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吧真够倒霉的”
从挤挤攘攘的肩膀、后背和脑袋之间皮娜听见不知谁说了一声“来看个演出竟然还碰上人偶师了!这难道就是我的karma?”
人偶师?
皮娜的心都吊了起来顺着人群目光的方向远远地看了过去——随即就松了一口气。
她跟别人不一样她是近距离见过人偶师的甚至还趁他不注意偷偷观察过好几次;别看此刻距离挺远、“人偶师”又并非面对着她的但她最擅长审视探察仔细看了几眼就感觉到了那个人影虽然与人偶师十分近似却应该不是他本人。
比方说那个影子似乎比人偶师矮半个头。而且虽然二人装扮风格如出一辙连头发都是一样湿漉漉的可是正因为那一头湿发皮娜才意识到远方走道上的那个人影的后脑勺弧度要比人偶师本人扁平一些。
幸亏不是本人……
对了得跟余渊说一声!当那些被枭西厄斯操控的人们往假人偶师那儿走去的时候就是他们两个逃脱的最好时机了。
皮娜想到这儿回过了头。
一开始没看见余渊她倒不吃惊;毕竟余渊此刻是以本来面目走在人群里的肯定得用上什么手段才不显眼——可是一连扫了好几眼之后她却愣了。
要从人群里找一个人是一件正好能够她发挥所长的事;可是不论怎么找她都没有找到余渊的影子。
可皮娜对自己的观察力是有信心的。
余渊难道没有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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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向西也没仔细数过他粗略地估摸了一下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大概挨了能有十好几次踹。
大多数的人并不是故意的他们被枭西厄斯操控了也根本懒得跟一个旅行箱较劲;元向西纯粹是因为挡路碍事才被踢来踹去没过一会儿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踢到广场里什么地方去了。
但是就在刚才因为被旅行箱挡得恼火而一脚将它踢向旁边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元向西听见一个脚步匆匆的进化者在跑过去之后还抱怨着骂了一声:“谁杀了人留个死尸在这挡路?老子要是被变成人偶了……”
随着他的远去后半句话元向西没听清楚;那也不妨碍他一下子明白了情况险些一个鲤鱼打挺从旅行箱里坐起来。
人偶师露面了?可是为什么?
他这样一来不成了个最显眼的靶子吗?
更糟糕的是附近的人不管有没有被枭西厄斯操控都在纷纷往外走到时潮水退去就剩他一个死鬼孤零零躺在旅行箱里可太显眼——
“这就是你的活命办法?”
一个熟悉的嗓音就在这时低低地打断了元向西的思绪。
死尸不能说话元向西就在心里十分欢腾地叫了一声“清久留!”
“我都快自顾不暇了还得把你捡走……”清久留含含湖湖地说听着好像有几分酒意似的。这个人怎么在这种时候还能喝得下酒?
随即元向西就又挨了一脚——清久留把半开的旅行箱盖给踹上了顺手拉上拉链。旅行箱跟着他的脚步在砖地上滚出了一串骨碌碌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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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巫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人偶师不会站出去把自己当成挡箭牌给其他人争取时间逃跑的他不至于那样傻他又不是林三酒。
不过不管远处那一个人影是怎么回事出现一个“人偶师”都等于是给她帮了一个生死攸关的大忙——刚才的那短短一会儿工夫哪怕对于大巫女如此级别的进化者而言都有点太难熬了。
当那一对情侣同时朝她转过头来的时候留给她反应的时间仅有不足一秒:她不能跑不能打不能利用物品制造假象那她还能怎么办?
大巫女正是从如此密不透风、没有缝隙的绝望里忽然生出了一个主意的。
挡不住这么多人的目光的话……折射回去可以么?
不说到折射的话……
大巫女心念刚刚一动意识力就已经如臂指使一样在她面容前浮了起来。
当她被困于人偶师脑海中时一切进化能力都随着身体一起沉睡在未知的远方唯一能被她所用的只有意识力;那段时间的反复探索与精炼之下她的意识力早已进展出了旁人难以想象的特质。
比方说她的意识力拥有一种光滑的、光亮的质地还可以变换颜色。
往常微微泛着浅金色光芒的意识力此时浮起来时却像水银一样褪去了澹金光芒;在光影游移的夜幕下意识力迅速形成了一片肉眼难以察觉的光滑平面斜斜地挡在了大巫女的面前。
她原本就不是正面直对着那一对情侣的因此当那二人看过来的时候按理来说也只能看见大巫女斜侧着的大半张脸。
正是有了这一点点角度大巫女才抓住了那一丝看似不可能的机会。
那一片水银似的光滑平面紧紧跟着她的面容轮廓从发际线处开始在下颌线处结束既不比她脸大也不比她脸小。
它就像一块镜子似的只是不同的是大巫女可以通过调整意识力的浓度而让它反映出不同距离上的影像——此刻在它斜斜的表面上恰好倒映出了不远处人群中另一个女人的侧面面庞。
影像中那个陌生女人的鼻子正好压着大巫女的鼻子面颊正好覆盖着大巫女的面颊;大巫女将一切细节都抓住了连那女人侧脸的角度、与自己相比的五官大小都尽量与她本来面目吻合上了。
要在一瞬间的工夫里调整意识力让它反映出的另一张脸的图像还要完完全全贴合大巫女自己的面部五官分布……其中所需要的操控力、反应速度、判断力乃至空间想象力都是常人难以估量的;这恐怕正是一个世界上除了大巫女之外谁也用不出来的办法。
她是钻了一个空子的——因为“镜面”是从她侧脸上斜斜伸出去的所以她自己的面孔其实大半还暴露在夜幕下不应该算是戴了伪装;更何况“镜面”反射出来的人影也是真实的面容。看见了真人模样这些受枭西厄斯所控的人就不会警惕了吧?
