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娴透过那双迷蒙的眼睛,似乎看到了铃兰的内心深处。
她坐姿端正,目光直视着前方,不管是神色还是气息,都透出一股冷意。
那容纳万千星辰的眸子清正如神明降世,挺直的脊背就像是一柄剑,或者说此时的她就是一柄剑。
“你在不平。”容娴微微皱眉,似是不解。
“你为何不平?笙歌你是带来的,这种下作手段也是你使出来的。就因为我没有像你一样沉沦,你便不平了。”容娴义正言辞的指责道:“你的心境太差了。”
铃兰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若非她现在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定然扑上去与容娴同归于尽。
似乎知道铃兰在想什么,容娴想了想,抬手将自己的头发巴拉到身前,体贴的说:“别气,我其实和你一样,都付出了代价。”
铃兰惊愕,那一瞬间,迷茫的双眼也清明了片刻。
仅仅那片刻,也足够她看清楚容娴霜华染发,暮色沉沉,气息衰弱。
“哈哈哈哈。”她大笑了起来,笑里满是肆意的痛快。
容娴,容娴,即便我没有赢,可也没有输,我没有输。
一瞬白头,耗尽生命,容娴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在地狱等着你。
一股鲜血从铃兰嘴里喷出,她竟趁着那短暂的清明了断了自己。
容娴有些疑惑,不明白铃兰在高兴什么。
她的追求难道是用自己的性命换她一次白头?这愿望也太随心所欲了吧。
容娴沉吟片刻,还是没有把自己可以将头发变回黑色的消息说出来,毕竟铃兰都死了,她还是不落井下石了。
嘛,容娴也是很有道德底线的。
只可惜了铃兰,与容娴这边信息不对等。
在修士身上,这一瞬白头、暮色沉沉又气息衰弱,固然是耗尽了心力与生命,离死不远。
可容娴她先不说有木灵珠的存在,便是自身龙气的庇佑与剑帝精血的抵御,也足以让她分毫不损。
只能说,铃兰这一辈子也唯有临死的时候痛快了那么一下。
而那也只是一个假象。
容娴闻到那淡淡的血腥味后,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只朝着静立一旁的魔修招了招手:“埋了吧。”
魔修恭敬的应了一声,立刻伸手将铃兰的尸体拖了下去。
容娴抬头看了看沉沉西斜的日落,感受到魔气的波动,立刻回头看去,只见一群魔修押着齐攀走了过来。
魔修的数量比之前少了很多,似乎在于齐攀的打斗中折了好些人。
“大人,齐攀已经带到。”魔修舔着脸恭敬回道。
齐攀虽然处于下风,却依旧高傲的不可一世,他冷声问道:“你是谁?你不是无心崖的魔修,我从未见过你。”
容娴眨了眨眼,周身剑气荡出,庞大的压力令在场众人仿佛被无形的剑气给吞噬一般,两股颤颤,双瞳惊惧的收缩。
齐攀头上的冷汗顺着额头,后颈,后背等处流下。
滴答一声,那滴冷汗砸在了地上。
剑气同时狠狠刺进了齐攀的周身大穴中,剑气穿身的瞬间,他周身大穴被封住,体内的灵力一寸寸被截断,筋脉也被碾压成粉碎。
随即那强大的气势猛地一收,齐攀痛得死去活来间模模糊糊只听见那人声音冷得彻骨:“我知道有人修炼的魔功能化别人修为为己用,现在,齐攀交给你们了。”
齐攀眼前一黑,痛晕了过去,然后他再也没有机会醒过来了。
容娴话落,魔修们神色尽皆一喜,这位大人的意思他们都听得清楚明白,他们甚少有机会能用速成的法子修炼,这次罕见得来的机会让魔修们很是兴奋。
“去吧,无事不得踏进墓绵峰半步。”容娴周身气息尽数收敛,整个人显得无害极了。
但魔修们没一人敢小看她,魔修们恭敬的应声后,扯着齐攀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这里只剩下容娴一人了,死寂的坟茔泛着点单绿光,诡异而恐怖。
容娴却觉得这里最是亲切不过,她曾在这里呆了一千年多年,这里的一草一木没人比她更熟悉。
她就坐在一个个坟茔之间,像是忠诚的守护者,又像是没有任何人气的俑人。
昊天仙宗,沈久留这两天眼皮子不停地跳动,只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他却坐立难安。
“剑首,找到了小娴的位置吗?”沈久留已经掩饰不住心底的焦躁了。
剑首摇头道:“属下无能,一直未曾找到容姑娘的消息。”
沈久留摆摆手,剑首会意退下。
沈久留按在胸口,听着心脏一下又一下的跳着,只觉得烦躁不堪。
他将荷包取出来,想要再看看两个石娃娃,指尖不经意间划过荷包上的杉树花,沈久留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将荷包贴身重新放好后,双手飞快的结印,晦涩的能量以他微中心蔓延而开。
一朵熟悉的花朵若隐若现,沈久留一见这朵花,顿时绷紧了身子,眼里隐隐有些激动。
杉树花重新出现了,他可以再找到小娴了。
沈久留心神一动,杉树花快速的朝外飞去,为他领路。
圣山外,容钰气喘吁吁的站在海岸边:“叶前辈,老师的气息现在在哪个方向?”
叶文纯指尖绕着的那抹金芒气运转动了下,朝着圣山以西飞去。
叶文纯伸手一指:“那里。”
容钰脸一沉:“那是无心崖。”
话音落下,他已经化光而去。
苏玄和叶文纯二话不说,也朝着那个方向追去。
令君从脸色有些发白,不管他运气如何好,他的底蕴总是不如容钰等人的,他的修为比不上,速度也比不上。
但看着容钰等人的背影,令君从咬咬牙,提起灵气又追了上去。
墓绵峰,容娴面前一朵杉树花正在闪烁,但她却并未睁开眼睛,好似眼皮已经重的再也抬不起来。
淡淡的冷风扬起她的长发,发尾那抹白还在继续朝上蔓延,一点一点,好似正在耗尽她的生命。
单薄的白裙在风中翩然飘扬,好似随时能随风起舞,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
第四天快过去了,还有三天,再坚持三天,笙歌便解了。
意识深处,容娴的神魂同样盘膝而坐,只是那神魂暗淡无色,时隐时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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