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成人偶又能怎么样?
她算幸运吗?
林三酒此刻坐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真发生了的话她又该怎么办。
就算她能靠着伪装成人偶而留下一命她如何阻止枭西厄斯将其他人灭口?
若是她独自偷生到时自己坐在这一艘空荡荡的飞船里身边四散着倒了一地的朋友尸体那样的命她留来干什么?
她能做的事情几乎没有;她甚至不敢让表情流露不敢让害怕流出毛孔。
乔坦斯圆圆软软的面孔随着他蹲下逐渐落得与林三酒视线平齐了。
二人视线相交的那一刻所有的焦虑担忧突然都被重重地击打出了脑海——那一瞬间林三酒完全退行成了一只仅仅懂得生存恐惧的动物。
过了一两秒她才意识到了原因。
“打烂人偶估计也拿不回使者吧?”枭西厄斯想了想似乎改了刚才的主意。“还得从主人身上下手一个使者而已真够麻烦的。”
人大概真的有神魂——林三酒几乎可以发誓在那一刻她一推地面、扑身而上冲着枭西厄斯怒吼了一声“你离他远点!”;然而一眨眼之后她发现自己仍坐在原处后背上刚炸开了一片汗。
忍住了终归是忍住了。
万幸的是枭西厄斯已经站起身来了所以即使她刚才有什么没有掩饰住的地方他应该也没有看见。
从另一个角度想只要他还拿人偶师有用应该就不会伤他性命吧?
“要先操控你的能力再用它去操控那个人偶的能力再再把使者放出来”他的手指举在空气里从人偶师和林三酒头上比了两个来回叹了口气说:“好麻烦啊。直接一起毁掉应该就没人拿得到使者了。”
没一个使者对他而言难道真的就是这么不足一提的小事?
然而枭西厄斯话说完了一时却没有动反而看着地上的人偶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在陷入思考的时候下意识地半哼半唱起了一段歌来来回回只有那么几句:“落在窗棂上的小鸟唱出了谁的名字落在窗棂上的小鸟”
在他的哼唱声里夹杂着人偶师在梦中挣扎的碰撞声夹杂着毛线娃娃逐渐松散开的沉默。
想了几秒钟枭西厄斯好像终于下了决心。他背对着林三酒蹲下低头打量着深陷梦潭、挣脱不醒的人偶师低声说:“你的能力倒是也有意思仔细想想我好像用得上”
太好了只要人偶师还“有意思”就行!
刚才林三酒就发现枭西厄斯收起了所有使者也就意味着没人能监视她此刻的行动了;她留出一点余光盯着枭西厄斯的背影极轻微地转过了一点点头终于看见了不远处的元向西。
元向西看上去和原来没有任何区别——除了他的表情之外。
林三酒从来没有见过元向西露出过如此惊恐惧畏、无所适从的模样;哪怕是当他说起自己的死亡时。
二人目光一碰上元向西“咝”地抽了一口冷气从喉咙里泻出了半道几近哭腔的颤抖气流好像被突然有动作的林三酒给吓了一跳。
“你是给我的提示吗?你到底是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我应该在这里吗?”他哀求着对林三酒说“拜托你告诉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三酒心惊之余迅速向枭西厄斯转了一下目光发现他连头也没回像是没听见一样显然误以为元向西是在对他说话不值得回应。
不能出声不能大幅度地动作她只能盯着元向西无声地、却用力地对着毛线娃娃的方向摆了两次头——元向西一双瞳孔散得极大黑潭似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动作专注得好像全世界的命运都押在了林三酒的谜团上。
过了几秒他终于带着几分犹豫和恐慌抬头看了看毛线娃娃在自己胸口上比了一下又指向了毛线娃娃。
林三酒急忙点点头又拼命示意了几次。
元向西抹了一下眼睛窸窸窣窣地站起来往余渊身边走去。他刚一有动作枭西厄斯就唰地回过了头;他紧盯着元向西问道:“你干什么去?”
打了一个激灵元向西喃喃地说:“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认识了?这里有人有娃娃到底是什么意义”
即使是如此大不幸里他们也不是被完全掐断了所有的路。林三酒心想假如变成毛线娃娃的是元向西她让余渊站起身走过去或许枭西厄斯早就在余渊一有动作时就将他杀了——不是出于谨慎或担心只是因为这样省事因为他一时起念因为他可以。
但是偏偏被变成毛线娃娃、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是余渊;而此刻采取行动的是一时间不太好杀、不找办法还杀不死的非活人元向西。
枭西厄斯顿了顿重新转过头。
林三酒完全没法把目光从枭西厄斯的手上剥下来了。
那把匕首尖、弯又长寒光涔涔如同一道新月破出湖面贴上凉夜连空气都在颤抖。无数雕刻花纹凹陷在刀身上组成了好像能叫人神魂迷失、跌落深处的繁复图案。
难道夺走人偶师能力的办法是要先杀死他吗?
林三酒连要让元向西干什么都忘了她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长匕首上。她的意识力仍旧还算充沛一旦枭西厄斯作势要扎下去哪怕这意味着自己会暴露她也要将那把匕首打飞——至于之后怎么办她是不是只能与众人一起死去她已经无暇去想了。
然而另一个细小的幸运头发丝一样的生机却将林三酒从与真正绝境仅有一步之差的地方给拉了回来:枭西厄斯的刀没有扎下去。
他一手牢牢压住了人偶师的肩膀将后者固定在了地上另一手握住匕首在人偶师面前的空气里缓慢地、有规律地划起了纹路;就好像刀下的不是空气而是一块巨石一方原木枭西厄斯要一点点用刀削去多余角料将深处的人偶师露出来。
林三酒都奇怪自己一颗心“咚”地跌回肚子里时竟没有响亮得让枭西厄斯回头。
她赶紧转过头再次抓住了元向西的目光;这一次她无声地抬起胳膊小幅度地作了一个抱住的姿势。
元向西迷茫而惊恐地看了看跟他一样大的毛线娃娃。
林三酒真恨不得自己的脸能变成一块屏幕将想法全化成文字滚动显示;她又是点头又是抬下巴又是尽量做出了她觉得是鼓励的表情还得同时注意着枭西厄斯的动静——不知示意了几次面色苍白紧张得元向西终于地握住了毛线娃娃的胳膊。
林三酒朝他小小地招了一下手。
元向西这次明白得很快拽着毛线娃娃朝她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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