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六）

    但元宵是一条分水岭，过了热闹的元宵，一切该出现的，也会很快出现，这是新的一年的开始，正式的开始

    公元一九四年，三条重磅消息顿时震惊天下，这分别来自雍凉，兖州和荆扬

    长安方面，因为人口的过度膨胀导致粮草紧缺，长安献帝下令天下，三个月内要按上一年内粮食最多的一个月按比例上缴粮草，比例高达百分之三十到五十，而且威胁着如果不按照这样做，后果自负，长安虽然被搞得乌烟瘴气，仿佛是人间炼狱一般，但还是有着二十多万精兵，加上雍州牛辅张济的二十万大军，战力也是在天下三甲之内，因此，这声明，备有震撼力，而且，长安挑的是最为丰收的一个月，就算你再七除八扣，也不能刻意敷衍，你总不能说，我最丰收的那个月收获了不到一百石粮食吧，这丢面子的事情，没有那个诸侯会去做

    但问题出现了，大雪又不是只在你长安下，即使有着平原配方的粮食大州，也扛不住百分之五十的粮食上缴量，毕竟有这么多粮食的，自然是有这么多人口的，没了三成到一半的粮食，还不因为饥荒而崩盘，再来，你长安的天子身份又不是没人质疑，给你这么多粮食谁知道你会怎么样做，而且这严重表明了亲近长安，绝对会被身边的州郡给孤立的，多重顾虑下，就算是自命忠臣的益州荆州，都不由踌躇了下来

    至于那后果自负，那绝对是天大的笑话，如今畏惧长安的人没几个，凉州和羌族连成一片，益州有几座雄关，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荆州方面也因为不会畏惧长途奔袭而来的长安军，而且最重要的是，虽然曹操已经退出了洛阳和函谷关，但谁都了解，这都是在老曹的暗自掌控下，长安一动，下一次反董大战估计会很快拉开帷幕，这消息很快化为笑谈，但随即的动作，却是令天下诸侯都一头雾水

    而另一方面，淮南袁术严斥曹操的无耻侵占豫州，攻打徐州行为，以昔日盟主的身份告诉天下，我也看不过眼了，连同徐州陶谦和兖州北方五郡的现任统治者吕布，三方攻曹，其中，袁术出动十万大军，五万从豫州出发，直取颍川，五万听从吕布的指派，从兖州入侵，而陶谦也随即响应，出动一万大军直取兖州泰山郡，吕布则是带领五万大军，直取陈留

    这消息一出，中原震惊，但虽然是三方四路大军，但其实也只有吕布那一路是真正的威胁，袁术的大军早就被曹操打怕了，战力有限，陶谦更是做做样子不想得罪吕布和袁术而已，他自己的南方都是袁术的，那还能讨伐曹操呢

    而黄河北面听说自己的弟弟抢夺了自己昔日的盟主之名，顿时大怒，就要挥兵五万南下征讨吕布来为自己正名和为好友曹操出气，但却被郭图，许攸等一众谋士拼命阻止而作罢

    另一方面，正在庐江励精图治的孙策顿时在江边宣誓，力取江东，五千霸王铁骑在袁术支援的两万淮南海军的陪同下，直取柴桑，两万淮南海军在周瑜的带领下直接封锁了整条长江，而柴桑本来就没有刘繇三巨头的驻军，反倒是有着许多昔日的江东海军，在城内程普韩当黄盖的号召下，当即迎接孙策入城，周瑜的海军实力达到三万多人，更是直接截断了长江，至于周瑜为什么有这样的能耐，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这是传闻消息

    孙策的迅雷不及之势当即震动了江东，但绝大部分的还是欢喜，而刘繇三巨头还是有了一丝喘气之机，因为孙策的目标是占据了豫章的黄祖

    三条重磅消息瞬间传遍了天下，一时间，新春的喜悦尽数消失，战争的风云笼罩了整个天下

    镜头回放，春节中的长安，大司马李傕府

    李傕和郭汜正聚在一堂痛饮三百杯，喝的都是平原千金难买的美酒，刘备每个月进贡的美酒好菜，基本上都入了两人的肚子，享受着天下美酒，感受着那醉人芳香下的飘飘然，两人顿时感觉到了世事的美妙

    两人自跟随董卓开始，就感情很好，一来两人的武艺相当，二来两人都是喜欢酒色金银，两人一直都惺惺相惜，他们都不是些胸怀大志的人，他们做梦都没想过，能有如今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地位，他们此时更是醒悟了为什么主公董卓放着雍州山大王不做，争破头也要挤进洛阳了，如今长安的繁华虽然不再，但还是比雍州要好太多

