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魔】原来是一小团黑黑沉沉、颗粒感十分粗重的烟雾。
即使被包裹在一层蜂蜜色的琥珀里那团浓雾却依然还在极缓慢地上下漂浮翻卷;林三酒仅仅是盯着它多看了两眼大团烟云蓦然从琥珀中急扑而出乌沉沉的脏灰色一瞬间就占据了她的视野洪水一样要淹没吞卷她的神志——她一个激灵立即撕开了目光使劲眨了眨眼视野才又一次恢复了正常。
周围什么也没发生。
……吞没【医疗系统】世界模型的乌沉烟云果然正是【病魔】。
至于为什么它会从人偶师手中生效则是一个眼下她没有时间考虑的问题了。
“快……”皮娜一手攥着自己的胸口脸色又一次涨得近紫了“怎、怎么用?”
林三酒闭上眼睛将所有的、能调集起来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扁平世界】上——【病魔】与一般特殊物品都不太一样不管刚才皮娜用什么办法、试了几次它始终沉甸甸地在琥珀里上下翻滚压根不生效不说一不小心仿佛还要吞噬掉拿着它的人的神志。
连那几头猪的言下之意好像都可以发动它怎么皮娜却不行?
当余渊忽然开口的时候林三酒不由吃了一惊——在他好一会儿木呆呆的沉默之后她还以为余渊的神智也渐渐飘散走远了。
“给、给她……”余渊喃喃地说将脸垂着谁也不看。他浑身肌肉都绷得紧紧的紧得甚至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好像他现在不是正坐在几个同伴之间而是坐在一圈以他为食的妖魔中。他强忍着犹如实质的恐惧说:“卡片化……”
在皮娜吃力地爬过来将【病魔】放进林三酒手掌里的两分钟后经历了几次颤巍巍闪光的【病魔】终于变成了一张卡片。
【病魔】
范围型物品可以将效果范围设定为一人的身体尺寸以内也可以扩展成足以覆盖中型城市的大片区域。
位于【病魔】发作后的效果范围内的人将会随机罹患一种病症;需要注意的是在形成物品之后【病魔】就失去了它作为能力时的许多弹性与细节因此也无法选择目标所患病症的严重程度了。
与自然形成的特殊物品不同本品为进化者能力所化而成以此避免在能力升级后能力的旧形态有时会渐渐消失的风险。
因为【病魔】的特殊性所以它无法被能力主人之外的人发动。它仅有两种发动方式:一由能力主人本人拿出后握在手中动念之下发挥物品效果;二与末日因素产生交互碰撞。
是了【病魔】原本是一个能力来着……在林三酒因重病而思维恍惚凌乱的头脑里终于升起了一个来得太晚的醒悟。
人偶师为了保住【病魔】这一个能力的旧形态将它制造成了物品——这样一来它的琥珀形态也顿时看着有道理了:【病魔】岂不正像是一个被琥珀包住的小虫子一样从时间流逝中被强行保存下来了吗?
想到这一点之后林三酒同时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那几头猪要的原来是人偶师把进化能力抽取出来做成特殊物品的手段;
第二在大巫女拿走【诺查丹玛斯之卡】后她竟只能看着手上【病魔】一筹莫展了。
仅仅是身处于医疗系统所在的楼内显然还不足以发动【病魔】;否则在几头猪一露面的时候他们就该感受到变化才对……
仔细想想的话“医疗系统”虽然本身是末日因素但它同时也是一个成型的、稳定的、运行中的系统与辐射或者毒气那种遍布漫游于空气里每一处的末日因素有本质的不同;除非特殊情况下“医疗系统”不会对非目标之外的东西——比如说【病魔】——产生反应自然也不会因为二者共处一室而把【病魔】激活了。
只是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就没有一件事是能够顺顺利利的?
皮娜也意识到了眼下又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困境往地上一倒似乎连最后一点支撑着她的力气也全流失了。
他们每个人都被沉疴重症给硬生生拖至了死亡的边缘明明解决他们病症的东西就在手里了可是却竟然没有办法发动它只能抱着面包饿死——假如情况不是这样难受危险的话林三酒简直想要朝着命运的面孔放声大笑起来。
他们无法用【病魔】自救而元向西——即使大巫女成功将元向西恢复清醒恐怕他们也未必能再回来了。
元向西如今大概还不知道他也自身难保了:那几头猪的目标是人偶师以及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加上人偶师的飞行器。在找到黑色方格用人偶师打开飞行器以后那几头猪怎么还会留着元向西一行人碍手碍脚、遗作后患?
