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显然也不是一条路啊”林三酒蹲在楼梯边的地面上说。
她和皮娜没费多少工夫就顺着原路走了回去一路顺利得出乎她的意料。二人很快就发现进入楼层大门后若是从反方向走最终也会绕一个圈, 重新回到黄色箭头指示的路线上;这样一来只剩另一条路可以试试了——即是楼层大门外那条继续往下延伸的楼梯。
最初的一两层楼里一切还很正常。
楼梯间的黯淡灯光下隐藏着许多昏黑的角落但除此之外唯有墙上刷着一条又一条的鲜红警告:你已偏离指定路线、请立即折返指定路线越往下走警告就越密集、口气就越严厉。
当红字警告密集到了一个几乎触目惊心的地步时它却突然断了。
正是在一片空白墙面的衬托下林三酒和皮娜发现自己走不下去了。
下方楼梯间里没有灯光了唯一光源是来自她们背后的、感觉十分靠不住的黯淡灯泡。昏黑与幽暗吞没了下一截楼梯——但这却不能解释为什么楼梯在模模糊糊之中仿佛湖底搅着泥沙的水流一样盘旋不定、无法定形让人感觉若是一脚踏下去就会永远迷失在狂想错乱的另一种世界里。
傻子也不会继续走下去了;蹲在林三酒身旁的皮娜一拍膝盖说:“回去吧看来加嘉田说得不对这里根本不是一个迷宫嘛。”
“继续前进的路, 应该就在那堵墙下”林三酒想了想说:“或许这条路的难点, 就在于怎么往前走。奇怪了, 潘翠怎么没接起联络器呢难道是找到路了, 腾不出手?”
带着几分担心, 二人按照黄色箭头指示的路线这一次规规矩矩地再次进入了空白走廊里。
一切都与上次没有不同, 她们在经过那一间咖啡间时, 悄悄往里一张望发现那个普通人依然在沙发上坐着电脑关上了正在看一本平装小说。
林三酒和皮娜对视一眼彼此都不知道该拿这个情况怎么办好加上又担心前方始终沉默着的潘翠与加嘉田干脆一声不出转身又走了——不管她们对那普通人作出什么反应或者作不作反应似乎对她们的行程都没有任何影响。
才离开咖啡间没多久林三酒就接到了来自另一個联络器的呼叫。
“喂潘翠?”她立刻接了起来招呼了一声。
“不是潘翠是我噢”从联络器中响起的却是加嘉田的声音。他没给林三酒发问的机会就接着问道:“你们找路有结果了吗?”
“噢这里应该不是一个迷宫”林三酒边走边说道“我们在能找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除了黄色箭头所指的这条路之外再没其他的路线了。”
“你们现在在回来的路上了吗?”加嘉田问道:“这边有点新的情况, 我也说不好具体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了新路总之你们最好快一点回来。”
除了听上去有点困惑迷茫之外他似乎不太着急好像“新情况”并不危险;林三酒估算了一下感觉她们与潘翠二人所在之处不远了干脆挂断了联络器招呼上皮娜加快速度冲了过去。
只需片刻二人就跨越了剩下的距离冲过了最后一个走廊拐角;当林三酒将走廊拐角后的景象收入眼底时她脚下急急地刹住了车。
皮娜也跟在她身后猛地停住了脚;她抬眼一扫就低低惊呼了一声问道:“这里刚才不还是死路吗?怎么多了一个洞?不对那不是洞”
路线上最后一个黄色箭头与前方堵住去路的那一面墙都还是像刚才一样没有变过;然而二者之间却多了一小段距离像是地面忽然张开了口露出了深深向地下探去的一道斜坡。
斜坡的角度很陡当人站在地面上远远朝它看去时简直就像是在看着一口井;必须往前走几步才能在昏暗中看见那一片斜坡表面崩塌一般剧烈地朝深处滑坠了下去。
然而当林三酒的目光从“井口”上扯开四下一转的时候她心中蓦然一紧大步朝一旁的墙角下冲了过去急声问道:“潘翠?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受伤了?”