    这些日子来，李傕郭汜都享受了那种至尊的感觉，爱咋样就咋样，喜欢哪个女人一个眼色就行了，就算他是少帝，灵帝的妃子，都垂手可得，朝廷里敢说个屁话的人都被自己根除了，天子出入都没自己威风，家中更是遍地金银，各种财宝数之不尽，如今更是贵为三公，酒色财富，功名利禄全都在手上了，比起当年董卓来，也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是，董卓将天下地位最高的太后何姬压在了身下，而他们却没兴趣去弄满脸麻豆的伏皇后，献帝在不知不觉中就娶了亲，但却是一个大丑女，满脸麻豆，而伏完这个国丈也是个没骨气的家伙，看见李傕郭汜像是看见亲爹一般，这是朝中对伏完父女的看法

    所谓饱食思淫欲，在如今美女蜂拥而去的长安，要找个绝色美人已经几近不可能了，因为天下各诸侯不舍得去巴结天子，一想起昔日邹氏那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李傕郭汜都依旧心动不已，但无奈，他们和张济都是一条船的，而且张济在雍州也不是吃素的，和牛辅的关系相当之好，两人也有着不弱于他们的实力，更是为他们阻挡着马腾韩遂的野心

    “据闻江东大小乔都是绝色美女，可惜无缘得见”，郭汜顿时感慨的说道

    “郭兄不怕你家中的妒妻了么”，李傕哈哈大笑，说起了郭汜家中悍妻，两人都对对方知根知底，也经常互相调侃

    “哼，我要玩女人岂容她放肆阻拦”，郭汜自然不能再好友面前失了面子，但心中还是很气愤的，但无奈，他的妻子虽然不漂亮，但却是雍州大家族的独女，在军中地位很高，两人虽然同床异梦，但却还是枪口一致对外

    “真怀念当初看见她的那时候，张济那家伙太狡猾了，不但下手快，还请了主公主婚”，这是李傕的第不知多少次叹息了，邹氏是洛阳大家族的千金，为了表示自己亲近董卓，献上了邹氏，但张济却是第一天见面，当晚就去求董卓，董卓自然不会拒绝，于是，邹氏就嫁入了张家，连董卓都没看过

    “哼，张济那家伙的确够幸运的，据闻我们的药对他没用，估计是军师救了他”，郭汜一讲起张济同样的满脸不快，不但是羡慕妒忌，还是恨的咬牙切齿，这是羡慕妒忌到了很高程度的表现，有主公的眷顾，有奇才的相助，还有绝美的妻子，他张济何德何能，说到能力比自己还不如呢

    “如今张济交好了牛辅，朝中还有军师助阵，邹氏你我还是别想了，向益州荆州下点压力，估计还能要点巴蜀楚地的美人”，李傕摇了摇头，向着郭汜敬了杯酒说道

    “其实我也想到了一计，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郭汜忽然阴冷的一笑，说道

    “计从何来”，李傕顿时一喜，郭汜虽然没什么智谋，但却是玩诡计的一好手，一想到越发迷人的邹氏，李傕不由得怦然心动

    “牛辅是主公的爱婿，天下诸侯都无不欲杀之而后快，他再和张济交好也不可能为张济而离开雍州，我们如今粮食储备不多，大可向天下诸侯勒索一番，但一定成效不大，那样我们就可能名正言顺的让张济出征，哼哼，离开了雍州，我看他如何能躲得过我的手段”，郭汜冷冷的笑了笑，但还是很快的收起了笑容

    “郭兄在担心军师会横插一脚”，李傕也暗叫郭汜好样的，但随即想到，这事要瞒过贾诩不太可能，而如今也不宜过河拆桥，需要贾诩的地方还很多

    “军师奇策百出，对张济极为友善，我怕反被其害”，郭汜有点担忧的说道

    “我倒是觉得此计可行，只要我们小心一点，估计军师也不会发觉，我们这是名正言顺，而且我们现在是在同一条船，大不了撕破脸，他没了我们，同样死路一条”，李傕顿时说道

    贾府外，月下小雪中，一个儒雅的青年含笑着走来

    “公达叔叔，有什么事情能令你这么开心呢”，静静蹦蹦跳跳的打开了贾府大门，好奇的看着荀攸，说道

    “静静，你爹呢”，荀攸笑而不语，但还是缠不过静静的追问，笑道，“叔叔看两只狗不顺眼，但又不敢动手打他们，谁知道现在他们就要打起来了，你说好不好笑”

