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记得当初姜望为什么远赴万里重玄胜为什么冒险参与天府秘境。
价值被严重低估、危险性又极高的天府秘境并非顶级名门弟子的首选。许象乾纯粹是为了增长见识而李龙川也有陪朋友看风景的自信。唯有重玄胜是两手空空必须冒险入境为自己争一点筹码。彼时的王夷吾正是为了碾灭重玄胜的希望而入境!
当然记得正是重玄遵如此璀璨光耀临淄重玄胜才不得不一路拼搏用尽一切努力来相争。。天生道脉如重玄遵仿佛生下来就拥有一切。重玄胜在姜望的帮助下却仍是拼尽了所有才赢得在这伐夏战场上公平竞技的资格。
当然记得在临淄西郊点将台下万军之前重玄遵是如何一步踏出神临彻底锁死了先锋之争的胜负!
重玄遵行事落子也很有斩妄之刀的风格。
他直接在伐夏开始前自告奋勇以直面生死的勇气、勇冠三军的实力争一个伐夏先锋的位置正是直指要害的落子。
重玄胜若是不应子先就输了一势!
所以姜望才会在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出阵与之相争临场立成四楼。
重玄胜后来说重玄遵特意等到伐夏开始之时神临以此来压他和姜望的势是把博望侯爵位之争置于伐夏战争之上。
虽是故作险恶之语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他在万军之前逼出姜望要见外楼境最后的风景了却当初在观河台下的一点遗憾成就无憾之神临。也未尝不是要建立无敌之威势推垮姜望和重玄胜的斗志!
这些事情重玄胜记得姜望也记得。
但眼见得重玄遵在战场上遇险姜望仍旧是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在任何时候他都会选择站在重玄胜这一边因而先天就与重玄遵是敌非友。
他当然也不是一個喜欢挨揍的人。
被重玄遵在万军之前击败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他拼尽了所有努力连未能掌控的道途之剑都颜动起来却终究没可能挑战一蹴而就的无憾神临…
最后坦然面对战败。
当然有人为他喝彩可是就此贬低他恨不得将他踩进泥地里的人也不在少数。
多少人骂他浪得虚名多少人嘲笑他不过如此。
曾经奉之如神像后来踩之如黄土。
如此种种都自战败始。
可不愉快归不愉快他从来没有因为那一战而对重玄遵心生怨怼。
万军之前相争当然各凭本事。重玄遵先一步无憾神临是重玄遵的本事。重玄遵大几岁多修行几年也是重玄遵的本事!
他从来不恨什么命运不公只恨自己是否不够努力为何不够强。
从始至终他站在重玄遵的对面都是因为重玄胜。就像在山海境他也是为左光殊而直面斗昭。
双方当然可以算得上是对手为博望侯位多次相争也能称得上早有积怨。
但在战场之上同为齐军互为袍泽私怨哪及公义?
今天若是视若无睹放任重玄遵身死道消他这大齐帝国第一天骄的名头便再没人能够撼动。
但是那样的第一天骄岂是他姜望所愿!
就如当初在黄河之会夺魁他是先胜重瞳项北再胜天府秦至臻再胜绝巅黄舍利场场是硬仗。
是与群星争辉而非鹤立鸡群!
他今日所拥有的一切没有任何一件是别人让出来的。没有任何一件是陷害别人所得。
他这一路走来他所追求的一切都必要堂堂正正追逐。无论是胜是负是荣是辱都必要亲手所证!
诚然重玄遵若是死于伐夏战场博望侯之争便再无悬念重玄胜就算是从今天开始什么也不再做也没人能够再和他争。
可是那样的博望侯之爵又岂是重玄胜所求?
重玄胜所要的是在公平的竞争里用他的智慧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他所要的是堂堂正正地洗刷他从小到大所受的一切委屈。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退让他自己给自己出头!
姜望懂得重玄胜就如重玄胜懂得姜望!
所以他们一前一后都是毫不犹豫地做了自己的决定。也再一次地相向而行!
志同而道合者约为兄弟。
意气能相投者是说挚友!
