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您找我有事?”徐少鸣走进冷飒的书房,看着正托腮坐在书桌后面一脸沉思模样的少夫人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安起来。
冷飒抬眼看了他一眼笑道,“是有点事情要请教你。”
徐少鸣干笑了一声,“少夫人客气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就是了。”
冷飒点点头,随手翻了翻跟前桌上的文件,指了指书桌前面的椅子道:“坐。”
徐少鸣站的笔直,“属下不敢,少夫人有话您问。”
冷飒有些无奈,“坐下说,不用这么紧张,如果不能说的我也不勉强你。”
“……”他觉得更担心了怎么办?
虽然心里吐槽着,徐少鸣还是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上坐姿极其标准。
冷飒也不在意,平静地问道,“去年…傅凤城受伤的那次,是你跟他一起去的?”
徐少鸣一怔,显然没想到冷飒会问这件事。
冷飒道:“能说的说,不能说就算了。”
徐少鸣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道,“也不是不能说,大少说少夫人想知道什么都不必隐瞒。”
冷飒显然没想到傅凤城还有过这种命令,愣了一下才点了下头,“那你说吧。”
徐少鸣思索了一下道:“去年那次确实是我跟大少一起去的,当时…因为押送的是一批很重要的东西,所以大少亲自带队,遇到袭击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过。”
冷飒道,“我记得报告上写当时是在荒郊野外,既然是非常重要的物资,为什么会晚上赶路?”现在这世道可不安稳,真正贵重的货物不仅真的山贼土匪惦记,假的山贼土匪也一样惦记。
徐少鸣叹了口气道:“那些东西不方便走火车,只能自己带人开车运回来。北方地广人稀,有时候走一整天也不见得能遇到人烟。当时…是在龙家的地盘,如果停留太久很难说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或者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原本是打算赶到北四省边界再休息的,当时我们距离最近的县城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了。”
冷飒想了想,问道,“那天晚上,在下雨?”
徐少鸣道:“晚上九点过的时候开始下雨,但是不大,完全不影响行程。”冬季本来就很少有什么大雨,徐少鸣记得那天晚上的雨确实很小。有些不解地看向冷飒,“少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冷飒微微皱眉,“那些…拦截你们的人,有没有跟傅凤城说什么?”
徐少鸣摇头,“这怎么可能?当时是一片混战,那些人暗地里埋伏在路边开冷枪,才让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那些匪徒,应该没有机会跟大少说话。”
冷飒的眉头却锁得更紧了,“这不对,你们是开车押运东西不是走路,如果是车被炸了傅凤城受伤还有可能,他双腿为什么会被枪打中?”徐少鸣愣了愣,“这个…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吧?我当时在最后一辆车大少中枪的情形我确实没看到。”
“傅凤城自己没说过?”冷飒问道。
徐少鸣摇头,“没有,但我能确定那些匪徒肯定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大少。遇到劫匪后不到五分钟我就赶过去,当时大少已经…况且,少夫人您也是懂枪的人,如果是近距离射击,大少的伤……”只怕就不只是这样了。
冷飒道:“所以,原本是坐在车里的傅凤城在遇到劫匪的五分钟内,被人打断了双腿。”
徐少鸣沉默不语。
被冷飒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有些奇怪了。但是战场上本就变幻无常,五分钟已经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了,哪怕再厉害的人也可能被一颗流弹带走。
况且如果有什么不对大少受伤之后为什么都没有说?
冷飒抽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道:“遭遇突然袭击,在对方没有使用大量炸弹和重炮,车子本身没有爆炸危险的情况下,他为什么要下车而不是以车为障碍反击或者下令让司机加速冲过去?”
在龙家的地盘,真的有人能带着重炮袭击傅凤城吗?除非那真的就是龙家的人。寻常匪徒如果目的是那批货物,就更不可能使用重炮攻击了。
“司机死了吧?”徐少鸣记得,跟大少同车的司机是被一枪爆头杀死在驾驶位上的。
冷飒问道,“司机是谁杀的?”
徐少鸣豁然抬头望着冷飒,“少夫人的意思是?”
“你知道傅凤城经常做噩梦吗?”
徐少鸣点了下头,身为傅凤城真正的心腹,徐少鸣知道的事情显然比外人要多得多,“也不算经常,只是受伤之后那段时间,伤势渐渐愈合之后就没有了。这次伤势突然恶化……”
冷飒道:“他梦里的情形,显然跟现实有一定的出入。我想知道,到底单纯只是因为噩梦强化了当时的情形,还是他把别的什么时候的记忆与去年遇到袭击的事情重合了?”
