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坚背着宁小小,和燕紫来到了距离平陵关不远的一座小村落,发现此处因为战乱,早已经人去屋空,便随意找了一户人家的茅草屋,住了进去。
在尝试了几次给宁小小喂食丹药,结果也是无功而返之后,铁坚终于有些绝望了,神魂损伤不必比肉身或是丹田,修复起来难度极大,寻常丹药根本不可能见效。
他坐在一张简陋的蓬草床边,抬手轻抚着宁小小脸颊上的梨涡,回想着过往种种,神色有些恍惚。
“神魂残缺,一旦不能尽快补全的话,只怕还会继续流散,我们得想办法,先将宁姑娘的身躯封印起来。否则一旦神魂大半流失消散,肉身也会根着腐朽届时就真的回天乏术了……”燕紫看着铁坚这副模样,出言提醒道。
铁坚醒悟过来,点了点头道:“燕姑娘,你可知哪里能弄到千年玄冰?”
“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若是以前,还可以通过商会的人脉搜寻,现在……恐怕只有皇宫的冰窖内可以找到了,只是现在远水解不了近渴……”燕紫叹了口气,有些抱歉说道。
铁坚闻言陷入沉思,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这时,他身前突然火光一闪,一个赤金小人儿突然从虚空中浮现而出。
正是铁坚在玄阴秘境中,以异火炼化石碑而成的那碑纹剑灵。
小家伙出现之后,在半空中冲着铁坚好一阵比划,看得燕紫一头雾水。
铁坚却是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
“怎么了?可是有封印宁姑娘的法子了?”待剑灵重新返回灵剑之后,燕紫才忙问道。
“嗯,有办法了!”
“炼化石碑时,整个秘境中的封印之力,大部分被封存于天灵子母剑的母剑之中,可用以封印小小的肉身。”铁坚点了点头,继而说道。
说罢,他便手腕一翻,将那柄长剑取了出来。
天灵子母剑外表并不如何花哨,母剑身之上隐隐有银光闪动,那柄锋锐无匹的赤金子剑,就嵌在母剑剑柄之中,若不仔细去看,根本注意不到。
铁坚单手横持长剑,一掌按在剑身上的那团灵纹之上,口中默念一阵后,便催动体内法力,朝着长剑之中灌注而去。
随着汩汩灵力涌入剑身,天灵字母剑上的银色光芒骤然大亮,一道银光从剑尖处迸射而出,笼罩住了宁小小全身。
银光落下之后,竟如春蚕织茧一般,化作丝丝缕缕银丝,从下到上,从脚到头,一点一点将宁小小包裹了起来。
透过银色丝茧,还能隐约看到宁小小的模样,铁坚心头微动,在心中立誓:
“小小,无论用尽任何方法,付出任何代价,我一定会将你毫发无损地救回来!”
片刻之后,铁坚站起身来,对燕紫说道:“燕姑娘,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拜托你帮我暂时照看一下小小?”
“你这是要去哪里?”燕紫对他此时的状态很是担忧,开口问道。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糊涂事。晋越两国落幕之战爆发在即,以我现在的实力,根本不会是风清子那厮的对手。不过在秘境时,我从天外神碑中得到了一门御剑仙术,先前情急之下,只是用出了一点皮毛,我要找个地方闭关一段时日,将此术彻底领悟,同时也要与我的灵剑磨合,之后再去阻止风清子炼制血灵剑。”铁坚缓缓说道。
“既是如此,你放心去吧。宁姑娘,我会替你照顾好的。”燕紫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铁坚点了点头,走到茅屋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宁小小和燕紫一眼,然后才出门而去。
……
半个月之后。
平陵关一座角楼之中,身穿朱红蟒袍,外披雪白甲胄的广凉王,一手按着身侧佩剑,看着身前桌案上的沙盘形势,嘴角紧抿,目光凛然。
七八名气息不弱的随军修士,也都腰间悬剑,站在他的身后,凝神戒备着。
两军对垒,明面上的战事只是战争的一部分,暗地里的较量也从未间断过。
自从开战以来,两国随军修士偷偷潜入对方军帐,刺杀对方将领之事层出不穷,但总体上来说,损失大致都相差无几。
广凉王作为此次越国的军队统帅,自然更是受到了严密保护,毕竟他一旦遇刺身亡的话,对越国一方来说,绝对是一记沉重打击。
沙盘之上,城池高树,城下却已经插满了晋国旗帜,看得广凉王一阵心烦。
他抬手轻揉了一下眉心,心中却是不由想起了司徒浩。
毕竟若是有司徒大师这么一位灵剑师坐镇的话,或许他便不必如此事事思虑,时时考量了吧?
