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侠为了自己总是挣得没有花得多而心疼肝疼头疼的时候,柳凌的内心也不平静,他在和自己二十九年来形成的人生观做拉锯战。
前几天的研究生考试,他感觉自己考的还可以,进入复试,也就是面试的机会很大,所以,他现在需要做一些事情,来保证自己不会因为一些人为因素的干扰而在面试之前就已经失去机会。
他以前非常鄙视这种做法,即使是现在,他也对这种做法深恶痛绝,但为了长远的未来,为了他给自己树立的那个目标,他必须克制自己心中强烈的抵触情绪,迈出自己的脚。
他一遍又一遍地想着猫儿关于接受王德邻帮助的说法,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他现在的做法和柳侠一样,他们没有践踏别人的努力,只是在为自己争取一个平等的机会。
柳凌为了达成心愿,提前做了大量的准备,拼命学习只是一个方面,他还通过自己浅薄得可怜的人际关系,多方打听,谨慎求证,最后选择了一个他认为最适合的导师——中国**大学法律系刑法专业的王正维教授。
王正维教授不但在刑法理论研究上负有盛名,参与国家近年来多部刑事法律的制订与修改,还是一名十分出色的律师,自己有一家律师事务所,他的律师团队参与的几个涉外经济案件和国内刑事辩护案件,被国内外多所大学的法律专业作为经典案件写入教材,柳凌希望能成为他的学生。
不过,想成为王正维教授的研究生并不容易。
柳凌打听过,王正维一直都是同时只带两个博士生一个硕士生,缺一个补一个,而且多年以来,成为他研究生的,绝大多数都是他们本校的应届毕业生。
据柳凌所知,他仅有的四名从其他学校考到他名下的研究生,也都是京都最著名的几所高校法律系的应届生,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大概这就是最现实的写照吧。
柳凌知道自己的目标定的有点高,尤其是看到曾广同是如何躲避那些希望成为他研究生的孩子的家长后,柳凌更觉得自己希望渺茫。
但他还是想尽最大努力拼一下。
因为带着满身满心的牵挂,他的退路实在少之又少。
如果他能一直平平安安地从事现在的工作,这样过硬的学历对他以后的事业有很大的帮助,但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主要的原因是,如果他有一天必须离开学校,律师这个职业将会是一条比较好的退路。
警官大学教法理学的钱教授和王正维教授是高中同学,现在还保持着比普通朋友要好上一些的关系。
在参加考试之前,柳凌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和钱教授商量,如果自己考试成绩过线,请他为自己引荐王正维。
钱教授欣然同意,但他说他只能保证让柳凌和王正维见上一面,不保证见面的结果。
钱教授说,王正维因为自己才华横溢又严于律己,从小到大学业都十分优秀,所以对身边的人要求也很高。
王正维特别看不上带职进修的,一直认为这部分人都是在该学习的年纪吃喝玩乐混日子,等进入社会发现混不下去了,就想走捷径混文凭往脸上贴金,是标准的社会蛀虫,社会上很多事都是被这种爱好投机钻营的人给搞坏的。
钱教授的话对柳凌影响不大,他原来就知道自己没什么希望,他只是想尽力,不让自己以后后悔。
所以考试后的每一天,柳凌都在和自己心里的那个坎儿在搏斗。
这天晚上十点多,柳凌刚给小萱把完尿把他放进被窝儿里,就听到柳侠在窗外喊:“五哥,钱教授电话。”
柳凌披上棉袄跑了出来。
钱教授说,他今天晚上参加一个朋友的二婚酒宴,和王正维正好碰上,两个人单独谈了一会儿,刚刚分开,他和王正维说了柳凌的事,王正维让柳凌明天中午十二点半去他的律师事务所,他趁着吃饭时间见见柳凌。
方下电话,柳凌苦笑了一下。
在成绩还没有出来的时候就同意见自己,王正维显然是打算敷衍一下,成全了钱教授的面子,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还真是把爸爸当社会渣滓了阿,”柳凌抚摸着小萱的小胖脸自言自语:“你以后可不能像爸爸这样,要直接考个最好的大学,一路读到博士。”
小萱吧咂吧咂嘴,翻了个身,睡成一只大青蛙状。
第二天中午,柳凌开着车,十一点钟出发,提前五十分钟来到了王正维律师事务所的外面。
十二点二十八分,他推开了事务所的大门。
王正维坐在由文件堆成的丛林中接见了他。
“柳凌?”
“是。”
“自己找地方坐。”
“谢谢!”
“听钱之兰说,你当了十二年兵,在部队考的大学?”
“是。”
“离异,有个五岁的儿子?”
“对。”
“为什么当年没有直接考大学?”
“……?哦,考了,没考上。”
“差多少分?复读了几年?”