姜望身纵青云疾飞在前。
重玄胜引动骑军席卷兵煞在后。
如此驰骋在桑府的士地上。
一如他们过往经历的所有选择。
他们互相有过不认同的时候但最后总能支持彼此。
善福青云源源不断地涌出姜望踏云疾飞的同时已经开始引动遥远星弯的力量五府震动四楼并耀星光浴体蓄意于剑。
只有战意而无惧意。
那踏蝠兽追杀重玄遵者几等于两个神临层次的战力。
姜望自问可以纠缠几个回合等到重玄胜领军追上来合战其中一个神临战力也未尝不可。
重玄遵就算受创再重单对单的情况下总不至于再被着到处逃?
他判断夏国一方必然还有强手在封锁四路眼下唯一救援重玄遵的可能就是在此处鏖战集中优势力量拼出一个空当来。
打穿封锁网还有一线胜机。
重玄遵不能再逃!
姜望极速靠近的身影当然也被追逐中的双方所捕捉。
重玄遵当时是带着三千人的先锋营突袭大夏皇陵此刻只剩孤身一人且战且走。
他经历了何等惨烈的逐杀这会已经不必再说。
这位冠绝临淄同辈的风华贵公子如今白衣染血鬓发披散右手不自然地反曲着显然已是断了。
但是他的左手依然紧握月轮之刀。那漆黑的墨瞳此一刻全无情绪。冷峻的杀气几乎充盈了他的眉梢。
什么青山明朗全不见了只有拒人于干里之外的孤峭冰寒。
与他交战的人则是一位柳须瘦面的中年男子华服披身腰缠玉带脚踏蝠兽指控幽火震天慑地强势无匹。
他正是大夏触氏当代家主年轻时候有锦安虎兜鉴之称的触让!
其人是在边郡锦安府成名因在对梁战争中表现出色才一举击败诸多同宗兄弟接掌大夏触氏。
当年与他竞争的不乏呼阳关镇守触说这样的英才。
而最终却是他笑到最后。
可以说上一代的触让便是这一代的太寅、触悯。甚至于比他们更有优势同辈之中无可抗者。
成就神临多年的他当然不可能忽略姜望的追逐。
本来这一支齐军路过了也就路过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新杀齐国的绝世天骄一雪先帝陵寝受辱之耻。贵邑城城高墙厚岂是这么点人能动摇?
他参与逐杀这么久好不容易把重玄遵逼至绝境当然不想出什么意外。
可齐人狗胆区区外楼修为、数干残兵竟敢驰援!
人在赤血鬼蝠之背一念杀意起反手便是一按一嘶嘶嘶…
幽蓝色的暗火穿梭成线发出尖锐的嘶风之声。幽蓝火线一瞬间编织成网几乎覆笼了半边天空当头向那青衫的来者罩落!
尚在远处的重玄胜洪声大喝:“小心这是玄冥圣火!此人是触让!“
名门之主当然值得警惕。
姜望更是在此提醒之前就已经察觉到危险第一时间便翻手按出毕方印!神鸟毕方的虚影在他身后展翅昂天。
映衬得他如神佛耀世。
而赤红色的三昧真火就此汹涌开来澎湃成海!
毫无保留的神通火焰卷动大潮覆天地。
“了其三味、无物不焚”的三昧真火碰上了“极寒极冻、焚杀九幽”的玄冥圣火。
赤色撞上了蓝色……
而赤色被淹没!
跳跃的赤色火焰停止了跳跃。
灼热的焰光失去了灼热。
三昧真火几乎一触之下就已经被冻结!
滔天赤色火海以恐怖的速度冻结着。根本来不及“了其三昧”便已经凝固。熊熊燃烧的赤色火海顷刻间好像凝成了赤色的琉璃。只有密密麻麻的幽蓝色火线仍旧如灵蛇一般在赤红色的琉璃火海里自由前行!
这是一幕极其美丽的画面。
可是致命的危险亦然流动其间。
这幽蓝色的火线森寒凛人甚至于只是看到它就能够感受到寒冷。
随着它们的疯狂前窜此方天地气温骤降甚至于以姜望已经强化过多次的体魄。都有了血肉被冻僵的感觉。
好神通!
无愧于名门家主真正的神临强者!
姜望惊而未乱长相思一记横斩万千剑丝如流瀑反伐其人已经斩出【霜雪明】!
同时嘴里轻轻一吐霜白之风飘卷而出。
玄冥圣火的每一道火线都灵动无比仿佛有自己生动的攻击意图。编织的幽蓝色火网在空中起伏不定如在波涛间。
但见月白色剑丝啸过赤色的火海上空却在下一个瞬间连同火海一起都被幽蓝色所浸染。
幽蓝色爬上了月白色的剑丝表面将这代表姜望剑招之极的霜雪明也冻结了!
