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是同时被热和尿给弄醒的,虽然挂着窗帘,屋子里的东西也已经能看得很清楚了,所以猫儿知道天应该不早了,不过——小叔还睡的挺香,那他就还得再憋会儿。
他小心翼翼地把后面的被子拉开,让自己的背露在外面,柳侠现在就是这样,可他搂着猫儿,把猫儿包得严严实实的。
一动不动地枕在柳侠右臂上,看着他的脸:小叔的鼻子真好看,还有眼睛,闭着的时候向下弯一点,跟睁着的时候一样好看,嘴唇也好看,嗯?嘴唇上有干皮,小叔上火了?为啥呀,小叔搁家天天都喝可多稀饭,夜儿黑也喝了一大碗啊,对了,前儿黑没喝,看来以后一顿也不能马虎,要不小叔又该嗓子疼了……嗷,臭六叔,不敢再蹬了,虽然是蹬着屁股了,可传导到肚子上还是有压力啊,快尿床上了……
柳侠梦里觉得自己腿痒,想挠挠,却怎么都挠不到痒的地方,难受得他要死,他拼命又伸了一下胳膊,结果……
“啊,小叔,你挠我哩屁股干啥?喔,不中了,要尿床了,喔喔喔……”猫儿跳下床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跑,快到门口又折了回来:“裤头裤头裤头,快点小叔裤头,喔喔喔,裤头呢?”他掀着被子乱抓挠。
猫儿一憋尿小鸡儿就会直起来,还乱动,如果蹭着柳侠,柳侠就会觉得特别痒,他刚才就是这样醒过来的,他本来打算揪着小家伙修理一番开开心,现在一看他那样,也顾不得了,慌忙掀着柳海一条腿帮他找:“先披上棉袄,怎么又脱了?我睡的时候都十一点多了,那时候还穿着呢呀?”
猫儿一边找一边夹着腿乱搓:“我也不知道,啊不行了,小叔,要尿……啊,找到了,嚯嚯嚯嚯嚯,快点快点,我去尿了……”
柳海睁开眼,只看见一个披了棉袄下面两条腿白生生光溜溜的身影一晃就没了:“哎?您都醒了孩儿?猫儿夜儿黑不是穿着裤头睡哩吗?”
几个人的习惯,自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无意识地就会用土语,可有时候又经常会说着说着就拐成了普通话了,随意转换,自己都没什么感觉。
柳侠套上裤子下了床:“嗯,光着睡惯了,修理着他穿了几次,每次都是半夜睡着了不知道怎么就又给脱了,六哥,我也先去尿一泡啊,五哥……五哥什么时候起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柳海还有点不想起床,翻个身趴着:“五哥当了这么多年兵,不会睡懒觉了,不管几点睡,五点半六点都照常起来锻炼。”
这点柳侠其实也知道,在家那些天,他每天早上醒的时候柳凌都已经不在了,柳凌在家期间,家里的大院子大部分都是他早早起来就扫干净了。
柳侠和猫儿上完厕所冻得吸吸溜溜,又在被窝儿里暖了一会儿,才和柳海一起起来。
他和猫儿一进堂屋就看到陈震北正在把搅拌均匀的鸡蛋转着圈往锅里倒,柳凌正在控一把洗好的菠菜。
柳侠惊喜地说:“震北哥?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昨天虽然陈震北以和平时一样轻松愉快的态度解释了他突然离开不是因为柳海的玩笑,柳凌也给予了确认,可柳侠还是觉得和柳海那句玩笑有点关系,虽然他觉得依陈震北的性格,不可能介怀一句在那种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上一句毫无恶意的玩笑,可因为陈震北突然要求离开的时间太奇怪了,他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柳凌冲他们微微笑了笑,把菠菜放进筐子里。
陈震北笑着说:“曾叔叔酒劲儿好像还没过来,说话小点声,你们先洗脸刷牙吧,饭一会儿就好。”
猫儿高兴地喊了声“震北叔”,就跑了过去,伸着头看做稀饭的锅:“震北叔你居然会*蛋甜汤?嘿嘿,小叔,震北叔做的鸡蛋甜汤正好,不稀不稠,还有疙瘩,跟奶奶和娘做的差不多一样,你一会儿多喝点啊!”