“差四十二分,没有复读。”
屋子里全部三个人都看着柳凌。
王正维终于从盒饭上抬起了头:“差多少?”
“四十二分。”
“…………”王正维不能置信,“你们学校你那一届最高考分是多少?”
“我就是。我是我们学校从恢复高考算起,到改成职业高中之前,九届参加过高考的考生考到过的最高分。”
“也就是说,在你之前,你们那个地方没有一个考上大学的。”
“我最小的弟弟和我同一年考上了大学,不过,他是应届毕业生,从我们县城的高中考上的。”
“这么说,你没有你弟弟努力。”
“我弟弟聪明又刻苦,他在大学的四年一直拿最高奖学金。”
“你弟弟哪所大学?”
“江城测绘大学。”
“比你的学校好。”
“是,他的成绩其实能上更好的学校。”
王正维重新嚼起米饭看着柳凌,看了有半分钟,侧头对旁边一个戴着大酒瓶底眼镜的男生说:“给他拿一份表格。”
那个男生递给柳凌一张表格,一只钢笔。
柳凌看了一眼:王正维律师事务所个人履历表。
王正维把吃了一半的饭盒推到一边,拿起一摞文件:“把表填写一下,如实填写,一个字的水分都不要有。”
柳凌花五分钟填完了表格,双手送到王正维面前。
王正维看了一遍,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片放在桌子上:“笔试成绩过了给我打电话,没过就把名片烧了。”
柳凌拿过名片:“谢谢。”
“现在有事吗?”
“没有。”
“小贾,你那一大堆卷不是没时间订吗?教他一下,让他帮你订。”
柳凌晚上九点才到家,他买了一只烤鸭,庆祝自己有了百分之五十的希望。
柳侠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老了。
因为他小的时候,最经常问孙嫦娥的一个问题就是:“还有多少天过年呀?”
孙嫦娥几乎每次的回答都是:“孩儿,这才过了年几天呀,你就又想过年了?”
柳侠会接着说:“我觉得都过了可多可多天了呀!妈,一年咋这么长咧?咋还不该过年咧?要是天天都过年该多美。”
孙嫦娥说:“这是因为你老小,总觉得一年可长可长,等你长大,自己当家了,你就会觉得,日子咋过哩这么快咧,咋觉得才过完年没几天,就又该过年了咧?
等你再长大点,老了,你就会觉得,咋觉得跟夜儿个才过了年样,这可就又该过年了咧?”
柳侠现在的感觉,就和孙嫦娥说的差不多。
他觉得去年在租来的小屋里过年的情形好像就是昨天的事,今年的年货就已经堆满了大街小巷。
现在,隔着车窗玻璃,看着在人山人海里驮着小萱慢慢往这边走的柳凌,他又出现了同样的想法,去年这个时候,五哥也经常这样驮着小萱出去买零嘴。
柳侠感觉有点堵心,就这么就老了?这没事就开始回忆从前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悲伤,一只胖得跟小猪一样的小狗猛地出现在脸前:“乖孩儿,喊爹,就说,爹,你行行好呗,叫爸爸俺俩下去耍会儿呗。”猫儿穿得跟个球似的,脑袋枕在柳侠的腿上装神弄鬼。
柳小猪天真地歪着头,对着柳侠哼哼唧。
柳侠好不容易才出现一次的深沉情怀一下子就飞了个无影无踪,他指着柳小猪的脑门儿严肃地说:“柳小猪你给我听着,第一,再敢乱喊一回,屁股打八瓣;第二、这么多人你往外跑,你是想再感冒一回,吓死小叔吗?”
猫儿收回柳小猪,据理力争:“第一,柳小猪没乱喊,你成天喂它,不是它爹是啥?
第二,上回那纯属意外,我就是受了点凉,鼻子有点堵,三十七度多一点根本就不算发烧,所以那根本就不算感冒。”
柳侠义正言辞地反驳:“第一、辈分不能乱,我要是他爹,你就得是他哥,以后不准再叫它喊你爸爸,再喊就打屁股;
第二,医生说是感冒,那就是感冒,再敢犟嘴,以后连门都不准出,天天就坐被窝儿里养着,反正现在屋里也有厕所。”
猫儿把腿翘在前面椅背上踢腾:“真是法西斯,一点都不讲理,我现在病都好了,还不叫出去耍,我都快成笼子里哩金丝鸟了。”
柳侠把快滑落的毛毯帮他拉上来盖好:“你哪儿像金丝鸟?再说了,多大哩笼子才能装下你这么大个儿哩鸟?”
猫儿控诉:“我这是比喻,形容我受封建家长哩压迫,没有权利,没有自由。”
柳侠揪着猫儿的耳朵:“所以咧?你是打算奋起反抗,给自己再找个肯给你权利、给你自由哩小叔吗?”