此时的潘翠正面色苍白地坐在地上软软地倚着墙。
她胸前的衣服上、地面上都溅开了一片细碎零星的鲜红血点与附近的白墙对比得刺眼;加嘉田用一块布紧紧按在她脖子的伤口上用劲不小压得潘翠很难出声说话——当林三酒扑过来在她身旁蹲下时潘翠只能朝她眨一眨眼似乎是示意自己没事。
“是皮外伤”加嘉田替她开了腔“我帮她检查了一下只有一层表皮被割开了伤口深度很巧正好完全割开了皮肤却完整保留了喉管动脉也没断否则她这条命都要保不住的。”
他一边说一边稍稍抬起了手中那团布——林三酒这才意识到它好像是加嘉田的t恤衫底部大半都已经染透了鲜血——检查了一下叹了口气说:“出血好点了但还没全停。”
“你就拿脏衣服止血?感染了怎么办?”皮娜也冲过来了急忙说:“我找找我好像有一些消毒药膏”
林三酒也想起自己的卡片库里有不少急救品赶紧拿了一箱出来。她示意加嘉田拿开手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加嘉田说得不错潘翠脖子上那一条又深又长的裂口看着触目惊心却幸好不致命。
她赶快将好几大团止血棉按在了血口上问道:“她是怎么受的伤?”
“我也不知道”加嘉田皱着眉头说“我只知道地面上出现这一个开口以及她受伤是几乎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我那时没想到脚下会忽然打开一条坡差点摔下去等我反应过来站稳脚的时候潘翠已经跌倒在墙边了一手捂着脖子满手都是血当时真是差点给我吓住了。”
潘翠似乎被止血棉按得重了微微地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痛哼。
“你也没有看清楚吗?”林三酒朝她问了一句才想到潘翠现在没法回答。
“总而言之先帮她把伤口处理好吧”加嘉田似乎觉得她们一来自己的任务就告一段落了往旁边一坐说:“好在她的伤不会影响行动不妨碍我们继续走。”
皮娜不大高兴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没张嘴。
尽管加嘉田的话听起来不近人情却是几人眼下不得已的现实:从最早进入的皮娜开始算在等人、探路和折返等波折之后她只剩下22个小时多一点了而路上真正的危难之处看起来才刚刚开了一个头。
“你能继续走吗?”林三酒有点不放心向潘翠问道:“是不是休息一下比较好?”
潘翠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斜坡开口又比了比自己应该是在示意自己可以走没问题。
“好吧”林三酒不太放心又嘱咐皮娜说:“我给潘翠包扎伤口你看看附近是不是有什么机关暗器一类的东西下一次咱们若是再中招可未必有这么幸运了。”
在末日世界里生活的进化者对于外伤都有颇为丰富的处理经验;没过一会儿止血、消毒、上药和包扎的工作就全做好了。皮娜也在这段时间里里里外外地把斜坡开口处仔细检查了不止一遍她的报告让另外几人不由都吃了一惊——却不是因为附近有或没有陷阱机关。
“这不是一条斜坡”皮娜在三人的包围下指着地上开口说:“这是一条管道或者说是一条封闭起来的滑梯。而且确实是我们该走的路。”
“滑梯?”林三酒探头往地下深处扫了一眼确实在阴影中看见了一个模模糊糊的黄色箭头。她伸手进去小心地摸探了一圈发现皮娜说得没错;这条斜道四周都被塑料罩子封起来了陡峭向下人要是坐进去了往下滑的速度想必极快。
林三酒试探着往滑梯里扔进去了几个小东西什么也没触发。她怎么看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可能会跳出来割伤人;几人凑在一起商量一会儿——潘翠只能打手势示意——见实在不像是有陷阱的样子终于决定滑下去了。
“我先下吧”林三酒提议道“若真有什么危险我来处理。”
“潘翠”加嘉田问道“要不然你第二个下去吧?跟在她后面可能安全一点皮娜和我殿后好了。”
潘翠顿了一顿面色苍白地挤出了一个小小的笑。
“好了”林三酒在滑梯开口处坐了下来说:“我走了——”
最后一个字被蓦然扑上来的昏暗给冲散了在长长的、曲折的滑梯内部被拉成了一阵不间断的惊呼;林三酒也没想到滑梯竟然比看着还陡她笔直地跌进地面深处——没有下一层楼没有天花板和地板整座大楼似乎就是一块实心水泥挖空了一条不断向下的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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