陈震北把勺子递给猫儿:“看一下,看叔叔做的符不符合你的要你的要求,不会让你的宝贝小叔受委屈吧?”
柳侠抗议;“震北哥你这什么用词?”
猫儿却笑嘻嘻地接过勺子真的去搅着锅验证:“嗯,差不多,比我做的差点儿,我搅出来的疙瘩都是絮状的,有嚼头还不硬,小叔最待见吃。”
陈震北把勺子接过来,舀起一勺子疙瘩又慢慢顺进锅里:“真的?面疙瘩居然还有这么多讲究?那明天你做一次,让我学学。”
猫儿一点不谦虚地点头:“行,我也是跟原来我们隔壁的郭阿姨学的,以前我搅的也是这种面疙瘩,这种其实多煮一会儿也可好吃,我们小雲和小雷就都只喜欢吃这种。”
柳凌把切好的胡萝卜丝装着盘说:“连长你又不打算改行当厨师,学那么多甜汤的做法干什么?”
陈震北说:“原来压根儿不会也就算了,现在既然已经学了,就干脆学好,至少得见识一下其他的做法吧?猫儿,明天早上教叔叔啊。”
“今儿晚上就可以教,小叔有点上火,嘴唇都起干皮了,他喜欢喝鸡蛋甜汤,我今儿晚上再给他做一次,让他多喝点,你跟着学,不过震北叔你现在这鸡蛋有点少,我小叔喜欢喝满锅都是鸡蛋絮的那种。”
柳侠抿着嘴唇感觉了一下:“上火起干皮?我怎么不觉得呢?”
柳海正好进来,看见陈震北比柳侠还高兴:“震北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见到陈伯伯和陈大哥了吗?”
陈震北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说:“大哥昨晚上值班,我爸和几个老朋友聚会,跟曾叔叔一样,喝多了,估计现在还睡着呢!
小海,你昨晚上是不是辗转反侧夜不成寐在反省啊?”
柳海把柳凌手里的盘子接过去:“五哥我来,你那炒菜技术得再练几年;我才没有呢,你走后没三分钟我就睡着了,我知道你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我五哥也说了,你是说话横,其实不回去心里怕着呢,怕陈伯伯知道了揍你。”
陈震北又拿了好几个鸡蛋往碗里打着:“我都多少年不挨揍了,被扔到部队之前挨了最后一顿,腿差点没给打断,以后就苦尽甘来了,我回到京都后老头儿对我说,这辈子只要我不叛党叛国,他不会再动我一根手指了。”
柳凌把自己扎着的围裙解下来给柳海系上:“拿一身伤换一辈子不挨巴掌,你还觉得很划算是不是?”
陈震北看着猫儿往锅里倒鸡蛋:“就一点皮外伤,你要不说我都不记得这回事了。”
曾广同昨天确实喝多了,早饭都没起来吃,头疼得厉害。
柳侠被猫儿监督着喝了两大碗鸡蛋甜汤,自我感觉肚子撑得溜圆,坐车都嫌窝得慌,一进商场就先找厕所。
柳海明天就要走了,他自己没什么需要带的,可想给于丹秋带几件花色艳丽、具有中国传统特色的花布或衣服,于丹秋见过两个中国大陆女留学生穿的花裙子,非常喜欢那种花色。
柳侠和柳凌对柳海在中国买衣服往时尚之都的法国带感到不能理解,陈震北说他两个姐姐也爱这么做,不过她们是买花布,做成国外流行的款式,她二姐对旗袍情有独钟,在国外出席稍微像样点的宴会都是穿旗袍。
几个人陪着柳海转了一中午,柳海最后也选择了买布而不是成衣:六块花红柳绿的布,不足二百块钱。
柳海说:“这钱,在法国最多能买一件名牌的袖子。”
柳侠说:“这钱,在咱大哥那里能买一架子车和这差不多的布。”
柳海呆了呆,拍着自己的脸惨叫:“我怎么这么缺心眼啊,我在家怎么没想起来啊?咱自己卖着布我出来买别人的,哎呦……”
一直回到家,柳海都在懊悔不已。
最后还是柳凌的几句话安慰了他:“幺儿逗你玩儿呢,咱家就算再穷,你觉得咱伯咱妈会让你万里迢迢地给自己的女朋友带几块次品布吗?
