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秋风吹黄了山麓,满山的杏叶映着熙和的晨阳在风里微微摇晃,犹如一片金色海洋,沿着山脉起伏、翻卷。
苍豫山上,山道蜿蜒陡峭,少有游览山水的雅客,来往山间石道的,多是附近山中果农,挑着货担,沉甸甸的两只竹筐随农人行走,一上一下的晃动。 电脑端::/
“这位公子,你一个人上山哪?上面路可不走,当心一些。”
看到下方上来一个书生,还牵着一头老驴缓缓跨着石阶上来,挑着担子的老农笑呵呵的叮嘱一番,大抵以为是来山上赏风景的。
“谢过老丈关心。”
陆良生捏着缰绳朝走过旁边的老汉拱了下手,目送对方离去时,摊手弹出一指,乃《青怀补梦》里,明目聚神的一种术法,能让对方聚精会神、目光敏锐,安稳的下到山下。
当年寒窗苦读,也用过这种法术。
风吹过山林,夏末初秋,最后的蝉声一片片的起伏,已上到山腰的陆良生抬头望去四周巍峨山势,仍旧感觉不到承云门的所在。
“这种隐在山中的大宗门,防止常人误入的结界,应该玄奥无比普通望气寻踪之术,恐怕很难找到,对了,师父,当年你有没有来过这”
“没来过!”
陆良生后半句还未说完的同时,书架隔间里,也响起蛤蟆道人的话语,透过隔间小门缝隙,晾着白花花肚皮的蛤蟆,挠了挠脸颊,说完这句,翻个身恹恹打了一个哈欠,又在蝉鸣里昏昏欲睡。
知知知
哒哒哒哒哒
陆良生摸了一下脸上的水渍,抬起头,还有阳光的天空之上,雨滴落了下来。
水滴打在树叶,溅起水渍,然后,越来越频繁,变做哗哗的雨落山林的声响,泛起一层水雾,陆良生从书架取过油纸伞撑开,遮去头顶,牵着老驴继续往前走。
“半山腰上,还下起雨来了。”
看去这座山外,这边逐渐阴沉,另一边山头还有金灿灿的阳光笼罩,青山绿水,半山腰还有雾气升腾,仿如画中仙境一般。 说着抬手,朝天空恭敬的拱起手,就是一拜。
“谢苍天指引。”
轰隆隆
一声闷雷当即滚过天际,反而把陆良生给吓了一跳,倒是怕真是天道在给他打招呼,赶紧招呼了老驴跟上,施了缩地成寸,一晃便去了前方,快要接近那座笼罩阳光的山头,这才收了法术,甩了甩雨伞的水渍提在手里,慢悠悠的走去前方。
来到一处岔口的山道前停下,闻着淡淡的檀香味,朝着一条向上的石阶山道,拱起手。
“栖霞山陆良生,前来拜会承云门。”
“栖霞山陆良生,前来拜”
“拜会承云门”
“云门”
声音不高,却在山间回荡许久,书生面前笔直朝上延伸的石阶两侧,忽然显出白岩雕琢出云气袅绕的山门,正中门匾上,有着漆红颜色的字体承云门。
对面林野山道的景色,也如画轴般迅速变化展开,视野间,是苍林葱郁挺拔,鸟声清脆鸣啭,长有苔藓的石阶古朴而厚重,以及一道身影正端着碗,蹲在山门下的石柱旁边。
那人抬起一张尖嘴猴腮的脸来,陡然看到牵驴的书生站在对面,呛的几根面条都从鼻孔里喷了出来,挂在外面摇摇晃晃,两人呈出诡异的安静。
孙迎仙:“”
陆良生:“”
老驴从后面探头望来,翻起驴唇露出一排牙齿,儿吖哼吖的嘶鸣,像是在嘲笑。
“老孙,你这是”陆良生盯着他这模样,好半响才挤出话语。
呼噜噜
孙迎仙将嘴下挂着的面条吸进口里,囫囵吞下,另只手扯出鼻孔里的面条,连同碗筷一起往地上放下。
咳咳
道人低下头干咳两声,说道:“不是叫你来了的时候,烧纸吗?怎么就直接找过来了。”
书生没直接回答,还想着道人怎么蹲在外面吃饭,指了指地上的碗筷:“你这是怎么回事”
“这啊,这是本道嫌里面太急了。”
孙迎仙重新端起碗筷,跳到石阶外面一颗石头上,靠着山门石柱,嘿笑出声:“外面吃多惬意,好山好水,好风景,外面路过的常人又看不见我,我还能看到他们,是不是听着就很兴奋?”
