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画像上的自己微微出了一会儿神。
乌黑浓密的睫毛下她的眼眸里总是闪烁着一点柔和的、带着希望的笑意;她在末日世界里费了很大功夫才保住了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使她笑起来时尤其可亲。油画不仅仅是逼真, 把她的“神”也捕捉得很到位。
当她的目光流连于画像修长光洁的脖颈上时史考特的声音从洞穴另一头又响了起来叫道:“潘翠?潘翠你在听我说话吗?”
潘翠转过身快步朝史考特的画像赶去了几步一手捂着脖子, 怕牵动了伤口, 一边对着山壁上挂着的油画哑声应道:“我在听我感冒了, 出声说话很难受你说我听着。”
根据史考特以及她偶尔听见的几幅其他画像的反应潘翠认为眼下这一嘲游戏”真正开始的时间点应该是在彼得敲击酒杯、让新人自我介绍的时候——在那之前几名进化者所说的话似乎都没有被油画像们听见它们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从新人自我介绍之后进化者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才开始被油画像们听见的潘翠想到这儿把本子往后翻了一页在“推测”标题下, 把自己的想法写了下来。
幸亏他们还可以用纸笔沟通否则可就犯愁了。
在离史考特不远的地方正在与凯特聊天的林三酒这时忽然转过头冲潘翠示意了一下似乎是要本子——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可是由林三酒做起来却显得尤其利落流畅。
在她低头写字的时候潘翠忍不住朝她看了好几眼。
凯特的声音从画像里持续不断地往外飘散开来但内容却没有多少含金量都是一些闲话;林三酒一边写字一边嗯了几声应付她——她长身伫立在山腹洞穴中肩上披着光脚下踩在阴影里仿佛本身就是一幅奇异的画了。
当本子再次被递过来的时候潘翠发现她写下了两条新线索:一、凯特说自己被佣人洒了酒她的画像里果然就出现了污渍;二、不知道是在独白还是对话中雷文提出了一个“为什么没有放上防监听措施”的问题。
等等也就是说平时聚会一般会用上防监听措施吗
潘翠没忘记先冲林三酒笑了一笑无声地对她表示了感激, 随即才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新线索。
只可惜线索还太少, 东一条西一条她目前还很难在各个线索之间串起一条逻辑线来。
光有她自己收集线索是不够的林三酒判断力好、人又极有合作精神有她在应该能一起从这儿离开吧?皮娜也算靠得住的至于加嘉田
就在这个时候史考特画像顿了一顿从背景音听起来似乎是说渴了喝了一口饮品。
“史考特”潘翠抓住机会压着脖子伤口尽量平稳地插话道:“你消息灵通、又有经验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彼得之前说到最新理论的时候提起了一句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我是新来的不清楚情况能问问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不敢问“最新理论”是什么因为她担心这是一个新人们本来就该知道的事。
尽管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这個六人聚会似乎又希望招新人又对他们充满警惕——在这个本身已经不太好把握的情况之下潘翠没忘记彼得似乎还有一个什么计划是可以赋予史考特某种能力的。
“虽然彼得不喜欢提但是我觉得那些事情没有什么可避讳的毕竟我们要保证同样的事未来不再重演所以大家都得知道它都得吸取教训。”史考特竟然一点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反而态度坦率得让潘翠吃了一惊。“老实说你们不是第一批被招募进来的新人了一开始只有彼得和明娜夫妻俩才察觉了真相我们都是后来渐渐加入的。”
潘翠赶紧“嗯”了一声示意他往下说。
“在你们之前大概半年以前吧我们还试着招过几次新人但是很奇怪他们来参加过聚会、听过我们讲解情况以后却都再也不来了。”
就在这时皮娜似乎也从尼卡那里得到了新的线索小步跑过来找潘翠要走了纸笔匆匆低头写了起来。
“为什么呢?”潘翠对着画像问道。
画像上男人的瘦长脸一直凝视着正前方连一笔油彩都没有变换过位置。但是当潘翠站在画像一旁发问的时候她总觉得画像上史考特的眼珠好像也转来了她这一边似的。
“我们一开始害怕消息走露于是在联系不上那几个新人以后就开始去找他们本人。你可能不知道但凡是能被带来山顶大宅参加聚会的人都是由介绍人仔细审查过背景确认过没有问题的”
“诶那么我也被审查过了?”潘翠小心地冒了一个险问道。
“对背景审查的时候自然不会告诉你你以后如果也要介绍新人入会你也必须要执行这个职责我说跑题了。总而言之当我们去找人的时候我们发现此前来参加过聚会的那几个新人们全都从来没有存在过。”
潘翠赶紧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段话以便更好地记住它。“没有存在过?什么意思?”