    这有什么深意么，公达叔叔不喜欢做无聊的事情的，静静心里暗道，一听荀攸来找贾诩，顿时满脸自信的说道，“爹爹一定是心情不好或者有事情想不通，他在屋顶看月亮”

    “哦，看不出来，静静还有洞察人心的本领呢，正是好厉害，天下能比静静更聪明的没几个了”，荀攸摸了摸静静地小脑袋，笑着说道

    “才不是呢，平原就有很多比我厉害的，平原三花，江东二乔，大家都说这是未来天下的五绝美人呢”，静静顿时满脸憧憬的说道，“是爹爹告诉我，在心情不好或者有事情想不通的时候，可以静静地躺在高处向月亮求解，月亮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答案”

    “这样么，可是叔叔很笨啊，静静可以告诉我你爹为什么这样说么”，荀攸牵着静静的小手，走进了贾府大院，却看见屋顶真有一个孤寂的身影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是才女的名曲啊”，静静脸上顿时挂满了崇拜，解释说道，“爹爹说，无论怎样的心情都会随着时间过去的，就连月亮也难以避免，询问月亮可以让心静如水，好好思考，想不通事情的时候，也可以看月亮，因为月亮有着神奇的力量”

    荀攸神情一动，嘴角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文和，我来幸灾乐祸了”，轻轻一跃，荀攸跳上了数米高的屋顶，递给了贾诩一壶酒，笑道

    “他们自寻死路，与你无关”，贾诩接过酒，淡淡的扫了荀攸一眼，摇头说道

    “那你打算如何，本来我还为你担心来的，连千里遁形符我都为你求来了，但一个让我震惊的消息，让我彻夜难眠，文和，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很多”，荀攸掏出了一小堆玉块，递给了贾诩，满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自朝廷那耐人寻味的政令一出，荀攸顿时将自己收集的情报一综合，很快知道了事情的原因，但不调查还好，一调查却是吓了他一跳，这贾诩也实在比自己想象中的，厉害多了

    “那事情与我无关”，贾诩并没有回答荀攸的震惊问题，而是冷冷的说道，尽管贾诩的语气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但荀攸却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愤怒，丝丝愤怒，显然，李傕郭汜算计的那个人，让贾诩很不高兴

    “你是怎么做到的，当年张让跪爹叫娘的，也无法让他们彻底认主，天下第一刺客组织名不副实，董卓入京之后他们销声匿迹，从此皇家实力名存实亡，我实在想不通，你以什么方法让他们认你为主”，身为黄门侍郎的荀攸知道了许多鲜为人知的皇家秘闻，不少人都知道龙卫和暗卫是皇家的两大守卫，还有一众守护家族在帝都拱卫着天子，加上王越这个天下第一剑，就算是被封为妖师界的第一人，鬼师张角也不敢轻易冒犯

    但其中还有两道让人无法凝视的强大身影，他们拥有世上最强大的爆发力，瞬间爆发力无人能及

    “你真的想知道，或者说，曹孟德会妒忌属下的能耐”，贾诩依旧没有看荀攸，而是幽幽的说道

    “文和误会了，这不是主公的意思，这只是我的好奇，主公从来不会羡慕部下的奇珍异宝，奉孝有着能够飞行的玉雕，那是天生的斥候神器，但我主从来没有向他提起过玉雕之事，我主只在乎部下的能耐和幸福，从来不会有妒忌之心”，荀攸笑了笑，顿时摆了摆手说道

    “若如此，你在担任黄门侍郎的时候就已经看上了他们，那你还敢刺杀张让”，贾诩小小的惊讶了一番，不由得转过身看着这个熟悉的挚友，这货，有这么忠贞勇猛么，或者说，自己的朋友圈里，有这样的人么

    洛阳曾经发生过许多秘而不宣的事情，其中就包括了，多起刺杀张让的事情，但一般都是游侠武将所为，一般都是张让用来打击何进的工具，但荀攸是个例外，他的刺杀和曹操刺董一般，好听点叫勇敢，不好听的叫自寻死路，因为他们都是文臣，而也因此，当文臣有勇气去做武将的事情的时候，这事情很快会传遍天下，为人传颂

    “只是略有所闻而已，我哪能得到他们呢”，荀攸顿时尴尬的笑了笑，谁都有热血沸腾不惜一切的时候，但贾诩眼中的赞赏却让他尴尬不已，他一直在贾诩面前的形象都是老狐狸一般的

