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良从云中离开后,赶了一夜路,在到京师之时,城门还未开启。
京师的城门可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没有特别旨意,没有十万火急之事,饶是给座金山银山,也莫想凭借贿赂,提前进得城去。
贺良在城外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等到城门开启。
进了城后,贺良便快马加鞭赶到了王德辉的府上。
很不巧,王德辉此时已是进宫了。
朱厚照虽不在宫中,詹事府当差之人却还得是如往常那般继续当值的。
见不到王德辉,即便是去找谢迁自然也是见不到了。
云中之事还着急着呢,总部等干等到晚上王德辉下值归来吧?
没办法了,贺良只能往宫城处找找机会了。
东华门之处,两个侍卫跨刀对立,威风凛凛。
贺良一脸眉开眼笑走了过去,还未说话,便嘿嘿笑个不停。
“闲杂人等,速速离去。”那侍卫面容严肃,一身生人勿进的姿态出言呵斥道。
贺良嘿嘿笑着,道:“小人是詹事府少詹事的家仆,家中出了些事,烦劳军爷与王少詹事递个消息。”
贺良说话的功夫,便拿出了一些碎银子。
还未塞到那侍卫手中,便被直接拒绝了,道:“宫闱重地,岂容尔等靠近,速速离去。”
这也太死心眼了吧?
他守的只不过是宫城,又不是皇城,贺良只是想让他传个话,又没说要进去啊。
贺良手中的银子僵在一边,只能换个方向,冲着另一个侍卫而去。
才走至那侍卫旁边,一身着宦官服饰之人,兴冲冲的喊道:“这不是谢知县身边的长随吗?”
贺良扭头,那宦官疾走几步,走至贺良身边道:“真是谢知县身边的长随?叫...贺...”
贺良代他回道:“贺良。”
那宦官激动应道:“对对对,贺良,贺良兄弟来此是有何事?谢知县好像不在京中吧。”
贺良虽是谢至身边的长随,但却也没跟着谢至进过宫,宫中的一些人还真是不太认识的。
贺良并未回答,带着几分戒备问道:“不知这位公公是?”
那宦官爽朗回道:“咱家谷大用,在东宫当差。”
贺良的戒备消失了几分,像是抓到了稻草一般,道:“原来是谷公公啊,幸会,幸会...小人有个事儿想烦劳谷公公,可否请谷公公去请王少詹事出来,小人有急事。”
说着,贺良便把准备给侍卫的银子给了谷大用。
谷大用推辞之后,又道:“咱家知晓此事不过只是小事一桩,不值谈答谢,可咱家还是想恬不知耻的求贺良兄弟为咱家在谢知县面前美言几句,咱家也是能做事之人,请谢知县能与殿下说说,能给在家也派个差事,脏苦累的,在下都不嫌。”
贺良倒是大方,大手一挥应承了下来,道:“没问题,这有何难,少爷在云中也正是需要人手之际。”
在贺良答应之后,谷大用感激涕零的拱手道:“多谢,多谢...贺良兄弟稍等...咱家即刻便去知会王少詹事...”
谷大用飞奔走近拱门,进了宫城没多久,王德辉便从拱门之处走了出来。
一见到王德辉过来,贺良随之行礼。
行礼之后,便率先拿出谢至的书信,道:“王少詹事,少爷想请王少詹事能递交些东西到陛下那里。”
在贺良说话的功夫,王德辉便已经读了谢至的书信。
王德辉一脸嗔怪,道:“那小子到云中才几日,怎弄出如此之大的动静,东西在何处?”
贺良解下身上的包袱,道:“云中百姓状告马家和前任知县杨泰和的诉状皆在此处,里面还有少爷直接写于陛下的奏折。”
王德辉接下包袱也未打开,挥手道:“老夫知晓了,你回去吧。”
贺良又从怀中拿出三份书信,先递给王德辉一封,道:“这个是殿下写于陛下的。”
随之,又拿了一封,道:“这个是王少爷的。”
接了贺良书信,王德辉把王守仁那封收了起来,把朱厚照的那一封塞在包袱中,穿过拱门,直接进了宫。
此时的弘治皇帝刚结束早朝吃了些早饭,换了身便服才在暖阁中坐下不久。
听小太监通传王德辉求见,二话不说请了进来。
王德辉进门行礼之后,弘治皇帝便率先问道:“詹事府可还好?”
