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刃仇人,替龙千染报仇,这一刻,龙千墨等了许久,可当刀剑刺进人身体的声音传入耳中时,早已是满手血腥的他,竟生平第一次,觉得那声音是如此的刺耳。
“你为什么不躲?”
听到龙千墨的声音,龙千昊睁开了双眼,“我根本躲不掉,你明明知道的,不是吗?”
龙千墨没有言语,但透过他阴鸷的双眸,龙千昊便猜出了他的心思。
“不管你有多恨我,但我终究姓龙,我们之间的血脉永远剪不断,龙千染的仇你不得不报,但杀了我,你心中也有纠结吧!”
冷笑一声,龙千昊继续道:“龙千墨,太重感情,可不是帝王之道!现在我大概可以猜到你和南宫璃的结局了!”
将龙千昊的一脸阴邪看在眼中,龙千墨秀眉紧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竟然还在以自己的不痛快为乐。
心中的恨意似乎全部消失不见了,这一刻,龙千墨突然觉得龙千昊很可怜,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这一生该是怎样的不完整。
不管经历过怎样的心酸悲欢,不管这一路走的有多难,他的身边始终有自己关心和关心自己的人,亲人也好、朋友也罢,就算他没有跟南宫璃重逢,他的生活,也从来不缺少温暖。
但龙千墨不得不承认,权力的争斗真的很可怕,看惯了人情冷暖,他渐渐变得少言寡语,不知不觉的,性情似乎也变得冷淡,尤其是在龙千染死后。
可南宫璃的出现,改变了他,让他渐渐释放被自己压抑多年的天性,他开始会开玩笑了,他开始学会如何去哄一个女人,更慢慢地学会了真心的去笑。
“若你真的付出过真心,或许你就会明白,这世间,还有很多比权力更值得珍视的东西!”叹了一声,龙千墨沉声道。
“真心?无情最是帝王家,在这深宫之中,有的只是尔虞我诈,拜高踩低!父皇的皇子众多,我母妃不过一个小小的歌姬,因为有几分姿色,得了一夜荣宠,才有了我。”
“连父皇都没有将我这个儿子放在心上,又有谁会正眼看我?真心相待,更是遑论!”
说到这里,龙千昊的神色不由的黯淡下去,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所以我只能让自己变强,只有掌握了足够的权力,才会让所有人都不敢忽视我的存在!”
到了现在,龙千昊竟还是不明白,何谓真心,龙千墨无奈的撇撇嘴道:“人与人的真心相待,从来都不是因为对方的身份有多高贵,所有因着权势的依附都不叫真心!”
“若说出身,朕跟你其实没有多大差别,朕的母妃,不过是家道中落的商贾之女,朕从小在皇宫的处境,从来没比你好过多少!”
“但朕跟你不同的是,支撑你不断让自己变强的是权力,你希望有一天可以将所有看低你的人踩在脚下,而那个时候支撑朕的是爱……”
“父皇常年征战在外,根本无暇顾及我们这一众皇子,安玖莹善妒,自楚皇后去世后,后宫便不甚太平,为了能让千雅更好的生活,朕才会日夜勤学苦练!”
“朕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在意的人不受伤害,甚至包括答应父皇,接下这西瑞江山,朕也是希望,可以如父皇所愿,扳倒安家,保住我们龙家的一众兄弟!”
“朕舍弃了一直追崇的自由,卷入了权力的漩涡之中,可到了最后,还是无可避免的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一个死在了朕的面前!”
“五哥被刺身亡,四哥在朕面前自刎,七哥身受重伤,生死未卜,现在,又到了你……”声音开始有些颤抖,龙千墨哽咽,没有再说下去。
龙千墨的话,让龙千昊突然一震,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龙千墨不断的让自己变得强大的根本原因,跟他一样,是为了登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却原来,他们一开始,走上的便是完全不一样的路。
似乎从龙千墨崭露头角开始,他就已经成为了龙兆显认定的继承人,本以为是他使了什么手段,却不想,竟一直都是龙兆显在逼着他继承皇位。
说来还真是可笑,自己跟龙千羽求而不得的皇位,竟然被龙千墨视作了最大的负担。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出身,但素来性情清冷的龙千墨不仅与龙千染和龙千傲关系匪浅,身边更是有众多忠心耿耿的护卫。
不仅如此,龙兆显似乎也对他格外关照,说实话,龙千昊曾一度嫉妒过龙千墨。
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众多皇子,龙兆显独独选择龙千墨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他的重情重义。
见龙千昊眼神涣散,似有所思,缓和了情绪,龙千墨又继续道:“九哥,其实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想的那般冷漠,你不该在看过部分人的冷眼之后,便先把自己的心锁起来!毁了你的不是你的出身,而是你的自卑!”
自嘲的笑容在唇角蔓延开来,晶莹的泪水顺着龙千昊的脸颊流淌而下,与嘴角的血水混在一起,慢慢滴落。
龙千墨的这一声“九哥”,让龙千昊心有所动,到临死之时,他似乎终于感受到了平生从未体验过的真情。
心酸与温暖交错,这种感觉,体验上去似乎也不是那么差,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可龙千昊似乎已经没有多少气力了。
心血上涌,鲜艳的红色液体不断地顺着龙千昊的嘴角流出,看着眼前的场景,龙千墨握剑的右手不停的颤抖,秀眉紧紧拧做一团。
“摄魂蛊的解药,是种蛊之人的血!而我就是那种蛊之人!”缓了缓疼痛,龙千昊把摄魂蛊的秘密告诉了龙千墨。
“这个秘密可以救下那些身中蛊毒的士兵,希望我临死前的这一善举,可以多多少少弥补我这一生犯下的错误吧!”
最后这一句话,龙千昊默默在心里道,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将它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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