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武世家之所以与夏兰行德家族和寒克拉玛家族一类不同,正因为他们拥有数百年的独立和自由,才更不易接受暗夜幽暝的招徕。
沉寂许久的客房被一声摔杯的脆音打破,湛厉望着脚边的青花碎片怔愣片刻,空握的右手蓦的收紧,脸上刻着自嘲的深笑,道,“四百年前我们的祖父聚在一起,协商了三天三夜最终决定跟随圣主出征。四百年后,也轮到我们了。说起来,暗夜家族少了暗夜清玄战天,下场不是比我们凄凉的多?”
“凄凉个屁!”段天放斥了一句,指着湛厉喝道,“姓湛的!你湛家没死人吗?没人跟你讲过那些人是怎么把你的亲人丢在大草原,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兽人分尸而食,夹着尾巴跑回来的吗?!你不敢跟暗夜家族对着干就滚到暗夜幽暝脚底下给他舔臭脚去!”
“天放!”齐啸南连忙按住段天放的肩膀,“这种时候你就不能平心静气的想想?暗夜家族死的人不比我们几家少,暗夜家族本家的圣阶可是一个都没活着离开!”
“段天放,你最好把话收回去。”湛厉狭长的双目隐匿着所有情绪,“我们讨论的是暗夜幽暝和暗夜清和灸日父子俩,不是暗夜清玄战天。”
“如果不是暗夜清玄战天妖言惑众,说什么兽皇墓内有关乎人族危亡的秘密,不会有那场人兽之战!不但害了他自己的族人,还害得数千万武士枉死!暗夜幽暝父子俩跟他们祖宗有什么区别?!话说的再漂亮,也改不了暗夜家族天生一窝的祸害!”段天放高声怒骂,余音未散,只听得门外传来一声清亮的冷笑,紧接着红木门被一脚踹来,黑衣银面少年仿佛视察领地的君主,漫步而入。一道金红利芒瞬间穿透段天放毫无准备的左肩,小指粗细的血洞距离心脏仅有一寸远,冷眼笑看十人变换的脸色,“念在你是我暗夜帝国功臣之后,这只是个小警告,再敢对父皇不敬,本宫必将你千刀万剐!”
“你!”段天放起身的动作一滞,左肩的血洞顷刻间扩大了半指。想要运行斗气止血,段天放骇然发现全然感应不到体内实化的斗气,“我的斗气?!你散了我的斗气?!”
“段家主大可放心,本宫只封了你肩周的经脉,最多痛上几天,流几斤血,死不了人!”灸日努力了半天才忍住直取段天放性命的杀意,方才那一招是傲魂功第五重的绝招,金刺。此前,灸日尝试了多次都没能放出金刺。没想到融合了凤火的变异原力压缩后,释放出的金刺威力如此霸道,制造出的效果更让初次使用金刺的灸日很是满意。
灸日好不容易敞开一次腰包,没等屁股坐热乎,天香楼的管事就跑来告知齐啸南等人聚在二楼议事,而且说话的内容大半都围绕着挑拨他们兄弟的‘父子’情,灸日听了两句就坐不住了,要是真放任他们商量出个离间大计,那还得了?!
流上几斤血那人还能活吗……湛厉心中腹诽,脚下已先众人一步起身向着灸日拱手行礼,“太子殿下与圣皇陛下父子情深,湛某佩服。”
齐啸南扶着段天放坐到里侧,腾出主位,冲着灸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太子殿下若不嫌弃,请上座!”
“齐家主客气了。”嘴上说着客气,灸日却毫不客气大大方方跨坐椅上。
视线在湛厉身上停留了一会,灸日若有所思的摩擦着面具边缘,迟会儿才感慨似的说道,“本宫听说大部分兽人喜好食素,最多捕杀些熊啊、狼呀、这些实力弱小的兽人打打牙祭,就是没听过兽人吃人的例子。不知段家主是从哪听来的?能否给本宫讲讲?”
段天放哼了一声,明显没心思理会灸日。“看来段家主心情不太好,齐家主可愿意代劳?”齐啸南多次替段天放解围,灸日看在眼里也知道不能把这些平日高高在上的一族之长逼急了,撩开滑到眼前的一缕碎发,故作无意的问道。
当年侥幸从大草原活着回来的人,大多实力略低又被兽人吓破了胆,一路颠簸逃回家族,连话都说不利落。一个个头昏脑胀,说起在大草原见到的经历的尝尝前言不搭后语,人口相传哪有不虚夸的时候?到后来,参战的五百万兽人硬生生传成了五千万。
什么兽人凶残暴虐,活吃人心!兽皇一双巨手能撕碎大地,一掌下去就能拍死十万士兵!更有甚者!居然传出了暗夜清玄战天和兽皇大战十天十夜,直战得昏天黑地昼夜颠倒,最后惺惺相惜携手飞升神界的混话!
貌似最后这条还真有人信了……
总之,因为这些流经四百年浮夸渲染变得面目全非的真相,成功导致四百年里竟无一家有过为先祖报仇的实际行动。
“你们都说那些参战的人族被兽人分食,我族父辈一心求胜见死不救,敢问一句,你们谁又见到了?”这个问题灸日想了很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两个被传言蒙骗也就算了,可两百来个古武家族加起来快几百万人都坚信不移,流言止于智者说的果真没错!
“我们是没见到。可是他们死在大草原、死在兽人手里,是不争的事实。”祁玉炻不赞同的辩驳带着几分隐晦的心虚。
“你们好像都忘了,我暗夜家族的族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包括我妻子的曾祖父、曾叔祖。”自顾自的倒杯茶润润喉,食指轻轻按摩隐隐的胀痛额头,灸日耐着性子,继续说道,“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想找到禁魔山,只有去兽皇墓这一条路。当然了,莽苍大陆成为神魔开战的战场你们也无所谓的话,我也没必要跟你们说这么多。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大义二字不用我这个小辈解释吧?”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这句话用在灸日身上,变成了你敬我哥三尺,我敬你一丈。这些家主得罪暗夜幽暝在先,灸日不讨回点什么不是他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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