初二永芳和柳淼走了后,咱妈跟我说,不知道等你把丹秋带回来的时候,她是不是真能给丹秋个玉镯子金戒指什么的,我们班长家也不富裕,永芳结婚时她妈还让我们班长给她带来一个银锁儿呢!咱伯咱妈也都想让你把最好的带给丹秋。”
柳海想了一下,确实,第一次给丹秋带礼物,如果带点次品,好像真的不太合适。
吃午饭的时候,曾广同终于起来了,他看了看柳海给丹秋买的布,点点头:“不错,很漂亮。俗和雅这东西没有固定的标准,同样的东西在不同的地方和时间可能会呈现出完全相反的效果,这些布在中国很常见,我们觉得看俗气了,可放在丹秋身上,在你们那个环境,可能会很惊艳,我觉得她应该会喜欢。”
雪差不多算停了,外面冷得伸不出手,吃完午饭大人们坐着继续闲聊,猫儿屁股长了蒺藜似的坐不住,要求出去玩一会儿,还没等柳侠说话呢,陈震北站起来了:“走,我陪你出去,吃的有点多了,正好得活动活动,你小叔轻易不来,让曾爷爷和他多说会儿话。”
猫儿精力过剩,和陈震北一起出去在巷子里跑了一大圈,一路招猫逗狗没一分钟闲着,回来又在院子里继续折腾,摇完了竹子上的雪,又去跺海棠树和桂花树的雪。
他诱着陈震北和他一起站在树下,然后突然起脚用力跺了一下树干,自己大笑着迅速跑出老远,看着陈震北落了一身的雪。
陈震北让他给气笑了,但也给勾起了玩心,扒拉掉了满头满身的雪,和他一起跺柿树。
人说“十八没有二十精”,猫儿即便不比陈震北笨,可体能上却差陈震北一大截,所以这次他虽然非常机灵地只是稍微碰了一下树干就跑,还是被陈震北给抓住拎回了树下,让他落了满头满脑的雪,当然,陈震北自己也陪着给弄了一身。
他帮猫儿掏着脖子里的雪问:“上午你五叔说你奶奶想给你六婶儿玉镯子金戒指是怎么回事啊?”
猫儿把柳钰打算自己办厂和柳海关于传家宝确定儿媳们家庭地位的设想给陈震北学了一遍,最后还非常嘚瑟地说:“小叔已经给我定了一个金手镯,还是最粗最大的,俺俩不嫌暴发户。”
陈震北刮了他鼻子一下:“你不暴发户,你是小财迷,哎猫儿,你长大了真得对你小叔好一点,你看他为你多操心,你才十二,他连以后给你媳妇儿的信物都替你安置好了。”
猫儿挺起脖子:“是小叔给我要的。”
陈震北说:“你不是说那是你奶奶做为婆婆承认儿媳妇地位的信物吗?你是儿媳妇吗?”
猫儿眨巴眼,然后脸揪成了包子:“我不管,反正是小叔给我要的,我谁都不给,那么大那么粗的金镯子,肯定值可多钱,凭什么给别人?”
猫儿气哼哼地回屋去跟小叔表达自己的诉求,坚决不要把大粗金镯子给别人,自己媳妇儿不给,小叔的媳妇儿也不能给。
柳侠一百个支持:“不给,小叔就是给你要的,咱谁都不给,小叔那个到时候也给你。”
曾广同听完原委笑得不行:“长青一辈子为人慷慨,怎么会养出你们两个吝啬鬼啊?居然连给自己媳妇儿信物都舍不得,真是开创出吝啬鬼的新境界了;不过,小猫儿啊,你那又大又粗的金镯子现在在哪儿呢?”
“啊!?”猫儿眼珠滴溜溜转,然后看柳侠。
柳侠耸耸肩:“小叔白白跟着你当吝啬鬼了,镯子还没影儿呢!”
