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小美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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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初尝爱情滋味的静姝在养伤的同时备受思念的煎熬。

    但煎熬也没办法，陈卓英无处可寻，她自己的伤也没有养好，她要做的就是一个字–等。

    不料，在等待的过程中，督军府倒闹了件不大不小的风波。

    风波的中心是小美。

    可能大家也发现了，小美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在督军府出现。确实是。两个月前，小美忽然向顾兰洲请求回家一趟。小美老家在郊县，虽然离城并不远，但小美自从进了督军府，三年五载也不回家一趟，铁了心要断掉联系的，这次忽然要回去，顾兰洲颇有些诧异。小美的解释是家里给她捎信说母亲生病了，正因为很多年没回家，这次说什么都要回去。顾兰洲一向偏爱她，听她说母亲生病，就让人准备了很多吃的用的连带着药材大包小包风风光光把她送了回去。因为府里人手充足，也没和她定回府的期限，不妨小美这一回就两个月没有音信，府里李明诚和静姝先是闹矛盾，后静姝又出事，顾兰洲心都在他俩身上，一时也没顾上询问小美的讯息，直到这天忽然接到小美托人捎的救命的口信。

    救命？小美出了什么事？

    顾兰洲惊怒非常，幸好小美留的有地址，随即向李明诚借了几个卫兵由管家领着按地址去救人。因为静姝养伤在家，作为专属司机，小五也闲了下来，这会儿听到小美救命的消息，腾地一下蹿起来急着也要去，去就去吧，顾兰洲也没阻拦。这样一大早出门，一来一回一天，等晚上回来的时候，小美是由小五抱着下车的。

    小美已经脱水严重，她虚弱躺在小五怀里的样子把督军府的家丁们都惊诧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出门的时候鲜鲜亮亮的，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这样，让谁不惊讶？后来，听小美诉说，大家才知道，原来她是被家人卖了。

    小美的家在郊县的一个村里，穷困潦倒，小美上下加上她一共七个兄弟姐妹，老末一个弟弟，因为姐妹多，从小她在家也受不到重视，不过这并不可怕，小美噩梦的开始是随着慢慢长大，她发现父母把她的姐姐们一个个卖掉换钱，不是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而是全部卖给有钱人当小老婆，姐姐们一有反抗，就遭毒打，她吓得张皇失措，那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父母为什么这么对她们，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毒的父母。就在她四姐被卖的前夜，在四姐的帮助下，她趁乱逃出了家，她始终忘不了那天夜里四姐对她说的话，走吧，走远点，永远不要再回来。

    可是，作为没出过门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承京城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远的地方了。摸爬滚打到了承京，随身带的干粮也快吃完，她茫然地在街上游荡，繁华的阁楼和人群和她没关系，她想快点找个地方打小工养活自己。这已经是这个勇敢有主见的小姑娘想到的全部，她知道他们村里不少人都是在城里打小工赚钱的，可是具体做什么的，就再也不清楚了。就这样找来找去，正经的地方看她年龄小不敢要，敢要她的却是一些不正经的地方，她虽然村里村气没见识，这点辨别力还是有的。直到天黑，她也没找到能落脚的地方，她也是胆大（不然也不敢单枪匹马从家里逃出来），抱着包袱找了条看着安静的街角准备窝一晚上。其实她也是聪明，她挑的这条街只有一座府邸，门口还有人抱着枪站岗，远远地看着似乎闪着白光的枪支，她觉得应该不会有人敢在这条街放肆，这时的她没想到，她这个想法有多么正确，只知道，在她刚窝在墙角没一会儿，身边就走过一群人，领头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妇人走过她身边又回来，看了一瞬她可怜的样子，问了几句话，就把她带回了府，这个妇人就是容妈，进的府正是不远处的府邸，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府邸是督军府。从此，她一脚踏进福窝，再没过过苦日子。

    不过，正因为过得好，她不时就会想到她被卖的姐姐，特别是和感情特别深的四姐，她托人帮她找，却因这种寻找走漏了风声，被她父母知晓了她的所在。他父母找上门来要把她绑走，可督军府是随便谁就能靠近的地方么，荷枪实弹的士兵远远看着就把他们吓个半死，几次三番他们只好作罢，小美长年累月已经对父母灰了心，只托人给他父母带了点钱全了生养之恩，从此安心在督军府做事。这样悠悠过了十年，除了中间父母没钱来找她过几次，小美基本上没受过任何困扰，在府里长大成人，彻底脱离了以前，昔日土气的小丫头，养成了督军府的娇娇儿。

    正因为生活的如此好，小美也渐渐有了底气，小时候对她来说仿佛吃人的家，如今看来也没那么恐怖了。几年前，因为唯一的弟弟娶媳妇，她回过一次家，家里还是一样穷，女孩被卖完后，家里坐吃山空，只出不进，没多久就又穷困潦倒，儿子长大，又是一个好吃懒做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原来能跳起来打人的父母老了，也没那么狰狞了，可是虽然这个家不再让人恐惧，她也不想再回来了，因为实在太腌臜。督军府养了她，也助长她的嫌弃，老家的满地肮脏，让她走路都无处下脚，怕脏了她精美的绣花鞋。

    她以为就这样无忧无虑在府里过下去，有容妈的疼爱夫人的关心，也不怕嫁不了好人家，就算没有别人，留在府里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小五，她虽然不是多稀罕他，但在万不得已也不失为一个人选，好歹知根知底。怎么也没想到，平静的生活会在大小姐来承后被打破。

