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衡和田幼微被重新赐婚的消息,传入了定王府,是青杏她们出去采买时得知的。
姜妙坐在桌边喝药,闻言,笑了,“那天在将军府,小嫂嫂还担心呢,说田家那头没准儿会为了把田姑娘送入宫而退了这门亲事,却不想,这才两三日的工夫,新帝就重新给他们赐了婚。”
“听说是邹公子自己请的旨。”青杏说。
姚氏疑惑,“邹衡不是没得见过田姑娘吗?他怎么会突然请旨赐婚的?”
姜妙想着,这俩人应该见过面,而且不止一次,否则邹衡不可能主动请旨,他又不是那种妄图攀附岳家往上爬的人。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对田幼微动心了。
好事儿啊!
姜妙是真不愿见到他一直沉浸在姜柔的死里面出不来。
只要放下,他就能过得更好的,没必要为个死人耽误了自己的人生。
中饭后,德荣堂那边来了个脸生的太监,手里捏着张颜色富丽的帖子。
姜妙坐在庭院里纳凉。
那太监上前来行了礼,把帖子递给她。
姜妙打开一看,是两个月后新帝的万寿节。
她眉梢挑了挑,正愁没机会入宫呢,瞌睡就有人递枕头了。
太监道:“老爷子吩咐了,两个月后,王妃务必出席这场宫宴。”
姜妙淡笑,“好说。”
太监走后,青杏青莲围了上来,“姑娘,这是哪来的帖子?”
“宫里。”
“啊,姑娘不是一直想入宫吗?现在可是大好的机会。”青杏说。
青莲也点头,“而且还有两个月呢,姑娘的腿能彻底恢复了。”
姜妙把那张帖子举高,仰头望着,明媚的眼底慢慢浮上一层彻骨恨意。
傍晚时分,丽娘那头又让春秀送了帕子过来。
春秀不懂暗号,丽娘也没跟她说过什么,她便一直以为自家姑娘是被聘来给定王妃做绣帕的。
到了妙言轩,青杏接过帕子送到西次间给姜妙,青莲则是把春秀请到厅屋里喝茶。
丽娘这次要表达的内容有些复杂,姜妙盯着绣帕看了老半天才弄懂,丽娘是想告诉她,这次新帝的万寿节,北梁使臣也会来。
北梁?
这俩字对姜妙而言,谈不上熟悉,甚至有些陌生。
她之前听肖彻说过,先帝执政期间,原本跟北梁的关系还不错,但后来不知为何,先帝突然对北梁发起进攻,也就是御驾亲征那次,最终出师不利导致他自己被俘虏,让废帝李硕得了逞。
李硕登基后,更是彻底断绝了跟北梁的来往。
所以往前数二十五年,南齐帝后的万寿节和千秋节,北梁都没有安排使臣来过。
同样的,北梁帝后的寿辰,南齐也没有让人去走动过。
姜妙原本还以为,南齐北梁两国是准备老死不相往来了,却不想,傅经纶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打通两国之间的贸易和邦交。
不得不说,傅经纶作为帝王,目光放得很长远。
而且,只要他能一直保持现在的治国理念,南齐的将来一定会更加繁荣昌盛。
但,姜妙只要一想到傅经纶今日的一切,全都是踩在肖彻的骨血上得来的,她便说不出的膈应。
……
紫禁城,慈宁宫。
肖宏正在觐见杨太后。
杨太后坐在檀木玉石贵妃榻上,靠着荷叶绣大迎枕,眼皮掀了掀,看向底下的肖宏,“北梁那位突然回归的大皇子,还没查明身份?”
