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纨这一番夸赞着实令在座文武官员震惊。
要知道眼前这少年郎不过十四五,甚至连功名都没取得,却能得到堂堂浙江巡抚如此夸耀。
再看看他们,竟然连一个少年郎都比不过,真是令人羞愧啊
不过细细品读徐小郎君作的诗,确实极为应景
“徐小郎君大才,抚台大人英明”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在场官员纷纷拍起了马屁。
朱纨倒也不阻止,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对徐言提点道“徐小友,本抚虽然年岁大你三轮不止,却是与你相见恨晚。今本抚欲引你为忘年之交,不知徐小友可愿否”
徐言显然也没想到这首诗一出效果如此之好,如今朱纨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若是拒绝就太不识时务了。
他连忙拱手礼道“抚台大人不吝屈尊降贵,实乃晚生之幸矣。”
不知是不是酒喝得有些多,徐言觉得两颊有些发烫,脑袋也有些发晕。
心中暗道这酒劲着实不小
不过此番稀里糊涂的成了朱纨的忘年交,酒宴当真是没有白来。
却说这场接风宴因为徐言的一首诗气氛热烈起来,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快哉。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纨率先起身。一众官员、缙绅连忙跟起。
“今日时辰不早了,诸位辛苦了,都请回吧。”
巡抚大人发话,众人齐齐躬身行礼“恭送巡抚大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徐陈氏久久等不来儿子,心中极为焦急,派人前去揽月楼外等着。
待朱纨在左右簇拥下离楼而去,一众人等也纷纷跟出。
双喜的眼睛尖,见自家少爷醉醺醺的走出楼来,连忙迎上前去。
“哎呀,少爷你怎么喝成这个样子啊。”
他上前搀扶,但身子毕竟瘦弱一下差点被压翻,连忙冲另一名徐府长随翻白眼“还不快来搭把手。”
那人这才跟了过来。
二人一齐合力连搀带扶把徐言弄回府,徐陈氏见了儿子这番模样自然十分心疼。
他先是命下人准备了醒酒茶,又是放好了洗澡水,一番服侍下徐言才渐渐清醒了过来。
不得不说这次接风宴于他而言十分成功。虽然有些锋芒毕露,但却获得了巡抚朱纨的青睐。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朱纨至少会在浙江巡抚任上三年,这足够他举业有成一飞冲天了。
不过细细想来似乎有些细节还没有做好,徐言思量一番吩咐道“双喜,铺纸研磨。”
小书童虽然不知道这么晚了少爷要写什么,却还是遵命照做。
待一切准备妥当,徐言闭目凝神将心中杂念尽数摒除,这才提笔挥毫写了起来。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徐言方是长呼出一口气。
洋洋洒洒几百字一气呵成,他又复看了一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待晾干之后封起来,明日一早卯时叫醒我。”
仔细吩咐一番后徐言方是安心睡下。
一夜无话。
卯时方至,双喜便准时把徐言叫醒。
虽然还有些困倦,但一想到今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徐言便一个激灵翻身而起。
循规蹈矩的洗漱,用过早点之后他便更衣出门,直奔县衙而去。
当然此时此刻,县衙被暂时征用作为朱纨的巡抚行辕。
徐言自然也不是去见赵县令的,而是他新晋的忘年之交朱纨。
却说徐言来到县衙前,一番通报之后便被人带了进去。
他跟着公人一路穿庭过院来到朱纨居住的后宅,心中忐忑不已。
不知他昨夜写的那篇文章可否入朱纨的眼
没待他思量多久,公人便叫他进屋面见巡抚。
徐言深吸了一口气,一振袍服踱步而入。
此时此刻朱纨正在屋里读书,见徐言来了便放下手中书卷道“徐小友,这么早来见本抚可是有要事”
徐言拱手礼道“抚台大人奉命整饬海防,晚生别的地方帮不上忙,不过想了一夜写下一篇整饬海防方策,特来献给抚台。”
“哦”
朱纨显然很感兴趣,冲徐言招了招手。
徐言连忙拿出封好的文章,恭敬递到朱纨面前。
朱纨接过信封轻启展开来看,只见纸张正上赫然写着“整饬海防方策”几个大字,便定下心神静静来读。
“闽浙海盗,其大有二其在外也,岛夷窃发,漳人乘间,是之为寇;其在内也,弗靖之民,实阴主之,是之谓奸。御寇以兵,御奸以法,此古今不易之论也。谨献为兵之术,为法之术
兵之术者,整饬军队,加强海防也。以前观之,闽浙两省军务分治,每当海域有事,则往往两省官兵消极应付,互相推诿浙有寇,浙之海道驱之而入闽,曰吾地方宁矣。虽闽寇之如水益深,不复能顾也。闽有寇,闽之海道驱之而入浙,曰吾地方宁矣。虽浙寇之如火益热,不复能顾也
法之术有五一曰重保甲之令。夫倭寇、番夷、佛郎机等贼,倚海为窟,出没不时,诚难底诘。然此等非漳、皋之民,虽不禁止,而亦不来矣,漳、皋之民,非能家于海也。孰无父母兄弟,孰无妻子必有出门之期,还家之日也。二曰申私船之禁。禁私造二桅海船。此大舟者,装载之富,既足以致倭兵甲之利又足以为寇矣。三曰难于戢党羽。往者海上虽多盗,然惟攘取钱谷与货贿而已,今则鱼盐刍藁亦为一空,以吾民为之易贸故也。向也取其舟所有而已,今则质其主而归其仆,非尽其家之所有,不得生焉。且一见之顷,如指故知,曰某也富,某也贵游,某也赎千贯,某也赎百贯,必盈其欲而后已。不如其限,不盈其欲者,辄腰斩以示众,以吾民为之指示故也。向也止凭舟为险而已,今则数百成群,登岸以杀人越货矣。四曰搜捕奸豪,公于御强御。盖此通番窝主协济之家,类皆豪右之族,其势足以弭其乡曲,其财足以略其里胥,是以匿而不发,发而不坐也。甚者,高树旗幡,明揭姓氏者,往捕者睥睨其下,莫敢谁何此又无忌惮之尤者也,执而来,必置之法。五曰恕以待胁从。滨海渔樵之家,为贼所质以索赎,必协之以行动。被获于官兵者,又即以贼绳之,间有逃归半路,官兵即取首级献功,冤也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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