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任如旋风般在周围转了一圈走回来神色凝重道:“方圆两公里范围内至少有三千多具遗体不少都是儿童的遗骨难道此地发生过大屠杀?”
其实在走来的路上他们就发现了一些人类的遗骨埋在沙子下面。考虑到这里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战乱时有发生而沙漠又是危险地带有遇难者也不算太意外。
但是如此之多的遗骸集中出现在一片地方显然就太不正常了。石双成脸色有些发白道:“你能确定死亡时间吗?”
广任:“大致在十五到十六年前。”
华真行:“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些都是当年的逃难者……”
十六年前的那场大骚乱席卷几里国全境是一场外部势力挑起的仇杀很多地方尸横遍野。南方的瓦歌市有很多民众企图穿过沙漠到达北部的班达市避难;而班达市也有很多难民抱着同样的心思渡过斑尾河想穿过沙漠逃往瓦歌市。
有人应该到达了目的地还有很多人永远没有走出沙漠。
最悲惨的时间与地点应该就是南北逃难的人在沙漠的中央地带相逢的时候他们都在逃往彼岸却从迎面相遇的人那里得知彼岸也是地狱。
当时虽然是旱季可是大多数逃难者并没有交通工具都是徒步穿越沙漠也不可能携带充足的食物和水。绝望的人群汇集在沙漠中央恐怕也会引发对生存物资的争夺。华真行等人走的这条路恰好就穿过了十六年前的逃难者在沙漠中的汇聚地……
听了华真行的推测再看这散落沙丘与水泊间的累累白骨众人一时都沉默了。细雨停了石双成也收起了竹鹊他们在沉默中快步穿过了这一带。
又过了很久脚下的沙地渐渐变成了碎石石双成突然问了一句:“华真行你说的那场骚乱是怎么回事?”
骚乱是怎么回事?华真行有记忆以来几里国大大小小骚乱不断在他所生活的非索港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死于各种意外。假如在东国那都是重大恶性治安案件但在这里几乎没有警察会执法。
就算是这样十六年前那场席卷全国的大骚乱至今仍令所有经历者都感到心悸。那时华真行才刚刚出生很多事都是听人转述的。
几里国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才独立的原先就是一个地理概念先后划为西方好几个列强国家的殖民地。在其独立后的七、八十年代米国和毛罗国争雄时期几里国迎来了一段黄金发展期
那时的繁荣在很多方面也是徒有其表原先的宗主国势力集团为了开采当地的资源、巩固国际阵营与影响力从政治、经济、文化方面实现更好的控制投资设立了一些企业、扶植了一批当地势力。但不论怎么说那时的几里国确实迎来了一段难得的高速发展。
情况在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起了变化这种看似繁荣的发展停滞了而控制与掠夺则越来越严重。在几里国内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这个国家受到了怎样的压榨与盘剥。
发展民族工业、实现经济与政治自主、摆脱新形式殖民控制的呼声也越来越高。针对这种情况原宗主国势力集团采用的手段就是在几里内部撬开裂隙。
假如几里国社会撕裂为不同的群体陷入无休止的内耗那么就无力再挣扎。
怎么去撕裂社会?最常见也是最常用的做法就是设计好一套模板然后去寻找冲突找不到还可以自己去制造。将冲突的双方打上预设的标签某个标签代表某个群体然后将矛盾冲突扩大到两个群体之间多方位反复如此操作直至社会撕裂。
比如张三和李四起了冲突正常的认知与处理方式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首先是要明辨两人之间的是非犯错者应受到惩罚与教育、受害者应得到赔偿与安慰。
可是有人却用了另一种套路给张三打上a族人、a地人、a类人的标签给李四打上b族人、b地人、b类人的标签。然后在a类人中宣传是b类人在欺压a类人、在b类人中宣传是a类人在欺压b类人将所有人撕裂为两个群体挑起他们内部的冲突与仇视。
至于张三和李四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们为什么起冲突、有没有起冲突、甚至有没有这两个人、事实的真相如何对于挑起冲突者而言都无所谓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撕裂某个社会。
这种撕裂社会的手段通常都是纵向的、在同一个阶级内部的而不是横向的、在不同阶级之间的通过纵向的社会撕裂反而能掩盖不同阶级之间真正的社会矛盾根源。
社会撕裂之后是很难弥合的a或b内部还会被同样的手段再撕裂。曾经的非索港日常冲突大多表现为街区帮派模式整个社会已经完全碎片化了。
那么挑起冲突者此时又在扮演什么角色呢?他们成为了指点江山的话语者、高高在上的救世主。
那么在很多冲突事件中怎么分辨有没有这种导向呢?有两个判断标准。首先借用伟人的话是否有人将人民内部矛盾强行扭曲为敌我矛盾?其次是否有人将偶发的、个体的冲突双方都强行贴上某个群体的标签然后挑起群体的撕裂与对立?