林三酒此刻能做的只有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要闭上眼睛。
“没办法……”皮娜的脸压在地板上低微地呓语道:“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
在她声音落下的一片死寂中余渊忽然慢慢地说:“……不不。”
他爬起身在一阵摇摇晃晃的步伐以后走到了隔离室门口。
“谁……谁在外面?”他双手握着门口的铁栏杆声音嘶哑地喊了起来。一开始还低微虚弱的声音渐渐变成了咆哮与嘶吼;即使是林三酒的melas综合症和皮娜的哮喘好像也被他的恐惧与愤怒暂时击退了:“谁在外面?快来人我们这里有人——有人死了!”
林三酒心脏一颤死死地盯住了天花板不敢转过眼睛看清久留的方向。
只要不看就还有一分可能性是余渊产生了幻觉。
“快快来人……”余渊也不知道哪挤出来的力气竟还在门上拍打了两下才终于顺着门滑坐了下去眼睛不由自主地转向了隔离室里空空荡荡的一个角落颤声说道:“我、我不想和她共处一室……她就快转过身来了她就快看见我们了……有人死了是我一定是我死了……”
真是他的幻觉?
还不等林三酒消化过来她就感觉到了地板上被一串匆匆脚步所震动起来的闷响;紧接着她听见了——有人从外面打开了门。
画师的脑袋很快就从门口里探了进来。
他的面色又苍白、又紧张就像任何一个第一天上班的护士忽然听说自己病房里死了人一样。他在隔离室里扫了一圈当目光落在与死尸无异的清久留身上时终于没忍住小小地“啊”了一声。
是了他们才刚刚吃过药又是隔离等死的重症病人如果叫别的话恐怕未必能把护士叫来;唯有在死人了的情况下护士才是最有可能进来看情况的。
如果进来的是任何一个另外的护士恐怕他们今日都只有死在此处的下场了可是既然进来的人是画师……
或许她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希望几燃几灭如今仅剩下了最后几颗火星。林三酒手心里一热卡片在她手中重新变成了【病魔】。
画师不愧是入门级别的人形物品各方面智能显然还不够高;他蹲在清久留身边茫然在小腹上找了一会儿心跳——自然什么也没找到。
眼看着他面色沉重严肃地点了点头好像已经有了结论清久留果然是个死人林三酒终于在这个时候挤出了一声:“画师……”
画师一转头看见她眼睛顿时一亮面上阴霾豁然开朗。
高兴什么?就连病重到如此地步的林三酒都有点纳闷了。就因为看见了我吗?
她还没想明白画师兴冲冲地跳起来匆匆在林三酒身边坐下了;他进来的时候明明两手空空等坐下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手里却已经多了一张纸和一支笔显然已经做好了林三酒命令一下就开始作画的准备。
他显然不太习惯作为护士的自己此刻在以为他又能重操老本行画画的时候画师看起来十分满足活像一条终于找着家了的狗。
想不到习惯的力量在人形物品身上也这么大……
林三酒自然没有力气去纠正他只是张开了握着【病魔】的手对他低声说:“你……”
画师不明所以地看了看【病魔】又看了看林三酒充满期待地等着她把话说完。
“吃……”
画师脸上的满足之色顿时褪去了几分。
“啊?”他问道。
“嚼……它……”跟画师说话要比跟导师说话费劲多了。
画师想了想指着自己张开的嘴说:“啊?”
“瓷……片。”林三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两个字挤出身体的。
“啊!”画师明白了立即放下了纸笔在自己嘴边比划了让人看不明白的手势:“啊啊啊?”
不要再啊了林三酒绝望地想天知道清久留还能再活几个啊。
上次吃了一块瓷片就立刻能说话的经历似乎给画师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哪怕【病魔】跟瓷片长得一点关系也没有入门级人形物品画师也依然既谨慎、又期待地将它拾了起来。
在室内所有还能睁眼的人的目光下在长长一声“啊”中画师将【病魔】放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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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作息白调整了好三天就又调回来了。我跟早上的太阳有世仇我见不得它它见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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