徐少鸣叹了口气,“少夫人见谅,我是五年前才开始跟着大少的,在此之前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这五年内,虽然也会有一些危险的时候,但据我所知应当没有什么特别能影响大少的事情。”
“五年前跟着傅凤城的人呢?”
“五年前大少常驻京城,几乎不回雍城。而且当时他在学校,身边应该也没什么长期跟着的人。”徐少鸣思索着道,“或许…三皇子知道一些,三皇子跟大少认识很多年了,在京城的时候更是尤为熟稔。不过,大少夫人,现在追究这些有什么用处吗?”
冷飒摇了摇头沉默了良久,突然问道:“傅凤城想要做什么?”
徐少鸣脸上的表情一僵,第一次避开了冷飒的眼神,“抱歉少夫人,这个…我不能说。”
冷飒道:“你不知道傅凤城为什么要这么做,却还是决定遵照他的命令?”
徐少鸣脸上的表情略带迟疑,似乎在判断冷飒是不是真的知道傅凤城要做什么。
最后也还是含糊着道,“大少是我的上司,服从命令是我的职责。”
“即便是…他会连同他自己一起毁灭?”冷飒问道。
徐少鸣沉默了良久,方才道:“大少夫人,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也是大少的选择,属下无法置喙。”
冷飒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徐少鸣站起身来,看了看冷飒迟疑了一下,“少夫人,如果大少问起……”
冷飒道:“不用瞒着他。”
“是。”徐少鸣朝冷飒敬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冷飒看着摊在跟前的文件,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傅夫人到底对傅凤城做了什么?她真的不是心理医生啊。
想起昨晚紧紧地缠着自己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的人,和那张睡梦中依然紧锁眉头脸色苍白的容颜。冷飒怎么也说不出来“大不了不管不顾带着家人跑路”的话来。
圣母是病,得治!
冷飒坐在书房里发了一会儿呆,才起身走到两个书房之间的暗门前推开了门。
另一边的书房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冷飒微微挑眉,走出书房就看到傅凤城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旁边,跟前还站着一个看着有些熟悉的人。
冷飒刚迟疑了一下,傅凤城却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扭头看向了书房门口。
随着他的动作,站在他跟前的人也跟着转身看了过来。
冷飒这才看清楚,那人是傅夫人院子里的管事,也是傅家的二管家。
虽然傅家内宅的事情是傅夫人说了算的,但傅家的管家却不是傅夫人的亲信而是傅老夫人留下来的人。
傅夫人身边的亲信也只能屈居二管家之位,跟着大管家办一些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或者是傅夫人自己院子里的事情。
“大少夫人。”看到冷飒二管家连忙恭敬地行礼。
冷飒饶有兴致地朝傅凤城挑了挑眉,傅夫人院子里的人对她这么恭敬也算是个稀罕事儿了。
傅凤城神色平缓,对冷飒伸出手道,“来这边。”
冷飒也不拒绝,走到傅凤城身边,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二管家,“冯管家这个时候过来,是来探望大少的?”
二管家干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傅凤城拉着冷飒的手让她在跟前的秋千上坐了下来,“为了照顾我夫人昨晚都没有睡好,怎么不再休息一会儿。”
冷飒道:“我感觉还好,时间也不不早了。徐少鸣刚才来过,你看到他了吗?”
傅凤城点头,“他去办事了。”
冷飒有些惊讶,“他还带着伤呢。”
“人少,事多。”傅凤城淡定地回道。
站在旁边的二管家显得十分尴尬,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大…大少……”
冷飒对二管家笑了笑,“冯管家这是有什么事?”
二管家小心翼翼地道,“那个…督军、督军不让夫人出门。”
冷飒笑道,“母亲这些日子也辛苦了,在院子里好好休息一下调理身体也是一件好事啊。督军是关心母亲呢,有什么问题吗?”
二管家险些被冷飒的话噎到,这样的“关心”夫人恐怕是不想要。
但是二管家这个时候却不敢随意得罪冷飒,陪笑道,“这个…督军的意思夫人自然不敢不遵从。只是这小小的院子几步路就走完了,夫人难免觉得烦闷。”
傅凤城道:“让人把冯家那个…送去陪她,不够的话就让郑缨和傅安言去。”
“这恐怕…”二管家连忙道,“四少夫人身子重,三小姐也要照顾小少爷,至于冯小姐,毕竟是冯家人,还是孝顺舅老爷要紧。”
傅凤城淡然道:“不用担心,她很快就无家可归了,只会感激夫人收留她。”
“……”二管家一脸茫然,大少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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