众人哄堂大笑。
猫儿一点不觉得丢脸:“哼,反正如果有了我也不会给,你的,我的,都是我的。”
下午四点多,几个人刚开始准备做饭,冬燕回来了,她没带胖虫儿,今天这温度,胖虫儿姥姥怎么都不肯让她把胖虫儿带出门。
柳侠和猫儿有点遗憾,但感觉不太大,他们毕竟没见过胖虫儿,没什么感情。
柳海有点失落,他和曾怀琛、冬燕感情肯定更深厚些,而且他也见过胖虫儿。
冬燕还是原来开朗爽快的样子,把柳侠和猫儿可着劲夸了一番,然后开始做饭,不准别人插手,她一个人包了。
冬燕吃完饭就得回娘家,胖虫儿晚上必须跟着她睡,柳凌把他们带来的柿霜、柿饼给装好,让她带回去些。
在荣泽,人们经常用烧热的柿饼治疗咳嗽,但柿子这东西瓷,据说胖虫儿肠胃也不多结实,吃多一点就不舒服,柳凌他们也就没提这事,只说是让带给胖虫儿姥姥的。
柳海有点蔫,只有一晚上他就要走了,他以为自己回来一趟见了家人就能满足,就能安心了,可事实是,他现在根本就不想走,他觉得自己更想家了。
说起可能又要两三年才能回来见着爹妈跟大哥,柳海忍着忍着还是掉起了泪。
猫儿也不敢笑话臭六叔了,很认真地安慰他:“六叔,就两三年,可快你就能回来了,你,你这么大个儿,不能当哭包儿。”
可再大的个子也掩盖不了柳海还是个恋家的大孩子的事实,在机场,他抱着柳凌和柳侠哭得稀里哗啦,连猫儿跟他说让他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小心点,别把里面比较小的东西给忽略了弄丢了,他都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在进入安检通道前,柳海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些,他和曾广同告别,老头儿眼圈也红了,这几年,他真的和柳海处出了父子般的感情。
柳海拥抱陈震北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震北哥,我知道你当时是怕我刚出国没有经验,如果打不上工生活费会比较拮据,所以才又给我那么多钱当礼物,我谢谢你,不过那一千美金我一定会还你的,我们家没这样的规矩,拿你这么多钱要是不还,叫俺伯知道,没准就不认我了。”
陈震北不动声色地看了柳凌一眼,拍拍柳海:“行,既然是柳叔叔的家规,我也不能给坏了,等你以后学成赚了钱,加倍还我都没问题,小海,一个人在外边,多保重。”
柳海抱着柳凌:“五哥,你不敢儿戏了,好好留心一□边的女孩子,没准儿真有好的、配得上你的呢,还是自己谈的顺心,爱情这东西不同于别的,一辈子就一次,如果是靠媒人介绍,就太冤枉太没意思了。”
柳凌说:“我知道,你在那里好好顾着自己,家里不用你操心。”
松开柳凌的时候,柳海忽然伸手去擦柳凌左边唇角:“这是什么?嗯?不是稀饭,擦不掉。”
柳侠也过来,看到柳凌唇角那一小块很浅淡、如果不是在近处仔细看就察觉不到的青晕:“五哥,你不小心磕着哪儿了?”
柳凌奇怪地自己摸了摸:“没有啊,我一点感觉都没啊!”
柳侠也伸手摸了一下,柳凌还是摇头没感觉,柳侠放了心,不疼就好,可能五哥也上火了想出什么东西吧!