肖宏摇头,“回娘娘,全无线索。”
杨太后眯了眯眼。
宫变那天晚上,肖彻从蝴蝶崖坠了下去,事后元竺带着人下去找,并未发现尸身,甚至于,连一丁点的血迹都没见到。
所以后来他们不得不弄了个替身殓入棺材抬回定王府,彻底坐实“肖彻已死”的事实。
肖彻的尸身没找到,就说明极有可能还活着,杨太后不敢掉以轻心,事后一直让肖宏派人暗中追查,然而即便是出动了东厂和锦麟卫的全部追踪力量,仍旧一无所获,仿佛肖彻真的已经死了。
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北梁流落在外的大皇子突然回归了。
杨太后怀疑那位大皇子便是他们追踪已久都没线索的肖彻,再一次让肖宏传信给他们埋在北梁的暗桩,让暗桩去打探。
然而,得到的消息也是零零散散,只说大皇子楚胤是北梁皇后亲自接回去的,具体从哪接回去,无人得知。
“那位北梁皇后,应该是个厉害人物。”肖宏道:“废帝李硕之所以断绝跟北梁往来,最大的原因就是忌惮,北梁这些年,发展太过惊人,其中就有不少是苏皇后的功劳。”
闻言,杨太后冷笑,“狐媚惑主的玩意儿罢了,她厉害,那是因为惠帝乐意宠着,那些所谓的‘功劳’,还不知是从多少大臣身上给揽过去的呢,也只有北梁那帮愚蠢的百姓才会把她奉为神明,等着吧,将来一旦失了宠,她什么也不是。”
又说:“楚胤的身份,查不到便暂时不查了,皇帝万寿节,北梁的出使名单已经到了,上面就有大皇子楚胤,到底是不是肖彻,到时一看便知。”
肖宏退下去后没多久,秋葵便进来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过来给您请安了。”
杨太后揉揉额头,“让她进来吧。”
秋葵应了声,退出去不多会儿,就见一身正红绣凤比甲的小妇人款款走了进来,最后在她跟前停下,屈膝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坐吧!”杨太后神情淡淡。
谢韵谢了恩,走到一旁的圈椅上坐下,这才道:“再有两个月便是皇上的万寿节,儿臣在同礼部商议着筹备,不知母后可有什么特别要吩咐的?”
杨太后道:“北梁使臣应该会在万寿节前几日入京,让礼部好好招待。”
“是。”谢韵颔首。
“对了,皇帝最近在做什么?”杨太后问。
谢韵眼眸微闪,犹豫道:“皇上勤政,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御书房。”
“那剩余的时间呢?”杨太后深深看了谢韵一眼,“哀家怎么听说,他常去延禧宫?”
谢韵道:“可能,是敏妃妹妹不识字的原因吧,原本儿臣还想着给她安排个教养嬷嬷,哪想到,皇上自己就亲力亲为了,这么一来也挺好的,皇上亲自教,肯定比教养嬷嬷教的好。”
这话听得杨太后直蹙眉,她倒还想借着谢韵的手去整治整治敏妃,却不想,这蠢妇竟然反过来想刺激她这个太后动怒出手。
冷笑一声,杨太后道:“既然皇后都觉得好,那就由着皇帝吧,怎么说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原配,不识字怎么说得过去?”
“原配”二字,让谢韵面上僵了僵。
这个称呼,仿佛在提醒着她,她不过就是个被扶正的妾室而已。
而且更讽刺的是,她占了人原配的位置,得了母仪天下的荣光,却还不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废物受宠。
袖中手指攥紧,谢韵脸上却还得扯出笑容来,应道:“母后所言极是。”
出了慈宁宫,谢韵脸色一下子黑沉下来。
翡翠和琉璃等在外头,见她面色不好,忙小声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谢韵心里暗骂了声死老太婆,嘴上哪敢说这个,只道:“没什么。”
又吩咐翡翠琉璃,“今儿是初一,皇上该过来了,你们去准备吧。”
……
乾清宫。
傅经纶刚处理完奏折,抬头就见天色已经黑了。
冯公公端了参汤走进来,傅经纶喝了两口便搁下,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准备回寝殿歇息。
冯公公提醒他,“今儿是初一,皇上该去凤栖宫了。”
傅经纶脚步一顿。
冯公公垂下脑袋,“延禧宫那头,老奴已经亲自去通知过敏妃娘娘,让她不必等您吃饭。”
“这么晚了,她还在等着朕?”傅经纶眉头微蹙。
冯公公问:“皇上是不是摆驾凤栖宫?”
傅经纶眉头皱得更深,“先去延禧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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