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晨,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要做买卖,还要我去帮你租房子?”傍晚的时候,三叔胡建强从房尔镇回来,胡铭晨在小路上将他截住。
一听胡铭晨说要做买卖,还要他帮着去和人家谈租房子的事,胡建强的反应比胡燕蝶还要大。
“三叔,你没有听错,无论如何你也要帮帮我。”胡铭晨祈求道。
之所以找三叔帮忙,无非是因为三叔一直对他们家三姐弟比较照顾,就算是他结婚了,在几个叔伯姑姑间,胡铭晨家也与胡建强家走得最近,关系最好。
在胡铭晨的记忆中,小时候过年,就只有在外面打工了的三叔会给他们三姐弟发几块钱的压岁钱。所以遇到困难,胡铭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三叔胡建强。
“我帮你是可以,不过,你爸爸妈妈放心你做买卖?你那么小,被认坑了怎么办,你又有多少本钱?这些都是问题啊,做买卖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三叔掏出一支烟来点上,抽了一口后连续问道。
“我做的就是单价几毛钱的小玩意,主要卖的又都是学生,谁会坑我啊?本钱嘛,就只有我妈妈留给我们做生活费的四十几块钱。”
“二嫂给你们留四十几块钱?她不是在家吗,干嘛要给你们那么多的生活费?”胡建强疑惑的问道。
“你不知道吗?我爸爸在旧州那边出事了,进了医院,我妈妈去那边照顾他去了。”
“没有人告诉我呢,哎呀,要是早知道,我和你妈去嘛。你爸伤得严不严重?”
“具体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是三家寨那边的二大爹带话回来讲的,我妈去了几天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为了这个事,我妈借了不少钱,到处欠的都是债,没有办法,我们必须得自己做点事情,所以我才想到做买卖的点子,等和靠都是不行的了。”胡铭晨道。
“给,我这里有十块钱,你拿着。”胡建强将烟衔在嘴里,伸手在裤兜里摸了摸,掏出十块钱来递给胡铭晨。
“三叔,我不要你的钱,你拿回去,我们还有钱的。”胡铭晨推据不要。
胡铭晨知道,胡建强去给人当学徒,也没多少工资,一个月下来,能维持抽烟就不错了。十块钱,弄不好就是他现在身上的全部家当。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你不是还要做买卖的吗?生活费全部拿去做买卖了,你们三姐弟吃什么?拿着。”胡建强强行将那十块钱塞到胡铭晨的旧衬衫口袋里。
三叔的为人胡铭晨清楚,都塞都口袋里了,要是再拿出来还给他,他会心里不好受,干脆就接收了,以后有能力了,再好好感谢和报答他。
“三叔,你答应帮我了?”
“我不晓得你做的那是什么毬,我不懂,但是,你的想法我是支持的。你家这个情况,我也帮不了什么大忙,你如果真要去做,我就支持你赌一回。只是才四十几块钱的本钱,除了房租,除了车费,真不晓得还能拿多少你说的货。”三叔嘴巴上支持了,心底里,也是担忧的。
“能拿多少拿多少吧,等好运气和靠别人都不是办法,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怕个鸟啊。靠天靠地,最终还是得靠自己。”
胡建强有点像不认识一样看着胡铭晨,他想不到胡铭晨不但懂事了很多,还能说出这种话来,一点也不像他过去认识的那个侄儿。
“三叔,我,我脸上脏?你干嘛这样盯着我?”
“不是,一个多星期不见,我怎么觉得你完全像变了个人呢?以前你可是偷懒贪玩的啊。”胡建强甩了甩头道。
“三叔,这不是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嘛,我怎么还能继续混呢?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在生活的压力下,我要是再不变,怕我家就垮了。”胡铭晨半真半假的动情道。
“明天下午我再和你去那家人那里,早上清水河那边你三大爹家办酒,我要去帮忙。”
在杜格乡的胡姓家族主要有两个分支,一支就在黄泥村和三家寨,另一支则是在清水河,这主要源于解放的时候,胡二华的大伯搬去了清水河,在那边开枝散叶。两个村子相隔一个小时的路程,但是两边堂兄弟间是经常来往走动的。
“没事,早点晚点不影响,他家办什么酒,我爸爸不在家,我是不是要去一下?”
