来往。总之,事无巨细全都记下来。”
“奴婢遵命。”犹豫了一下,白一问道:“姑娘是在怀疑什么吗?”
宋安然冷笑一声,“今天蒋沐文总算露出了狐狸尾巴。不说其他的,单单那五千两银子就很有问题。现在我可以肯定,我们平日里见到的蒋沐文,绝不是他的真面目,至少不是全部。如果能打听出那五千两的来历就好了。”
白一蹙眉,她擅长跟踪,却不擅长经济营生。或许她已经在无意间发现了线索,可是因为缺乏金钱方面的意识,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
喜秋来到宋安然跟前,“姑娘,那现在我们该去哪里?是回荔香院,还是去芙蓉院?”
宋安然顿时笑了起来,“蒋沐文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我,要是不去一趟芙蓉院,岂不是浪费了他的好意。走吧,都跟我去芙蓉院给大太太请安。”
“奴婢遵命。”几个丫头起齐声说道。
……
方氏正在同关氏母女闲聊,就有丫头进来禀报,“太太,安然表姑娘来给太太请安。”
方氏愣了下,宋安然来得好生奇怪。不年不节的,干嘛来给她请安。不经意间瞥到蒋涓,方氏暗自猜想,莫非宋安然知道了。
不管宋安然知不知道她替宋子期张罗婚事的事情,此时此刻都不能让宋安然同关氏母女碰面。谁知道关氏母女会在宋安然面前说出什么话来,要是坏了她的事情,到时候可没地方后悔去。
方氏轻咳一声,“你去告诉安然,让她稍等一下,我一会就去见她。”
“大舅母,不用麻烦了。我已经进来了。”宋安然不请自来,装似很随意的扫了眼关氏母女。
“外甥女给大舅母请安,大舅母这些日子还好吧。”宋安然笑嘻嘻的,方氏却跟吃了苍蝇似得难受。
方氏脸颊有些僵硬,肌肉抽动了两下,“安然来了。你可是稀客。平日里不见你来,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我想大舅母了,所以过来给大舅母请安。大舅母欢迎吗?”宋安然挨着方氏坐下。
先是咦了一声,“原来大舅母这里有客人啊,早知道我就该在外面等一等的。对了,还没请教大舅母,这位太太还有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你是安然吧。我是你叔外祖母。这位是你堂姨。”关氏抢在方氏前面说道。
方氏暗生恼怒,关氏母女果然不值得信任。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宋安然哦了一声,“原来是叔外祖母和堂姨啊。不知你们是哪家的。你们也知道,我来侯府才十来天,很多人都没认全。”
关氏连连摆手,脸上笑呵呵的,“不要紧。我们是四老太爷家的,就住在后巷。安然啊,你以后要是有空,不妨到我家里坐坐。”
宋安然抿唇一笑,“叔外祖母实在是太客气了。”
关氏赶忙说道:“不客气,不客气。安然啊,你别看涓儿在辈分上你的堂姨,实则她同你们一般大小。你们年岁相当,正可以一处玩耍。你说对不对。”
宋安然轻声一笑,“这事情我可做不了主,叔外祖母得问大舅母。要是大舅母同意涓姨每天上门,我自然愿意天天同涓姨玩耍。”
蒋涓小心翼翼的梭了眼宋安然,又眼巴巴的望着方氏。明知道方氏不会答应,可是心里头依旧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
方氏都快被气死了,关氏还真会自说自话。她冷哼一声,又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这事啊,以后再说吧。婶娘,涓妹妹,你们来了这么久,眼看快到中午了,我也不留你们用饭。今儿就先这样吧。”
这就赶她们走啊!