猫儿把腿蜷回座椅上,往上边拱了拱,让自己舒舒服服靠在柳侠怀里,对着柳小猪说:“我这一句是不是正中你哩下怀?你正好可不要我了。”
柳侠说:“对,气人成这样,谁想要叫他们要吧,反正我是不要了。”
猫儿这回不对着柳小猪了,直接对着柳侠:“哼,想哩老美,我赖也得赖你一辈子,就是到我老了死了,成了老猫死猫,你也别想不要我。”
柳凌拉开副驾驶的门,正好听到最后一句,他把两根糖葫芦递给猫儿,几张门神画递给柳侠,问:“谁想不要你了孩儿?”
猫儿把糖葫芦放在柳侠嘴边,让他咬下一个山楂:“俺小叔,他打算给我装笼子里当金丝鸟卖了咧。”
柳凌把小萱放在座位上,系上安全带,关上门,转到驾驶位上了车:“不会吧?现在卖你多不划算,现在要是给柳小猪您俩搁路边插上个草标,我敢肯定你没柳小猪卖钱多。”
小萱嘴里鼓包包吃着山楂说:“爸爸,我比柳小猪卖钱多,我胖。”
柳侠和猫儿差点笑喷,猫儿把小萱从安全带里掏出来,抱到后面:“孬货,你到底知不知好赖呀?”
小萱很干脆地回答:“不知。”
这下连柳凌都要笑喷了。
小家伙心宽体胖,只要有家人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想,该吃吃,该玩玩,脾气好得疼死个人。
猫儿一直逗着小萱玩,在小家伙不时冒出的惊人语录中,叔侄四人一路笑声回到家。
疯狂购物的结果是几个人一下车就开始忙活,那么多种食材,全部处理成半成品可需要点工夫。
柳凌干得特别专注,他要在走之前帮柳侠把过年的东西全部安置妥当。
炸酥肉、带鱼、排骨、鸡块、丸子、豆腐;煮方子肉、条子肉,蒸各种扣碗和包子馒头。
按荣泽一带的老风俗,“十九封口”,正月十九之前,都算是在过年,都是吃现成的,以前穷,没那么多花样做,就是蒸各种各样的馍,一直吃到十九。
现在有钱了,供奉神灵和祖先的供品也都跟着提高水平了,第一次在这个家供奉天地神灵,必须丰盛点。
其实即便没有供奉神灵这个仪式,柳凌也要把所有的东西给安置齐全了,才能带着小萱安心走,要不把柳侠和猫儿两个人撇在这里过年,他心里得难受死。
在柳茂和柳钰、小莘回家的前一天,柳侠让柳茂跟他和猫儿一起去了祁清源老先生家一趟,一是柳茂想当面感谢老先生对猫儿的救命之恩,二是让祁老先生当面告诉柳茂,猫儿真的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让柳茂和家里人都放心。
柳侠那天也趁机询问了祁老先生的意见,然后决定,春节和猫儿一起回柳家岭一星期。
可紧跟着发生的事,让柳侠毫不犹豫地改变了主意。
柳茂和小莘他们走那天,猫儿跟着大家一起去送站,回来后,还没到天亮,他就开始难受,嗓子疼,头疼,全身酸困乏力。
虽然十分不愿意让柳侠担惊受怕,猫儿当时还是非常理智地叫醒了柳侠,三个人五点钟就起床,去敲祁老先生家的门。
祁老先生说猫儿感染了风寒,当即给他开了三天的药,并告诉他们,那几天,千万不能让猫儿再受了风。
猫儿吃着祁老先生的药,还是低烧了两天,不过两天后,他就只剩下鼻塞和咳嗽了,一个星期后,他的感冒彻底好了。
但这就已经足够把柳侠给吓得七魂出窍了,从那天起,他对猫儿严防死守,坚决不准他到人多的地方去,连去王德邻家监工都被禁止了,说那些工人来自多个家庭,谁知道他们家的人是不是正好患着感冒?
柳侠也因此放弃了春节回家的打算。
火车站密集的人流,还有火车上狭窄封闭的空间内高密度的人群,都可能让猫儿染上病。
柳侠往望宁打了个电话,没说猫儿生病发烧的事,只说为了以防万一,他和猫儿今年决定还是在京都过年。
柳魁说,家里人也是这么想的,不说来回坐火车的辛苦,就是从望宁到柳家岭那一段山路,现在也不能让猫儿冒险。
家里人的意思,让柳凌和小萱还跟去年一样留在京都陪柳侠和猫儿,但柳侠和猫儿不同意,他们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柳凌想念家的心情。
小雲和小雷想来京都陪猫儿过年的事柳侠也没答应。
他和猫儿、柳海、丹秋不在家过年就已经让孙嫦娥很难受了,家里如果再少了两个小阎王,冷清得恐怕就没个过年的样了,全家人恐怕都会难受。
所有需要油炸的东西,全部都由猫儿来调制裹浆的面糊。
面糊调制好,柳凌和柳侠开始动手炸。
小萱说:“给胖虫儿哥打个电话,叫他也来吃鱼呗,胖虫儿哥可待见吃鱼。”
猫儿跑书房去打电话。
小萱乖乖地坐在餐桌边,抱着柳小猪,等着吃。
炸过鱼的油会非常腥,不能再炸其他东西,可小萱又着急吃,柳凌就先用一个小锅,少放了点油,先炸出了一小盆,够猫儿和小萱、胖虫儿三个人吃。
小萱和胖虫儿是柳凌考试时,怀琛开车去接回来的。
上次冬燕去柳家岭,没把胖虫儿接回来,胖虫儿姥姥十分不高兴。
可老太太不说自己闺女,而是每次见面就拿话掂吧怀琛,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怀琛对冬燕有了外心,要不,怎么会对胖虫儿这么不上心呢?