时间快到了,柳海伸出双臂把猫儿和柳侠一块抱着:“孩儿,好好搁家等我回来啊,猫儿,您小叔老想叫你出国留学,你可好好学习啊孩儿。”
猫儿点点头:“我不出国留学也会好好学习,我还得给俺小叔挣可多钱咧!六叔你搁外面挣了钱就自己花,俺小叔也挣可多钱,你别担心俺啊。”
柳侠这个时候什么都说不来,只好看着柳海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返回的路上,柳侠心里一直都在难受,以前家里穷的时候把柳海一个人送到京都,现在一家人不愁吃不愁穿的,柳海还要离开他们去更远的地方,他觉得六哥特别可怜。
曾广同好像看透了他的想法,对他说:“幺儿,虽然一家人守在一起过日子也是很幸福的事,可出去看看也很有必要,看得多见得多了,以后遇到事情时你的思路就开阔了,就不会局限于某一时某一事,让自己钻牛角尖了。
曾伯伯如果不是年轻时阅历广一些,被打倒□□的时候可能也熬不过去,正春风得意的时候被踩进泥地,别的不说,虚荣心就受不了。
我在京都被□□遣返的时候想,不就是回老家吗?老家那么多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那里,不也过了?
我在望宁被自己的族人嫌弃驱赶的时候想,世界又不是只有一个望宁公社,大不了再被遣送到别的地方呗。
我不是没想过自杀,可想想自己以前遇到过的那些人,比我不如意的多了,街头乞丐不也活的好好的吗?没准人家哪天捡个钱包就发达了呢!山不转水转,谁知道哪天会遇到个贵人相助让我逢凶化吉,或者世界哪一天又翻过来了呢!
曾伯伯不是到底遇到了您伯,等到世界翻过来了吗?
看我,说着说着就扯远了,我的意思就是:人年轻时多经历一些,对整个的人生都有好处,顺境的时候可能还不太明显,如果遇到逆境,你就会知道那些经历多么难得了。”
柳侠说:“道理我知道,我只是舍不得六哥。”
曾广同能感觉到柳侠的情绪低落,一回到家,他就对柳侠他们说:“幺儿,你不是想去看看你那个同学吗?你和猫儿只剩两天就要回去了,你还还想和你五哥多呆会儿,那你现在就跟你同学联系一下,今天这半天找你们同学玩正合适,震北,小凌,你们送幺儿过去。”
猫儿跑到电话旁边:“小叔,云健伯伯的呼机是多少?”
柳侠给他说了一个号码,是汉显机,猫儿留言:“我和小叔现在在京都,准备去找你,请回电话。”
没一分钟电话就响了,猫儿高兴地拿起电话:“云伯伯。”
“什么云伯伯,你谁啊?”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十分不耐烦的声音。
柳侠从猫儿的神情里看出不对,接过电话:“云健?”
“什么云健,你谁啊?”
“这不是云健的呼机吗?号码是******。”
“号码没错,不过这是我的号,没事别乱呼,老子忙着呢。”
柳侠放下电话莫名其妙:“不会错啊,黒德清来京都的时候找云健,他就是先呼的他,毛建勇我们四个是汉显,老大和詹伟是数字,我们都写信互相说过号码,就是为了万一临时去谁的那个城市出差方便联系,我都记得溜熟。”
陈震北拿起大衣:“你不是知道他住的地方吗?咱们直接去找他。”
可是,柳侠他们一直找到天黑也没找到云健。
考虑到现在正过年呢,而且离曾广同家也比较近一点,他们先去了云健的家,柳侠以前往这里写过好几封信,地址记得很清楚,不过那个地方现在是个正在建设的工地。
他们又去了云健租房的地方。
云健半年前已经从地下室搬出来了,地下室太潮,他住进去后身上一直出各种疙瘩,经济状况好了点以后,他们几个人就在一个四合院租了一大间,柳侠按这个地址找过去,房东说,二十天前他们已经搬走了,还欠着他二十几块钱的房租呢。
至于去了哪里,房东说:“谁知道?一群想当明星想疯了的疯子,一天到晚鬼哭狼嚎弄得四邻不安,还一个比一个傲,到哪儿都不招人待见,没人愿意把房子租给他们。”
从那个破落杂乱的四合院出来,柳凌说;“你记的云健的号码肯定没错,他应该是把传呼机给卖了。”
柳侠有点不相信,云健买了汉显传呼机后,写信狠狠给他显摆了一番,这才多少天,他怎么舍得卖呢?
猫儿说:“云伯伯到底穷成什么样了,才会把自己的传呼机卖了还连二十多块钱的房租都给不起人家,让人家那么说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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