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些由衷地佩服司徒浩。
若不是他谋略深远,早就看出晋国这些年看似军备废弛,实则却是有着并吞越国之心。只怕越国早就对一片奢靡之风的晋国,失去了最后一丝防备,甚至还会主动挑起战争。
此番一经交手,才发现大晋兵马强壮,不在越国之下,并且武器装备甚至还更在越国之上,因此吃了不小的亏。
不过好在,这些年越国在司徒浩的倡议下,一直举办炼剑大会,国库之中贮藏的法剑颇丰,品质也俱是上佳之作,以此作为奖励,吸引来了不少宗门修士和山野散修投军,成为了越国大军中不可或缺的一支重要力量。
“王爷,此前派去刺杀赵襄的几波修士都没能回来,看来那边也早有准备了。”一名谋士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给广凉王奉上一杯热茶,说道。
“刺杀敌方主将,本来也就只是投机之法,不必再派人去送死了。”广凉王接过茶杯,深深嗅了一下,开口说道。
“是。”中年谋士拱手说道。
“我身为越国统帅,至今却一次都未遇袭,实在有些古怪。”广凉王轻啜了一口,有些疑惑道。
“这也不奇怪,想来多半是对方派来的刺客,一见王爷身边有这么多修士保护,便主动退去了。”中年谋士想了想,如此说道。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广凉王沉吟道,心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
与此同时,平陵关外十数里之外,一片开阔的平原地带上,一座座白色营帐密密麻麻铺展开来,恍如天上白云,遮天蔽日,蔚为壮观。
位于营帐中后方的中军大帐之内,一名身着宽大紫袍的青年男子,倚坐在一架长条案几后方,面无表情地盯着身前两人。
男子白面无须,脸上没有一丝皱纹,看起来光彩焕发,容颜颇为俊朗,其穿着的紫袍上绣有北斗七星和太极八卦图案,头上戴着一顶银色莲花冠,上面插着一支颜色乌青的古怪簪子,看起来竟是一副道人打扮。
“咳咳……启禀国师,我军中斥候已经按您吩咐,暗地里在平陵关外地下,埋下了三十六枚破魂钉。”帐中站着的两人当中,一名身披黑色铠甲,满脸黑色短须的中年男子,轻咳了一声,抱拳说道。
此人不是他人,正是晋国大军的主帅赵襄,其面容生得很是威武,一看便有雄将之风,但事实上在此之前,他在大晋军中却一直都声名不显。
本来此次出征,以他在军中的资历和威望,能有一个先锋之职就了不得了,但却仅仅因为国师风清子亲口点将,一句“此人当用”,便将他顺理成章的扶上了主帅之位。
朝廷中许多功勋老将自然是难以服气,但碍于风清子这位国师,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服从。
出征之后,一下子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赵襄,并没有被这天大的馅饼砸晕了头,真以为自己做了主帅,便能掌控军队,随意调动。
相反的,他很清楚,国师之所以挑选他统兵,不过是因为他资历不够,便于掌控罢了,整支大军真正的掌舵之人,正是国师风清子。
“做的不错,你先下去吧。”坐在案几之后的风清子,面色稍缓,开口说道。
赵襄闻言,躬身一拜,倒退着出了大帐。
走出之后,立即便有两名随军修士跟在了他身后,一同离去。
“怎么样了?有你女儿的消息了没?”待其走远之后,风清子突然目光转冷,开口向帐内剩下的一人问道。
此人身上穿着一身赭黄长袍,头上黑丝梳得一丝不苟,两鬓上的霜发,却显得有些毛躁凌乱,皱纹横生的脸上,有些苍白之色,似乎也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铁坚若是在此处,定然能够一眼就认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父宁谌。
“回禀师尊,暂时还没有小小的消息。”宁谌神色畏惧,连忙低头下拜。
“不用这么紧张,你的那几个师兄弟,死得就剩下你们两个了,姬无相半个月前也突然没了踪迹,连本座留在他身上的印记,都被抹除了,只怕也是凶多吉少。眼下这工夫,要是一巴掌将你拍死了,谁来替本座办事?”风清子邪魅一笑说道。
“但凭师尊吩咐。”宁谌头颅更低,恭敬说道。
“姬无相死了便死了罢,好在他在平陵关布置的引血柱已经完成了。三日之后,只要午时一过,大军便会在本座的授意下发起总攻,届时双方血战,大阵运转,本座要炼制血灵剑,你知道该怎么做吧?”风清子双目泛起兴奋之芒,转首问道。
“弟子自当为师尊护法,绝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干扰到您。”宁谌立即说道。
“好了,以后你就是本座的嫡传大弟子了,这瓶‘珀元丹’就赐你了,先去把伤势调养好。”风清子随手一抛,淡淡说道。
宁谌连忙接了过来,千恩万谢地谄媚了一通,才告辞退出了军帐。
走出数十丈后,他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心有余悸地擦去头上的汗水,攥紧了手中的白色瓷瓶,心中苦笑不已。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他在身边侍奉风清子,情形相差无几。
不过,最让他忧心的,还不是自己的处境,而是女儿宁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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