只不过就算大巫女什么都想到了每一个细节都执行到位了她依然还需要一点运气。
那对情侣的目光静静地停在了镜面上反射出的女人影像上。
快点转过身去吧大巫女在心中催促道。
镜面反射出的影像哪怕与她本人的脸贴合得再好也是经不住近距离细看的;更何况万一那个女人动了呢?
这就是大巫女“镜面”的致命之处了——一旦被映照的对象的动了若是她又没跟上变化角度那就要立刻露馅了。
“去那边看看”系马尾的男人终于第一个收回了目光大巫女觉得他简直盯着自己看了一年。他的男友应了一声又扫了她一眼终于跟着转过了身。
就在转过身的同一时间大巫女迅速在左半边脸前方再次做出了一块“镜面”——因为从这个方向上也有人马上要看过来了。
这种办法只能一时一时地对付过去只要大巫女运气不好有一个映照目标往不该动的方向动了一动就立刻会有人发现她。
哪怕是大巫女也不知道自己能这样撑多久;而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句:“我的妈呀那边那个……不会是人偶师吧?”
下一刻不管有没有被枭西厄斯操控她身边几乎所有的人都朝“人偶师”的方向转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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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听我说”
礼包的声音还是没变只是配上那一张新编写的陌生人面庞叫人感觉实在有点怪怪的——哪怕这不是第一次了。“人偶师这一招非常好他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彻底逃离的机会。”
“什么?”林三酒微微猫着腰把礼包当成了一个大号遮板跟着他一起顺着人群往外匆匆地走。“那真的不是人偶师吗?”
一看见人偶师现身就连负责表演的乐队都不打算继续唱下去了;女主唱匆匆找了个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的理由和乐手们一起退到了台后。
至于台下观众们更是成了一锅无头苍蝇似的忙忙乱乱地往外四散奔逃——到了这个时候如果有人从高处往下看就能一眼分辨出谁被操控了谁又还是正常状态;被操控的人要么仍旧在四望搜寻要么就整齐划一地往“人偶师”那儿走。
“不是”礼包小声说“假如真的是他那么枭西厄斯早就把影子投到他身边去了。你看枭西厄斯现在只派了些兵卒过去就是因为他也知道那不是人偶师本人只是他做出来的一个人偶……人偶也是线索枭西厄斯不会放弃却也不至于亲自去抓。”
林三酒这才稍稍放下了心。“等等难道你的意思是人偶师刻意做了一个与他自己模样相彷的人偶用来转移别人的注意力?”
礼包看了她一眼。“姐姐为什么这么吃惊?”
林三酒张着嘴一时间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干脆放下不提了转而问道:“你为什么说这是一个彻底逃离的机会?”
礼包拉着她的手腕;二人跟随着慌慌张张的人流一起没多久就像分流的河浪一样涌进了附近一条走道上眼看着黑石集出口也不远了。
“你想啊姐姐人偶师一出现想马上从黑石集离开的人就不只有我们了。”礼包低声说道“在这么大量的、同一时间都想要上船离开的人里枭西厄斯要想把我们找出来不就难了吗?混在他们之中我们就能彻底逃脱了。”
确实——更何况人流四散而逃往哪个方向跑的都有他也不能同时兼顾这么多方向、这么多人吧?
“如果大家不傻的话那么我们应该会在客运飞船起落点附近看见他们。”礼包想了想说:“清久留应该不会出差错肯定能想到这一点不过其他人嘛……”
其他人也不会有问题的林三酒暗暗安慰了自己一句。
“我们多注意一下”礼包小声说“起落点就在前面了说不定能看见谁……”
不用他说林三酒早已把脑袋转得好像陀螺一样一圈圈地在找人了——总算上天待她不坏当她在等待上船的人群中走了一会儿之后她就远远瞧见了一张熟悉面孔立刻拉着礼包几大步就冲了上去。
“你在这里!”
她在肩膀上的一拍叫余渊回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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