    阿原，这个大小姐的丫鬟，她一来就抢了原来所有人的关注，就连小五也抢。而这些原来是属于她的！

    最初的刁难后，被容妈教训，她痛！后来生出些歧念，又被小五苛责，她恨！曾经对她来说温暖的居所，现在看来居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在咬牙切齿之中想到一个法子。她要出走，她要试试，她走之后会不会有人想她，会不会有人找她，于是她找了个母亲生病的理由回家去，她带了积蓄和夫人着人给她准备的大量礼品“衣锦还乡”，并未料到，她这临时起意的一次闹腾，差点把自己重新推进火坑。

    刚回家那会儿，家里人对她的归家很惊喜，小心翼翼殷勤侍候，毕竟她在他们眼里，就如那飞到枝头的凤凰，闪着金子般的光辉。他们巴巴地求着，特地给她收拾了干净的屋子，可口的茶饭，希望这样能和她修缮点关系，以后走动近了，也能沾点她在督军府的光，最不济还能让她给找个好活计干干，这些她都清楚。不但清楚，还在背地里嗤笑过他们低声下气的样子，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些她深以为耻的人，会再次张开爪牙向她扑来！

    说到底，小美还是太天真，督军府的安逸生活让她失去了先天警觉，她忘了她小时候是从家里逃出去的，她忘了她的姐姐们都是被卖掉的，她不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潦倒的生活不会让她那没有人性的父母变好，只会伺机而动。她刚回家那会儿，她父母以为她只是短暂回家省亲，像以前那样，隔天就会有督军府的人来接，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可谁料，小美在家呆了五天，十天，十五天，却没有回城的意思，她父母觉察出不对劲了。问小美，小美还闪烁其词，一会儿张扬的说是夫人让她休假在家休息，一会儿又恨恨道要试试督军府里有没有想她，前言不搭后语的，等一个月后，小美还没有回城的打算，她父母就认定小美是被督军府赶出来了。这样一认定，平和的景象就再也没有了，当天，他们就冲进小美的屋子抄了小美带回家他们眼馋很久却不敢动的包袱，钱，首饰全部搜罗一空，连带回来的礼品也全部被搬出去，小美惊恐之余反抗，却被他们一巴掌打了回去，轻车熟路地锁进了屋子里。

    噩梦再现，小美无论怎么哭叫喊闹，外面却始终无动于衷，除了弟媳给她端一日三餐，她没有再见过任何人。弟媳是个恹恹的缩里缩脚的小媳妇，小美以前没有正眼瞧过她，现在却不得不抓住这棵救命稻草，哭着祈求她能救救她，可是那小媳妇哪敢啊，小美的百般苦求只换来一个消息，那就是小美的父母故态复萌又干起了以前的勾当，卖女！

    只是鉴于小美现在养成的娇娇气质，其父母认为货可居，没有着急着贱卖，在寻落能出大价钱的买主。小美得到消息后登时眼前一黑晕倒在地，等她醒过来后，就生了病，不知是吓得还是怎么了，一病不起，她想病了就病了吧，病的好，死了就一了百了，不会被卖，不会受侮辱，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去也挺好的，可是一想到督军府，她就心痛难耐，她好后悔啊，为什么要任性地回家呢？夫人对她那么好，容妈对她那么爱，小五虽然“移情别恋”，可是对她还像妹妹一样照顾，还有李管家，老陈师傅……原来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腾，还要自大的试别人的心意，最后却落得这幅田地。痛苦，悔恨，思念，这个交织情绪到达顶点的时候，她忽然萌生了一股勇气。是啊，小的时候她能逃出这个牢笼一次，这次为什么就不能！她一定要逃出去！可是，勇气过后回归现实，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如今又生病，武力逃出是不可能的，家人已经没有了人性，也再没有一个“四姐”能像小时候那样帮助她逃出去，于是在思索之后，她决定用金钱攻势，和小时候的一无所有不一样，她现在已经有了资本，弟媳某次送饭时机，她偷偷拿出私藏的一对金耳坠塞给弟媳，求她看在钱的份上，帮她托人给督军府送个口信，并且承诺弟媳，只要她逃出去，一定会帮她脱离这个家庭，和她一样过好日子，这个许诺动摇了弟媳单薄的生命。要说，小美这个弟媳也是个可怜的姑娘，年纪小小嫁给小美弟弟后，不但要伺候公婆丈夫，还要下地干活，一家子好吃懒做，全靠这个弟媳张罗生活，一有不满就会招来一顿拳打脚踢，所以她不是不想帮助小美，是早被打怕了。这会儿小美乍然提出带她脱离这种生活，她犹如听到福音，眼睛一下子亮了。她不知道小美值不值得相信，可一想到小美光鲜的生活，还有她背后遥不可及的督军府，看看手里的金耳坠，她决定试一试。于是，趁着下地干活的时候，她寻了一个从小就对她特别好的本族兄弟，给了他一张小美写的字条，让他去城里走一趟。

    事情虽然做的隐秘，但因为以前从来没干过这件事，弟媳提心吊胆的，小美听她说已经把纸条送出去了却长舒了口气，笃定道一定会有人来救她的。弟媳开始还不相信，没想到小美料的极准，消息刚送出去一天，第二天不到晌午就有个气派十足威风凛凛的中年人带着一车的兵丁气势冲冲而来，那中年人到地后坐在车上连地都没有下，指派着一个汉子领着带枪的兵丁们冲进门，小美的父母兄弟还未反抗就被掀翻在地，小美顺利地被救了出去。

    小美在小五破门而入时激动过度，久违地喊了声:“小五哥哥……”就再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等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回了督军府她住了十年的房间里，身边还守着小五和容妈，看着这样的美好重回身边，她终于安心地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