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被“迷惑大宫殿”看上又复制出来的副本果然不简单。
从它的类型上来分析当“自由之城”副本面临结束时只要二人的选择中有一个与原主不一致它就会重新从头开始——参与者会忘记自己已经走过一次副本就像康斯汀奈和院丸嗣会忘记彼此再次初见一样。
“在别人的人格中生活是很危险的。次数一多你自己的性格和人格就会开始逐渐粉碎你的体力也会被一次次抽干。”
人生导师盘腿坐着给躺平在地上的林三酒解释道:“你们俩只经历了一次副本就脱力到站不起来了何况再来一次呢?”
脱力还只是一方面罢了。
即使是一次就过了关林三酒依然好像有一部分自己陷进了康斯汀奈头脑中那一团黑暗里不知道是抽不回来自己还是驱散不去康斯汀奈。
康斯汀奈与院丸嗣直至今时今日仍在宇宙中某一处……一次次在狭小的化妆室里重逢汲取着陌生人的力量在进化者的血泊里生死相搏用不知多少人的死亡再看一眼想看的事物。
当然他们是不会在乎的。
两个生活在黑暗里的人直至最后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真正渴望的是看见与被看见。
林三酒望着灰沉沉的天空慢慢地叹出了一口长气——可惜共历副本的人偏偏是人偶师不然她真愿意好好谈一谈这段经历。
现在别说是聊副本了连接下来该怎么说话行事她都得好好在心里计划一下——具体来说是该对什么闭口不谈、应该怎么装得若无其事才能不叫人偶师恼羞成怒。
离人偶师那一声出人意料的“嗯”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导师不咸不淡的话也早就讲完了二人之间的沉默越来越重压得叫人几乎喘不上气来。
沉默得越久第一句话就越难出口林三酒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要趟地雷的人一只脚在半空里就是踩不下去;越找不到话说沉默就更难打破。
“拜托你把我卡片化了吧”
她没想到神婆冷不丁地出声了“你们现在就跟第二天早上酒醒以后的人一样气氛太尴尬了我好难受啊。”
林三酒头皮都炸开了甚至忘了自己体力虚弱扑起来“啪”地一巴掌就给神婆拍回了卡片库里。
“这个——这是一个便宜货”她说话时头都不愿意回背上汗毛立得仿佛一片天线都在捕捉身后空气里的信号。“脑、脑子不太好一半时间都在胡说八道。”
“不奇怪物似主人型。”差不多已经恢复自我的人偶师近乎柔和地评价道。
……斯巴安有人骂你。
林三酒在心里用了一次精神胜利法感觉沉默与尴尬被搅散了几分又感觉人偶师好像没有完全听懂神婆刚才的比喻——想一想他毕竟来自一个不同形态的人类社会——要是完全懂了恐怕神婆的卡都要被撕成量子了。
不管怎么说起码借着人形物品这个话头她就可以顺势把自由之城副本这一篇给翻过去了;估计康斯汀奈和院丸嗣这两个名字以后得永远埋在自己脑子里提也不能提。
“不能跟你的‘下属’比嘛”
林三酒反而有点庆幸神婆说话了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见他五官仿佛都是冻上去的什么也没看出来继续说:“他可真不错情感充沛头脑理智还知道得那么多。你看我腰上这根线就是——”
人偶师打断她时声音像冰刀一样扎进了她没说完的话里。“哪个?”
……什么哪个?那么灵活智能的人形物品他还有好几个?
“噢对你先进来的你不知道。你放在迷惑大宫殿门口的那一个‘属下’就是那个人形物品”林三酒解释道“正好收到了我发给你和波西米亚的纸鹤于是就给我回了纸鹤让我准备齐全东西进来几——”
“救”字她只发出了最初的音节就突然回过神了把剩下的“一讴”给急忙咽回了肚子里。
然而她一时找不出还有什么字可以临时替换“几”音在嘴里拖了老长;人偶师冷冷地问:“你这是把整个脑子都榨汁了就够挤出一句人话?”
一别几年林三酒如今再次被他嘲讽竟然感觉到了几分亲切。
“总而言之就是那一个属下……”
人偶师抬起眼睛目光从她头顶上越了过去落进天空里——别看他脸上没有多少动静意思却清晰地传达到位了:对于林三酒听是可以捏着鼻子再听一会儿的看是一眼也不想看。
不过对于应该怎么应付人偶师林三酒倒是经验丰富得能写一本指导手册了。
他不肯多说话她就一个人把两个人的话都说了将自己到了karma博物馆后的经历都讲了一遍;连她自己都觉得了不起的是别管心中多么焦急迫切她一句也没问波西米亚在哪儿也一句都没问“你遇上什么危险了”——从人偶师嘴里掏话就跟接近野生动物时的原则是一样的自己要忍得住。
出乎意料的是人偶师慢悠悠听得很耐心。
等林三酒终于说完的时候他不紧不慢地笑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来迷惑大宫殿干什么原来你是来这写小说了。”
人偶师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袖口上的皮扣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友善。“我一想到你竟然能够靠自己拼凑起这些线索一路推测动脑写出这么一本小说来我就觉得很佩服真是脑残志坚令人动容。可惜你要是能一进karma博物馆就摔成个植物人不知道能省我多少事。”
“什……什么意思?”林三酒说完也觉得这句话好像听起来有点傻。
“我从来没有一个叫‘下属’的人形物品我也没有在迷惑大宫殿门口放人。”人偶师慢慢说道“我的确是随着线索进来找你的毕竟你联系着宫道一。只不过我进入迷惑大宫殿是在你进入迷惑大宫殿之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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