灸日和这一收粮小分队一路上无比的顺畅,姬长风之所以派了一队人另行它路,一方面是为了掩护运送了更多粮草的大部队暗中回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收粮的章程走完全程。
西虎的军旗换着风向前进,倒是有不少百姓扛着满满的粮食袋从后面追上来,扔在扔不上粮车就放在车前,然而撤离的速度却比手足无措的士兵要快上许多。
“秦队长,这……这怎么办?”车旁的士兵扯着两口几乎涨开的布袋,一脸无措的看着从窗口探出了视线的灸日,“车上实在是放不下了,这没多远就回咱的地了,您也知道,西方的百姓都是踩着黄沙地收的这点粮食……”
灸日低头往车下一看,补了又补的口袋谷米里掺杂粟栗,就是这样的杂粮,也不够西方这一块贫瘠土地上的百姓吃上半载数月。八成是那些老百姓路过收粮队,看见粮草不多以为没有收上来粮食,一传十,十传百,就把自家攒着的口粮送上来了。“靠路边停车修整。左右姬长风也快到了,这些杂粮留下,你们收上来的稻米就近送给附近几个村寨的百姓吧。损失上报。”
“是。”灸日刚想问那士兵的名字,就见人扛起粮袋就去传话了。这些士兵在西虎粮草供应不及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吃过百姓送进军营的粮食,此刻能做些回报,又怎会吝啬这些粮草。
灸日看着士兵兴致不减的把精粮一袋袋卸下车,自觉分了两波人,一波送粮,一波收粮,根本不需谁来安排。浑浑噩噩的在马车上度过了几个日日夜夜,灸日守着冷绝辰,每日三餐,餐餐不误时,过了多少天还是清楚的。
“太阳快落了。虽然我们走的路不必经过帕斯城,可是,西虎的大旗飘了这么久,冷轻寒也该收到消息了。”灸日放下窗纱,回首便是冷绝辰安然如画的睡颜。为父,冷轻寒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该出现在灸日面前,可事实上,冷轻寒不是这样的父亲。他在等,为了自己身为一方圣地之主的尊贵,等着灸日上门。
“我给了你父亲机会,这一路,不管在哪,只要他出现,做了他身为父亲该做的,我都会考虑让他带走沐风。可是现在……”灸日冷笑着摇了摇头,“不可能了。”在冷轻寒心里,绝尘地府府主永远高于一切。
灸日伸手在冷绝辰被他养出了几分血色的脸颊上捏了两下,“快些醒来吧。不然,我就要被你爹揍了。不过现在,要委屈你在空间里睡几日了。”
冷轻寒虽不重视自己的两个儿子,但也断不会容忍冷沐风的尸身流落在外,绝尘地府自现世起,府中人死去必须葬在祖地,绝不许尸身流落在外。即便几千年过去,最初的原因早已无人知晓,也无一先例。
如今到了冷轻寒掌权,先后两个人流落在外,竟还都是冷轻寒的嫡子,叫他如何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刚把冷绝辰送进空间安顿好,去分发粮食的最后一波人也回来了。
先前那人兴犹未尽的把几个空袋子扔到后面的车板上,就走到了马车边,说道,“秦队长,粮食都发完了,乡亲们不收,最后借了秦队长的名义才把粮食送出去。”
“知道了。去休息吧,吃了饭继续赶路。”灸日合了眼靠在车壁上,听着脚步声走远。心里也知道,士兵借的不是秦傲雨的名义,而是暗夜清和灸日的名字。
‘你摆这一副好死不死的样子给谁看!’灭凡尘看着灸日要死不活的过了这些日子,心里说不出来是生气还是心疼。
见灸日听见似没听见,灭凡尘更是来气,又继续道,‘哪里到你要做这副脸色的时候了?冷绝辰还有口气,你也知道了救他的法子,只要等暗夜幽暝集合起暗夜家族的部众,一举攻上禁魔山,一切顺理成章!’
灸日缓缓睁开眼,却是满眼迷茫的看着虚空道,“可是那时候,冷绝辰还是我认识的冷绝辰吗?”离开天岚城,不只是因为无法面对暗夜幽暝,更因为一旦他参与了那场众家家主的会面,他便再也没有退路了……
灭凡尘看灸日犹犹豫豫的眼神,正欲发火,但是回眼瞥到冷绝辰浑身衣衫连个褶皱也瞧不见,发丝更是清清爽爽,一看就知道被人照顾的很好,这火瞬间就熄了大半。
灭凡尘已不是不通事故的魔,灸日的犹豫只需一想便知。不过……到那时,禁魔山上,也许不仅仅是冷绝辰不再是冷绝辰了。灭凡尘想到这里,看着灸日的眼神也不由得添了几分复杂。
‘无所谓了……只要绝辰醒过来,活的好好的,记不记得我……又有什么重要的。’之前从空间中接出冷绝辰后断了的一丝神识又一次接上了。
灭凡尘知道自己劝说不住灸日,也不再劝灸日将神识收起。他知道灸日的性格,一根钢丝,别过劲来就好了。‘天气也快热了,外面的天气不比须臾空间四季常温,你受得住,冷绝辰少了护体斗气是肯定受不住的。本宫帮你照顾他,莫要再折腾了。’灭凡尘提起床边的玉杯,温醇的液体一引而尽,喉咙却似火烧一般炙痛。魔族的酒,到底不是这半魔半人的身体能耐受的。
“往日里,绝辰怕热,我怕冷,入了夏,绝辰夜夜都要折腾到后半夜,有些凉气了才能睡上半个时辰。封了将之后,几乎所有的奉银都换成了冰块镇在床前,等到了冬天,我那帐篷里多燃几盆碳火都是不行的……碳火气重了,就热了,他就不高兴了……”灸日的声音带着几许的怀念,想起过往,深邃的眼神也变得分外温柔。
灭凡尘看了一眼灸日回忆的模样,是顺眼些了。‘冷绝辰的福气比你深厚,自有贵人相助,你惜得自己这条小命,才算助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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