    “那不是我得到的，是军师临终前托付给我的，而且，他们也不是认我为主，只是乐意和我一起生活而已”，贾诩淡淡的说了下，随即仰头看月，心中百般不解，既然你没死，接走了你的妻子，那你怎么还不回来呢，难道董卓一死，你就真的心死了，你若不回来，我守着这个烂摊子又有什么意思，你我携手，即使不能横行天下，但称雄一方也是轻而易举的，你是怎么想的呢，贾诩心里叹息道

    “果然不愧是关中第一谋士，李儒果然厉害，我就想过，以他们的性格绝对不会投降任何人的，这几任天子就没出过雄才大略之主，怎么能配得上他们出山呢，不过文和你的生活确实适合他们”，荀攸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顿时笑呵呵的说着，不再向着贾诩询问，一个劲的喝酒，两人顿时沉默不语的喝起了酒来

    很快，事情传遍了天下，天下诸侯肯卖帐给长安的自然没几个，益州刘焉这年刚挂，益州顿时以白事无粮为由，直接无视了政令，凉州兖州江东就更别说了，让人意外的是，连荆州也不意思意思一下，直接抗旨不遵，而袁绍和刘备倒是遵旨献粮，但却都是报大了数，只是几百担愣是说成了完成任务而且刘备的粮草经过徐州就被陶谦劫了，袁绍的粮草刚过黄河就被曹操劫了，事情出现了滑稽的一幕，借着给天子献粮的苗头，袁绍支持着自己的好兄弟去揍自己的亲兄弟，刘备支持着自己邻居去揍自己的亲家

    而朝廷丢了这么大的脸，还没得到一颗粮食，顿时大怒，发生后让人惊变的一幕，李傕郭汜竟然下令让驻守雍州的张济尽起本部兵马，杀奔荆州，名义上是要正天子风范，意思就是，你丫的别人不支持我也就算了，你是我兄弟你也不意思意思一下，不揍你揍谁

    张济的本部兵马足足有十万大军，从雍州打到荆州，实在不是一段近的距离，而且张济和牛辅都是莫名其妙，不知道李傕郭汜在搞什么鬼，难道长安真的缺粮到这种程度了，只要让他们再耕一年，以关中的恢复能力，撑死他们都不是问题，发动战争得罪荆州有毛用，荆州益州那是帝室子弟掌管，这二货又玩什么花样，但不满归不满，疑惑归疑惑，圣旨还是要接的，指令还是要遵从的

    因此，张济带着雍州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长安，但却被拒之门外，直让张济一人入朝面圣，朝会上，献帝哭诉粮草紧缺，他连粥水都喝不上，而且自己的皇室兄弟竟然也趁机表露自己的不臣之心，汉室天下堪忧之类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弄得好像是刘表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一般

    但张济却是发觉了其中的诡异，献帝的表演水平是够了，可是这货长得白白嫩嫩的，虽然不能说是胖子，但也发育健全，哪像是饿了许久的样子

    张济顿时来找贾诩，问起了这阵子的事情

    而话分两头，黄河中游的一个神境般小村落里，身披五爪金龙披风的少年再次出现在中年儒士的身边，并递给他一壶酒，说道，“军师，中原的大战戏码如何，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精彩，虽然没什么看点，但却是显露着层层的伏笔，曹孟德一统中原之势势不可挡”

    “我如今只想过些平静的生活，天命一族本来就只要等待时机就可，着急本来就不是你们该有的心态”，中年儒士淡淡的说了句，并没有回头看少年

    “哈哈哈哈，军师所言极是，但万人只怕一个万一，千金难买军师一个承诺，我如今要远去荆州多年，临走之前，还是想听听军师的意见，我要的不多，只要军师偶尔的小小提醒罢了”，少年仰天一笑，说道

    “曹孟德归而叛走，我不会让他好过的，至于你，既然你是天命所归的天命一族，才华横溢，智计过人，何不割据一方登基为帝，为何要默默无闻的充当奠基者呢”，中年儒士双目闪过一丝精光，带了点狂热的说道，不得不说，能够预知天命，天生现任皇族和从来不信上天，喜欢逆天而行的逆天一族结盟，这可是千年来难得一见的，而这少年的预知能力已经有了相当的水平，绝对有着称帝的潜力

    少年脸上闪过了一丝迟疑，但还是很快笑了笑说道，“军师的美意我心领了，我天命一族知天命，从来都不敢逆天而行，与其做着飘渺的梦还不如为子孙后代留下千秋万载的宽敞大路”，不得不说，中年儒士的话让少年怦然心动，但学识渊博的他自然不会轻易的妄动，称帝固然值得欣喜，但需要强悍的实力，而如今，他的实力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