直至如今几里国都没有建立真正的居民登记制度但是在十六年前也不知是在哪一股势力的援助与煽动下居然给全体国民发放大多数人根本用不着的护照。
从生活习惯、文化传统、血脉关系来看其实几里国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民族划分但是在官方颁发的护照上却硬生生地将全体国民划分为不同的民族大致是根据长相吧其实真正的标准只有始作俑者自己心里清楚。
说到这里华真行又问了一句:“你们见过亲兄弟的护照上是不同的民族吗?当年有不少这样的事情只因为他们住得比较远长得也不太像有人的鼻子稍微扁一点。”
骚乱是从何时、何地开始的?事后居然谁也说不清可能就是因为不起眼的、每天都会出现的民间冲突被放大成群体冲突从多个地点同时出现迅速席卷了几里国全境还包括周围的其他国家。
骚乱的后果就是这个国度的分崩离析一直绵延到今日。整个几里国几乎被砸碎了贫困混乱不堪几乎没什么油水可榨早已被世界遗忘多时。
控制几里国的原殖民宗主势力为什么宁愿让这个国度打烂也不能容忍它走向自强呢?因为他们不能容忍原有地位受到挑战这是一种强盗逻辑的延伸在其群体潜意识深处恐怕也充满恐惧。
因为他们掠夺了这里积累了原始资本在片土地留下了累累白骨有无数的罪恶尚未被清算。另一方面他们也喜欢以神之名宣扬世人皆有罪、爱与宽恕才是最高贵的品质。
炼狱中的几里国普通民众想挣扎只有践踏着同胞的身体成为黑帮的高层然后再接受更大的黑帮势力控制最终仍服务于他们的意志与利益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也别无出路。
为什么夏尔的演讲从不掩饰自己的过去却能在这个国度的民众中引起最广泛的共鸣?因为夏尔领导的新联盟给了绝大多数人另一种选择让他们能看到真正美好的希望。
华真行一路讲述当年那场骚乱以及骚乱前后的几里国他们在中午时分终于到达了瓦歌市。
瓦歌市也有相对“高尚”的街区街头总有警察巡逻各大帮派都尽量避免在这一地带闹事维持着表面相对稳定的秩序。
但离开这样的街区情况立刻就变了。他们四人的穿着打扮尤其是相貌肤色本不该出现在这座城市的很多地方可是偏偏就出现了因而显得异常突兀就似几头羔羊闯进了狼群。
污水横流的街巷、破败凌乱的房屋巷口处靠着一位无所事事的大汉衣服里别着匕首看见他们就露出凶狠的目光呵斥道:“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快滚!”
华真行一言未发带着另外三人转身就走。石双成嘀咕道:“好凶啊难道这里的人都是这样吗?”
华真行苦笑道:“他也许是个好人叫我们滚其实是不想让我们遇到危险他很了解自己的街区是什么情况。”
广任:“华道友看问题的角度倒是很独特。”
石双成:“他站在巷子口干什么呢?”
曼曼解释道:“那个人街区的帮派望风的每个帮派控制的街区平日路口都会有这样的人不会放外来者随便进去。”
石双成:“串门都不行吗?”
曼曼:“看我们的样子在那里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假如确实有事得跟他说具体要找谁、来干什么。”
他们很快又拐进了另一个街区巷子口也站着一位满脸横肉的大汉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就像狮子发现了猎物却什么话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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