“那几个新人明明是我们之前就认识的或者听说过的。他们都是有父母、有家庭、有工作的人可是当我们发现联系不上去找人的时候却意识到世界上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一个人记得他们是谁。世界上没有一点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潘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个消息顿了顿才问道:“所以彼得他这一次才这么小心?”
“对彼得认为那几个新人很有可能是被创造出来的‘角色’用于接近我们这样一来‘他们’才能随时掌握我们的情况。”
莫非之前的“新人”也是进化者?完成了剧情之后他们就从剧情世界里消失了这似乎也很自然。
只不过即使知道进化者会以“新人”的形式参与聚会潘翠还是不知道他们应该达成什么目标才能顺利完成这条路——眼下这一段剧情实在叫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就不好办了”潘翠尽量若无其事地笑了一声不慎有点震着了伤口感到血微微浸润了绷带。“除了让时间证明我是一个真人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办法了呢。”
史考特也笑了起来好像有一件什么事只有他知道他却不打算告诉潘翠。
眼见跟他的对话差不多来到了终点潘翠应付了几句就朝皮娜走了过去。
没想到皮娜竟从尼卡口中打探到了不少有价值的讯息本子上多了一大段字迹——“从话风上来看尼卡似乎跟‘我’有一点暧昧对‘我’也很了解因此尼卡对我说了不少。他说今晚的聚会之所以这么特殊是因为以前加入、又失踪的新人都被‘他们’抓走了彼得今天打算用上一些特殊手段保护我们这几个新人不被抓走。”
被抓走了?潘翠皱起了眉头。
史考特明明告诉她彼得认为过去突然失踪的新人是被创造出来的“角色”;可是尼卡却说新人是被“抓走”的是彼得对两人说了不一样的版本还是有谁在说谎?
“当我问他是什么特殊手段的时候尼卡没有详细说。他只告诉我尽量放轻松、做自己我不会受到伤害因为彼得已经暗中安排好了一切。”
当潘翠看完的时候加嘉田正好也走过来了。
二人目光相碰潘翠冲他也露出了一个笑将本子递给了他。她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如何但她希望自己脸上露出来的是刚才面对林三酒时自然流露出来的神色。
当加嘉田低下头读起线索的时候潘翠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容迅速冷了下来。
加嘉田确实帮了她一个忙但她可不记得自己开口请他帮过忙。
不那不是“帮忙”。
那是暗示是立威只不过潘翠现在却偏偏要作出一副很感激的样子在加嘉田还回本子之后她还要另找一页写道:“你会再帮我一次吗?”
加嘉田耸了耸肩膀连伸手接过纸笔的意思都没有。
潘翠也没有真指望他会帮忙在心里嘲讽地冷笑了一声。她正要悄悄将那张纸撕下来的时候却听身后不远处的洞穴里忽然响起了林三酒倒吸一口冷气的尖锐声音。
潘翠心中一紧急急转过了身——林三酒此时仍站在凯特油画前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油画上面容一动不动的凯特正高声笑道:“诶呀真是不好意思我手一抖就把水洒你身上了!我被酒洒了伱被水洒了我们倒真是难姐难妹”
她被水洒上了?
潘翠想起刚才林三酒写下的线索立即朝远处的画像扫了一眼——果然油画上的林三酒有一条手臂被打湿了背心上也出现了一块深深的水渍。
但是直到林三酒朝几人转过身的时候潘翠才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倒抽一口冷气。
林三酒的身上也被水打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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