中国男人眼里,可从来都是母凭子贵的,连儿子都不稀罕了,可不就是眼里有了别人,看不上家里的女人和她生的孩子了呗。
怀琛被逼急了,去柳家岭住了一星期,算着柳凌开始考试了,他才带着人回来。
柳若虹小丫头没能来。
原本说好了一起带回来的,可只是说好,还没动身呢,柳钰就已经跟丢了魂一样,每天抱着柳若虹,厂子都不去了。
小厉害妮儿也是,刚开始听说要出去坐车,特别高兴,一说要离开爸爸,马上泪汪汪的。
最后,柳长青做主把小丫头给留家里了。
胖虫儿很快就来了,他没有吃鱼,而是直接奔小酥肉去了。
小萱依然一副小懒瓜样,猫儿负责给他挑刺,他只管张嘴吃。
柳小猪坐在猫儿的怀里,抱着一根光溜溜的骨头啃。
它现在还太小,根本就啃不动那么大的骨头,半天啃不下来一点东西,可小家伙就是高兴,好像啃骨头这件事本身就多么幸福,而不是为了要吃饱肚子似的。
这一通炸,一下子忙到晚上快九点。
东西实在太多,冰箱放不下,现在外面冰天雪地,柳凌和柳侠把东西分类用塑料袋扎好,挂在走廊下,。
走廊下原本就挂着王德邻送过来的很多山珍海味的干品,现在又挂上了一袋袋炸好的食物,虽然还没贴对联,家里的年味一下子就浓厚了起来。
柳凌和小萱一直到阴历二十六晚上才走。
这天的晚饭是在曾广同这里吃的,吃完后,胖虫儿跟着柳侠和猫儿去火车站。
风大,到了车站广场,柳凌不让柳侠和猫儿下车。
胖虫儿拉着小萱,眼巴巴地看着柳凌,可他知道,爷爷和爸爸妈妈在家里等他,所以和小萱约定,过完年小萱要早点回来后,他还是很懂事地回到了车上。
看着柳凌一手提包一手抱着小萱走进候车大厅,柳侠和猫儿就开始蔫了。
把胖虫儿送到家,车子的挡风玻璃上开始出现点点雪花。
他们一直向西,雪花越来越密集,远远地,他们看到了前面一大片繁星,每一颗星星都透过弥漫的雪花,发出温暖的光,那是从棚户区窗户里淌泻出来的灯光。
那灯光好像照进了柳侠心里,他瞬间就高兴了起来。
住在这里的人们尚且这么快乐地等着过年,自己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他和大乖猫可是有所大院子呢。
只是暂时不能回家而已,等明年乖猫好了,以后他们年年都可以和家里人一起过大年。
柳侠吹起了口哨,他在江城时,大街小巷都在放张蔷的这首歌,不过,柳侠到现在也不知道这首歌到底是什么名字。
我的一份柔情,我的一份心意,我已全部奉献给你,不要对我冷漠不要不理睬我怕你冷冷地待我……
所有柳侠会唱的歌曲,猫儿也都会,所以柳侠才吹了一句,猫儿就和他一起吹了起来,中间的二重唱部分,两个人还配合得十分默契。
两个人越吹越高兴,干脆唱了起来。
最后,两个人嚎着把舌头绕得发硬的粤语歌回到了家。
祝福你,在每一天里,永远多彩多姿,心坎里聚满百般好,长存百般美;
祝福你,在你一生里,永远充满欢喜,好开心,共你好知己,时时笑开眉……
两个人跑进家里,把廊檐下所有的灯都拉开,院子里一下亮了起来,雪花在灯光里飞舞盘旋。
猫儿把手伸进光亮里,接了几片雪花:“瑞雪兆丰年,今年下了这么多雪,明年肯定是个好年景,对吧小叔?”
柳侠把羽绒服拉开,从后面抱着猫儿,下巴搁在他头顶上:“嗯,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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