“他家搬新房,办搬家酒,你就别去了,你一个小娃娃,去了也不顶事,我到时候帮着说一下就行。好了,你快回去吧,明天我回来了,我叫你。”
“行,谢谢三叔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胡铭晨三姐弟弄早点吃了过后,胡铭晨又和姐姐提起钱的事。
“小晨,昨晚上我想了半夜,还是有点不放心。你根本没做过生意,到底有多少把握啊?”胡燕蝶扛着锄头,打算带着妹妹到地里去给玉米锄草。
“姐,我有九成把握,你就信我吧,昨天我都和三叔说好了,他都支持的呢。我们不能继续胆小了,胆小是成不了气的。”还以为一晚上过后姐姐就会爽快的答应配合,哪晓得却有要打退堂鼓的迹象,急得胡铭晨想要跳脚。
胡铭晨一切准备好了,就只差这个东风。如果胡燕蝶愣是不愿意,那胡铭晨岂不是满头包?
胡铭晨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姐姐拿出钱来,在人生道路上,他已经没有了退路。要是不抓紧,一旦泄了气,要想再赢得胡燕蝶的配合就更加困难了。
“三叔支持?”
“是啊,难道我还骗你不成?你要是不信,他去清水河回来,你大可问他嘛,我没有必要骗你,喏,他还给了我十块钱呢。”昨天胡铭晨没有将胡建强给的十块钱交给姐姐,现在为了吸引她拿出更多钱来,胡铭晨只有拿出来了。
胡铭晨至始至终就没打算独吞那十块钱,他反而已经下定决心了,要将那十块钱也投入进去进货。
不成功便成仁,胡铭晨是坚决的豁出去,要大干一场的了。
“好,等三叔回来,要是他.......”
“姐姐,哥,你们听,什么声音啊?”胡燕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胡雨娇给打断了。
胡铭晨和胡燕蝶屏气仔细一听,还真的就听到呜呜啊啊的唢呐吹奏声。
“不用想,一定是又有哪家死人了,到我们家地里面的那棵神树祈福呢。”听到是唢呐声,胡燕蝶就断言道。
在水井下面的胡铭晨家地里面有一棵香樟树,那棵树很高大,两三个人牵手都未必抱得过来。只不过那棵树它不止一次被雷给劈过,上半截黑黢黢的,树干开成了几瓣,下半截则是中空,经常会有一些小动物将中空的树洞当成暂时的家。尽管如此,每年开春,这棵树还是会发出新芽,长出嫩枝。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棵树就被当地人称之为神树,它那些丫枝上面总是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红布条,成为当地重要的祈福之地。
据说,最先的时候是谁家的孩子要是夜哭不眠,大人带着孩子到那棵神树下面烧点香,烧点纸,磕几个头拜一拜,小孩就不哭了,挺灵的。
再后来,就开始有人家在老人过世之后,做子女的会请先生吹吹打打来这棵树的下面祈福祭拜,似乎是在将先人故去的消息告诉神树,希望它能够帮助先人在天堂得道成仙,再就是保护后代子孙顺顺利利,多福多寿。
即便现在这棵树近几年显得有些垂垂老矣,可它神树的地位依然保持着。
不过这棵所谓的神树并没有给胡家带来多大的帮助,他们胡家该穷的还是穷,该不顺的还是不顺,相反,这棵树反过来倒是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如果只是别人家带小孩子来祈求乖顺平安,那到还好一些,最麻烦的就是有老人过世的人家前来。
敲敲打打弄好半天吵得人心烦不说,来的那一队人还得从胡铭晨家的地里走过,那块地的很大一部分被踩得严实坚硬,种都没办法种。此外,他们还会烧很多香和纸,乌烟瘴气,一不小心还会将周围的野草和庄稼点燃。
在胡铭晨的记忆中,为了避免这些麻烦,他上初中之后,神树就被砍掉了。既然没有了神树,信众自然就不再来,改成寻求各式各样其他祈福祭拜的方式。
现在神树还在,就免不了时不时会有人来吵闹一番。
“姐,要不我们去看看是哪家在神树下跳神?”胡雨娇欣喜的提议道。
小孩子嘛,就喜欢看热闹,无可厚非。
“有什么好看的,一年好多次,又不是没有看过,无非就那样,没什么意思。”对于看人家在自家地里的神树下跳神,胡燕蝶毫无兴趣。
站在旁边的胡铭晨面无表情,一言一语不发,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他也兴趣索然的样子。
实际上胡铭晨不但感兴趣,而且兴趣还非常非常的大。
他现在的脑子里,就在快速的围绕那棵神树转动呢。
胡铭晨家现在不是面临巨大的困难嘛,那胡铭晨就想,是不是可以在神树上做些文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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