关氏很失望又恼火。蒋涓觉着自己受了侮辱,那脸颊顿时就涨红了。眉眼间透着几分怒火,却又强忍着没开腔。
宋安然似笑非笑的,她才不在意方氏的态度。她细细地观察蒋涓,继承了蒋家人的好相貌,蒋涓长得也挺可人的。只是肤色有些黑,让美貌度打了三分折扣。瞧着她的反应,估计性子也有些要强,受不得委屈。
宋安然顿时放心下来,就蒋涓这样的,宋子期就是眼瞎也不会选上她。要是后面的人都如同蒋涓这样的,方氏一番打算算是白费了。
关氏张口,“这,这都中午了……”
方氏端起茶杯又重重地放下,茶杯碰撞桌面,‘砰’的一声,将人都吓了一跳。这一声响动,也打断了关氏的话。关氏紧张兮兮的看着方氏。
方氏顾不得有宋安然在场,她虎着脸,“婶娘,之前我们聊得挺好的,你说对吧。我都说了,凡事不能着急,一着急就显得吃相难看,会让人看不起还会让人笑话。婶娘啊,你先带着涓妹妹回去,改日我得空了,再请你过来说话。你觉着怎么样。”
“这,这挺好的。那我就听您的。”
关氏很丢脸,也很尴尬。赶紧拉起蒋涓,躬身告退。蒋涓很委屈,差一点就当着大家的面,甩掉关氏的手。
不管怎么样,关氏母女总算走了。
方氏抱歉一笑,“让安然看了笑话。她们都是本家人,但凡有点难处就会求到侯府。我身为当家太太,一年到头不知要见多少这样的人。哎,虽说很烦,可毕竟都姓蒋,能帮自然要帮。”
宋安然点点头:“大舅母说得在理,同姓蒋,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哎呀,没想到一转眼就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耽误了大舅母的时间,是安然的不是。我这就告辞,大舅母自便。”
“安然留下来,同舅母一起用午饭吧。厨房那里很快就会送来。”
“不了。我还是回荔香院。大舅母也知道,我还没习惯北方的口味。”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既然如此,那我不勉强你了。”
宋安然笑眯眯的辞了方氏。走出芙蓉院,就见到关氏母女正和伍嬷嬷拉拉扯扯的。
原来关氏母女想在芙蓉院门口堵截宋安然,伍嬷嬷肯定不会同意。两边意见不合,关氏仗着自己给了银钱给伍嬷嬷,胆子一大,两边就拉扯起来。
这会关氏母女见到宋安然出来了,顿时激动起来,“安然,安然,这里,是我们啊。你叔外祖母还有你涓姨。”
宋安然心头觉着好笑,就这样品性的人,方氏还巴巴地请到侯府。方氏的眼光得有多差,才会看上蒋涓这种出身的。
宋安然上前,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叔外祖母和涓姨还没走啊!你们是有什么事吗?要是没事的话,我就要回去了。家里还有人等着我一起用午饭。”
伍嬷嬷连忙摆手摇头,“没事,什么事都没有。表姑娘先回去吧。”
“胡说。”关氏推了把蒋涓,“涓儿,你同安然说。”
“说什么说,有什么好说的。表姑娘金尊玉贵的人,岂是你们能够接近的。还不赶紧给我走。”伍嬷嬷厉声呵斥。
“嬷嬷,你别拦着。我倒是想听听涓姨想说什么。”宋安然主动开口替关氏母女解围。
伍嬷嬷脸色很难看,也很狼狈。
关氏母女却很激动,以为宋安然心肠软好说话。关氏笑呵呵的,“大外孙女啊,我们就是,就是……涓儿,你来说。”
蒋涓抬眼,双目直愣愣地盯着宋安然,眼睛很亮,却显得太过无礼。蒋涓说道:“安然,我想同你们一起玩耍,你能帮我吗?只要你开口,大太太一定会同意的。”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蒋涓,“涓姨今年该有十六了吧。前面十几年,涓姨都没开口要求来侯府学习玩耍。为什么偏偏见到我,你就突然提出这个要求。这让我很疑惑啊。”
伍嬷嬷瞬间舒坦了。
反观蒋涓就显得很狼狈,她往后缩了缩,“我,我之前也想过,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宋安然竖起左手食指,左右摇摆,“涓姨没说实话啊。你要真有心,大可以找老夫人,或者菲儿表姐她们帮忙。不用等到我来,你就能达成心愿。”
“我……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帮忙吗?”蒋涓突然质问起宋安然。
宋安然笑道,“我姓宋,不姓蒋。我可没有反客为主,替大舅母做主的嗜好。所以涓姨真想来侯府读书玩耍,还是该去找蒋家人。”
“你真的不肯帮我?”蒋涓很委屈,语气中包含着强烈的伤心。
宋安然奇怪地看着蒋涓,“涓姨,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吧,之前我都不知道这世上有涓姨。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帮你。虽说我们是亲戚,可是也仅仅只是亲戚。难道但凡是个亲戚开口求助,我就该答应下来吗?我不是神仙,帮不了那么多人。所以,涓姨还是另想办法吧。而且以涓姨你的程度,罗夫子也未必愿意教导你。”
“你,你……我可是你父亲……”
“你给我闭嘴。”关氏眼疾手快,连忙捂住蒋涓的嘴巴。一面同宋安然道歉,“安然,你别同她一般见识。她就是小孩子性子,一时着急了,有些口不择言。”
伍嬷嬷轻哼一声,只顾着看好戏。
宋安然笑道,“叔外祖母太客气了。你先带涓姨回去吧,我看她有些激动,这样很不好。”