外楼修士与神临修士之间的差距是生命本质的差距。
尤其触让绝不是等闲神临!
那幽蓝色火线冻不住重玄遵的月轮刀却轻而易举冻结了姜望的三昧真火又再冻结融贯道元与星力的万千剑丝还在往前!
此时不周风已然吹拂。
呼~
像是一场不堪言的暗梦吹碎在霜风中。
幽蓝色的火网被吹出一个巨大的空洞来。
代表极限杀力的不周风终于在三味真火和霜雪明都被冻结后对玄冥圣火完成了击破。
但这一切并未就此结束。
那一张破裂的幽蓝色火网在半空中怪异地飘动着。
便在下一刻那幽蓝色的暗火之中钻出来一个个扭曲的怪影身披白纸甲手持恶鬼叉眸燃蓝火迅疾如电!
触让的神通种子早已开花玄冥圣火中诞生了九幽鬼将。
它们的速度快到可怕。
在现出身形的同时就已经向姜望扑落密密麻麻的怪影如山倒塌似海倾落顷刻将他掩埋!
一切仿佛都静了。
但是在下一刻五团炽光洞穿幽影一道立地撑天的剑势骤然炸开。
那璀璨无比的剑光像是原地炸开了一颗白色的太阳!
密密麻麻的九幽鬼将、森寒彻骨的幽蓝色的火焰被一扫而空。
披风浴火、眸照金光的剑仙人便这样降临人间!
“重玄遵!尚能战否!?"
那青云之上的身影如此清喝一声于是有雷音滚滚。
轰轰轰!
重玄遵猛然回身眸光冷刀光更冷半点犹豫也没有地一刀横眉抹向触让的面门!
“我如何不能?!”
他追求的是完美是掌控是不可以有一丝瑕疵。他这一生少有如此激烈的时候。
可是他的确没有想到会是姜望来救他。
在这几近穷途末路的时刻会是那个狡滑的胖弟弟引军逐来。
他本已经避开本不想再牵涉谁人。
从道历三九二零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他在大夏皇陵代齐天子救封夏天子开始一直到今天道历三九二一年元月六日。
他一直在被追杀。
不断地战斗不断地突破身边的人不断减少参与这场逐杀的夏国强者却越来越多一一在他本来的判断中夏军能够抽调出来的强者非常有限最大的危险应该只在皇陵那一战。他袭城楼驱败兵
乱敌阵引蛇出洞而后痛击之…历尽千辛万苦一举击破了大夏皇陵之后反倒应该尽是坦途才对。
一片混乱的夏国东线再怎么群情汹涌也难以将他围死。
齐军的优势只会越来越大而夏军只会越来越力不从心。
这判断不该出错!
起先几天的确如他所料愤而来逐的夏国将军不在少数一个个拿他当杀父仇人一般但究其力度而言其实也没有多么强。
他还有闲心在诸府之间游走来回穿插练兵。
但是从昨天开始陆然出现了不少夏国强者 多到难以想象!好像夏国人已经放弃了整个东线战局
只为杀他重玄遵而后快!
战局在一夜之间直转而下。
别说什么无瑕什么风姿。
他的胳膊都被人一拳轰个倒折。
只有无止境的逃窜以及被急剧压缩的逃窜范围。
新降的刘义涛死了追随他多年的仲辛死了。
他带出来的三千先锋营没有一个存活下来!
他从来没有如此凄惨过哪怕是当初在迷界以外楼修为被海族王者追杀那时候他至少还没有连累别人!
如他这般骄傲的人不怕牺性不怕死战不怕在生与死之间挑战自己的极限验证自己的勇气。
怕的是酿成一切苦果的是他的错误!
他一意孤行袭入大邺是错了吗?
他以为击破大夏皇陵后东线数千里夏土已是坦途是判断错了吗?
道途之妄可斩人生之选择岂能尽以刀决之?!
姜望那一声“尚能战否”一瞬间点燃了他磅礴的杀念让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激烈和沸腾。
他单手握持月轮刀身外笼罩日轮光染血的白衣飘荡在疾风里再一次与触让迎面!
你姜青羊敢来救我我重玄遵怎会让你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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