“少来!”
陆良生拍了他一下肩膀,强扭过来,拉着一起走去上面道观,边走边说道:“你是不是做了讨人嫌的事了?”
“应该不算什么事吧”道人僵硬挤出一点笑,迎面是内山门,两个守山的童子见到书生,颇为礼貌的上前拱手躬身,但看到一旁的道人,两个道童齐齐哼了声,将脸转去一边。
不过还是在前面给陆良生带路,脚下白色的地砖延伸开去宽阔的平台,是黑白相称的一组巨大阴阳图形,隐有灵气升腾,而对面写有篆文的‘道’之一字两侧,则是密密麻麻的空洞,犹如蜂巢密布,不时能见有人持剑飞空去往孔洞,盘腿打坐,亦或者设有丹炉,飘出烟气。
“陆国师,这边请!”
接迎的两个道童低声唤了声,分开两侧,向陆良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书生这才发觉有些失态,笑着点点头,与老孙一起,跟着二童走去前方一栋六重四角木楼,缕空雕刻窗栅,涂有绽蓝间红漆料,刷出祥云图案。 : :
金色的阳光里,显得庄严而宏伟。
一楼心间大门打开,有道士衣着的人出来,见到陆良生时,稽首行了一礼,站去侧旁。
“陆国师,掌教在里面等你,请!”
“请!”
陆良生伸手一摊,松开缰绳,叫上老孙走进门厅,悬在穹顶的檀香烟气袅袅,供奉‘道’字的神龛前,须发斑白的老人,着一件藏青色的开衫道袍,内里是一件白色里衣,听到脚步声,将手中的檀香,插去香炉,这才转过身。
“陆国师,请坐。”
请了书生坐下,这位承云掌教,此时语气和蔼许多,一老一少也算是见过两三次面了,某个方面来讲,老人还比较欣赏这位书生的。
“陆国师,到我承云门目的,老夫听孙道长说过了,关于妖星也有了一些了解,我等修道中人,秉持的就是降妖除魔,此事不用国师劝说,也会派出门中众弟子,四处查探。”
陆良生点点头,仔细听完老人一字一句,接过道童端来的茶水,放去一旁。
“此事非同寻常,其实不仅仅是晚辈的意思,也是陛下嘱托晚辈与各方道友联络,毕竟天下九州百姓,乃我等根本。”
书生说话诚恳,老人也是听得出的,点点头。
“当今陛下确实是难得一位明君,就是不知身体如何?老夫这里正好有几副药,到时国师回去,顺道一起送给陛下,服下不仅能强身健骨,也可延年益寿。”
虽然向来以诚恳待人,陆良生可不敢轻信,笑道:“陛下身体甚好,来时,还要去城外仁寿宫避暑。”
话语间,书生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长安城外,他口中的皇帝,正寄情山水,与几位陪同的妃子说笑。
某一刻,手中的瓷碗啪的一声摔碎,杨坚捂着脑袋,只感一阵天旋地转起来,跌跌撞撞跨出两步,将一个过来搀扶的妃子撞倒在地,踉跄间,挥摆的手臂打翻了小桌,支撑不住,压着侧倒的桌面,一起坠倒在地。
“陛下”
一众妃子、宦官、侍女慌张冲了过去,正有事要汇报的杨素,也在这一刻慌了手脚,喊了声:“兄长”
提着袍摆飞奔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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