王德辉回道:“一切正常,陛下严旨不准散步殿下不在宫中的消息,詹事府倒也没人多言。”
弘治皇帝松了口气,道:“这便好,谢至那小子才至云中,太子身份暴露没有合适的借口,只能出此下策了,望太子与谢至在云中历练一段时间,能有所成长。”
王德辉作为谢至恩府,谢至的进步就是他最大的荣耀。
提及谢至,王德辉一脸的得意,道:“谢至勤奋好学,自谢至做殿下伴读以来,殿下进步神速,对课业未曾再有消极应对之时,想必跟着谢至出去一段时间,也能有所收获。”
说着,王德辉便把从贺良那里拿来的包袱递到了弘治皇帝的御前,道:“这乃谢至身边长随托臣转交陛下的,谢至那小子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儿,才至云中便把那里搅得天翻地覆。”
弘治皇帝打开包袱,率先看到的就是朱厚照的书信。
拆开书信,瞧着上面朱厚照嘘寒问暖的内容,弘治皇帝脸上带起了欣慰的笑容,道:“太子出去几日,倒是懂事了。”
瞧过太子书信,弘治皇帝瞧到的便是一大摞诉状。
瞧见诉状上的字体,还兴奋的道:“这是太子的字?”
王德辉靠近瞅了一眼,回道:“没错,确实是殿下的字。”
得到王德辉肯定回答后,弘治皇帝喜悦之情更甚。
喜悦之余,终于开始就诉状之上的内容认真看了起来。
刚开始,脸上还有淡淡的笑意,越往最后读,笑意越淡,最后不仅消失不见,竟又升起了几分寒意。
在一份诉状读过之后放于一边后,随之便拿起了一旁谢至的奏折。
在读过谢至的折子后,又一张张翻阅起那些诉状来。
一张张读过之后,已是两炷香的时间过去。
啪的一声,弘治皇帝一拳捣在了桌子上,道:“小小的云中,竟是到了如此为虎作伥之时,九年一来,已不是一次往云中派遣过巡按吧?竟是没有一人查出云中情况来,若非谢至到此,此种情况朕恐永远不得而知了吧。”
王德辉在谢至的书信之中也知晓了一些大概,并未多言。
弘治皇帝生气归生气,但事情总还是要解决的,片刻之后朝外喊道:“传内阁大学士来。”
内阁大学士是皇帝的秘书,也算是皇帝的幕僚。
任何朝政大事,皇帝最先选择求问意见之人便是他们。
外面守着的小太监听闻弘治皇帝的旨意后,立即回了一声道:“遵旨。”
王德辉只是詹事府少詹事,这些事情自是轮不到他参与的。
随之,便拱手道:“陛下,臣请告退。”
弘治皇帝并未立即应允,问道:“卿家认为,此事当下该如何处置?”
王德辉回道:“谢至所查不过是云中一地而已,还需彻查,查找与杨泰和的其他牵扯,此事当尽早行动,就谢至在云中的动作,身在汝宁为官的杨泰和恐已是知晓消息了,若是耽搁下去,杨泰和恐是会销毁一些关键罪证的。”
弘治皇帝不置可否,摆手道:“嗯,朕知晓了,卿回去吧。”
王德辉离开不久,谢迁等三个内阁大学士便出现在了暖阁中。
三人才一出现,弘治皇帝不仅把诉状,就连谢至的折子也一并授予你三人阅览。
谢迁率先拿到的便是谢至的折子。
在瞧了上面内容后,谢迁心中泛起了波澜,要做一番大事可以,这事情搞得也太大了吧?
内阁的三人交换着瞧了诉状和折子,表情各异。
而这个时候的弘治皇帝也冷静下来了,他此刻更加体味到谢至所言的那个以一县富一国,以一县变一国的想法了。
就云中这个问题,其他地方必然是存在的。
若朝中下旨,自上而下解决这个问题,朝臣相关利益者的阻力都会使得此事从中夭折。
以一个小小云中先行下手,相关利益者会少很多,反弹也会很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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