“是,安然说的是。我这就带她回去。”
关氏强行带走了蒋涓。
伍嬷嬷笑呵呵的恭维,“还是表姑娘有办法。”
“嬷嬷别忙着奉承我。嬷嬷还不赶紧去送她们,难道就不怕她们母女又闹出事情来。”
伍嬷嬷惊了一下,“多谢表姑娘提醒,我这就去。”
伍嬷嬷急急忙忙追上关氏母女。
宋安然摇头笑笑,如果方氏的战斗力只有这么一点的话,那真的不足为惧。只是宋安然不认为事情有她想象得那么美好。蒋涓不成,总还有李涓,王涓等等人。
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让宋子期早点娶亲。可是偏偏这件事情,宋安然根本插不上手。她是晚辈,又是闺阁女子,宋子期的婚事哪里轮到她来操心。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宋子期公开宣言,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娶妻。不过想想,就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
没有意外的话,宋子期在仕途上还能走三十年。整整三十年的仕途,无论如何他都需要一个女人替他打点官场上的关系,拉拢各方官太太。这种事情,小妾姨娘做不了,那会让官太太们记恨的。唯有正经的当家太太才有资格代表宋家代表宋子期出门应酬。
宋安然想到这件烦人的事情,也很愁。
宋安然满腹心事的回到荔香院,刘嬷嬷就来禀报,说是田嘉来了。
宋安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她都快忘记田姨妈这号人物。
“田表姐来了,快快请来。”
田嘉这些日子憔悴了不少,人也跟着瘦了一大圈,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显得可怜兮兮的。
宋安然拉着田嘉的手,“田表姐这里坐。姨妈怎么样了,好了吗?都怪我,这些日子忙得昏了头,都没去看望姨妈。”
“安然表妹千万别这么说,我和娘都知道你们忙。今儿要不是有事求到安然表妹,我也不敢来打扰表妹。”
“这么见外做什么。”宋安然一边猜测田嘉的来意,一边同田嘉寒暄。
田嘉神色黯然,“安然表妹,我今儿过来是为了我娘。我娘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不过大夫说我娘前几年身子亏空得厉害,需要补身。侯府原本有送人参之类的补品,不过我娘需求比较多,没几天就用完了。我原本想再找侯府要一支。可是管事娘子说,这段时间大表嫂那里用了不少人参,库房里暂时拿不出来了。我娘的身体真的很虚,我等不了,所以只好求到安然表妹这里。若是表妹手里有人参,能不能匀一点给我。我给表妹你磕头!”
说完,就真要给宋安然磕头。
宋安然赶紧拦住,她可受不起,这会折寿的。宋安然赶忙说道,“田表姐这是做什么?你要人参,开口说一声就成了,我又没说不给你,你干嘛着急给我磕头。你是寒碜我吗?”
田嘉很不自在,“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求到表妹这里来。我怕表妹手上没有人参,所以一时考虑不周,还请表妹见谅。那人参的事……”
田嘉眼巴巴的望着宋安然。
宋安然轻声一笑,“表姐来得正是时候,前几天下面有人孝敬了一根人参,我给父亲留半根,剩下半根我都给你,你觉着合适吗?”
“合适,合适。安然表妹,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要不是因为你,我都不知道该去找谁。”
“表姐无需如此。大家都是亲戚,能帮我肯定帮忙。喜春,你去将那半根人参拿来。”
喜春出去了一会,等回来后手里就拿着一个长条形的木匣子。宋安然接过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剩下的半支人参。宋安然给田嘉过目,然后关上盖子,将匣子递给田嘉,“田表姐收好了。你赶紧拿去给姨妈服用吧。”
“多谢安然表妹。你的大恩大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安然表妹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的,我肯定不会推辞。”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表姐赶紧回去照顾姨妈吧。”
“那我就先走了。改日再来看望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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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沐文的真面目露出了冰山一角哦。透个剧情,蒋沐文才是侯府真正的大BOSS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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