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三酒蓦然舒展手臂向“波西米亚”抓去的时候后者竟然没动也没慌。
她歪着头眼睛水亮神色又安然又稳当好像想看看林三酒抓她是要干嘛要是被抓疼了还会理直气壮地骂一顿人似的——她怎么可能不是波西米亚呢?
或许一切都是副本造成的假象……
或许这个副本的真相就是让人自相残杀。
林三酒心中一角与手上攻势忽然一起软了半途就流泻了力气不像要抓人反而像是要去拍拍对方肩膀。正是这一慢让她听见那男人喊道:“别碰!”
别碰“波西米亚”?
即将碰上“波西米亚”的肩膀之前她的手急急向上一抬从“波西米亚”身边重新拉开几步距离。她盯着那一个无论怎么看都是波西米亚的人眼睛不敢挪开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别碰它”那男人喊道“它对任何攻击都是免疫的你越与它接触它吸收的就越多……”
吸收什么?
“你干什么呢你鬼上身了吗?”波西米亚皱着眉头语气又急又快:“你盯着我的那个眼神我跟你说就不像个正常人。你别不是又需要你妈给你开个瓢?”
林三酒一颗心直落回了肚里——这肯定是波西米亚吧?除了她和人偶师还有谁知道自己被开瓢的事?
这么说来不对头的说不定是那男人……
林三酒与“波西米亚”是在同一时间朝他转过头去的。
那男人的目光一碰上“波西米亚”登时瑟缩了一下脸上后悔得好像恨不得把舌头吞下肚才好;他盯着脚下地面喃喃地说:“是她自己意识到的我没告诉她……”
“既然都开完奖了”粉红裙女人也半低着头避开“波西米亚”不看说:“就赶紧结束副本吧我们要出去了。”
开奖……
林三酒的思绪和目光一起落在开奖圆圈中的木质人体结构模型上。
它光溜细长没有五官毛发细节与刚才镜中惊鸿一瞥之下看见的“石膏人”还真有几分相似。
再一看瘦小少年、夫妻俩、黑长发……人人脸上都是相似的神色:一副明明知道不对劲却不肯或不敢说出口心中充满提防和畏惧面上还要强装若无其事的样子。
林三酒知道自己是在骗自己她只是实在骗不下去了。
“我们之中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伴随在人身边人却意识不到”……她是没法猜到提示答案的因为她刚才就是人群中那个“不知道”、“意识不到”的人。人体结构模型代表的是什么她终于完全明白了。
不管那东西是什么都惹错了人——对所有攻击都免疫那么不攻击不就行了吗?
她慢慢走到“波西米亚”身旁那一头金棕色的厚卷发被阳光晒出丝丝缕缕金亮的波浪。如果伸出手她肯定也会摸到波西米亚的长发吧?
“你们不用害怕。”
林三酒看着外衣上的大片刺绣一圈圈的亮珠和细绳袖口流苏下属于波西米亚的手。不管是模样、声音神情还是气息都如此逼真鲜活竟然却是一个走不过“人行道”的东西。
她向庭院中众人慢慢说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我想你们之所以一直假装若无其事是因为它对所有攻击都免疫你们怕惹祸上身吧?”
庭院中静了一刻甚至连副本生物女士也没有开腔宣布副本结束要给她一点时间把事情处理完似的。
“波西米亚”非常平静好像下一句话就会是“你看什么呢”。
林三酒的目光扫过庭院时在那男人脸上停留了好几秒慢慢说道:“我说过会替你解决你的顾忌自然能说到做到。等我解决了她……它之后最好把事情都一五一十给我说明白。这一次我没有耐心再猜了。”
好几个人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用问他们想问又不敢问的那句话应该是“既然对任何攻击都免疫还怎么解决”。
林三酒向众人笑了一笑轻轻将手搭在“波西米亚”的肩头上——那男人没忍住倒吸了口气。
她不知道“波西米亚”会吸收走什么东西林三酒与它相处的这段时间好像也没感觉到异样;但是有一点她可以确定“波西米亚”不可能从一瞬间的接触中就把能吸收的都吸收干净。
而她只需要一瞬间的接触就够了。
当“波西米亚”蓦然被种子能力一口咬住的时候它似乎根本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不容错认的人形种子能力恰好等于是它的天敌还是一个以前从没遇见过的天敌——它勃然爆发的怒意、恐慌和抵抗让那一张属于波西米亚的脸顿时歪了一半下巴弯弯曲曲地伸向林三酒好像一条黏在她手上的口香糖又被扯长了。
仅凭这一点林三酒就想用种子能力把它活活捂死。
在它彻底消失之前有一刹那它终于不再是波西米亚了——一片白色模糊扭曲着被吸入了林三酒的手掌;一眨眼间地上已经空空荡荡。
众人都傻了。好几秒钟庭院里一片寂静。
那男人结结巴巴地第一个开口了。“那……那个东西呢?”
“不会再出来了”林三酒紧紧地攥着那只手克制住了一瞬间想要将它重新放出来再看看波西米亚的冲动。“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它究竟是什么东西了吧?”
“等一等既然大家没有问题了那么本次贩卖会也该结束了。”副本生物女士好像也松了口气似的拍了拍手说:“请从庭院大门口离去……什么?物品顺序?”
那对夫妻似乎好不容易才咽下了失败的事实妻子正小声找主持人问话。那副本生物女士笑了笑示意她跟随众人离开说道:“这一点就请你们自己讨论吧。”
等众人从副本里重现出身形再次一脚踏回了空白世界中后那个男人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似的走近了林三酒身旁。
“原来你、你也看出来中奖物品是以时间顺序排列的了也是所有提示的答案都可以是时间也是与时间有关的东西。”现在轮到他神色尴尬了咳了两声说:“那个……刚才谢谢你了。”
林三酒刚才根本没看出来物品有时间顺序——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恍然意识到摊位上的物品都来自副本生物女士生命中的不同时间段;人体结构模型是大学时用的所以排在第一个工作日志是人生最后阶段用的自然是第三个。
尽管她一点儿也没想到中奖物品具有时间顺序但她刚才却听副本生物女士说了不少闲话;听过之后几乎是自然而然的她觉得工作日志就应该是最后一个。或许该感谢她的敏锐直觉吧?
“我确实拿到了一直以来都挺想要的东西”那男人没话找话地说“啊对了我叫康斯你的名字是……”
“林三酒。”
“幸会幸会。”在没了顾忌之后康斯原来却是一个话很多的人“那个希望你别怪我啊我是很想提醒你的但是我不能说。你身边的那个雪白人其实不是一个生物……”
“那是什么?”林三酒问道。
不管是什么她寻根究底的劲头已减弱了不少——自从真正意识到波西米亚其实不在之后她连吸收了一个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趣了问话也走过场似的。
“你不是问我‘他乡遇故知’副本究竟有什么倒霉的地方吗其实就是这个。”康斯揉着自己后脖颈说:“‘他乡遇故知’本身不是什么危险东西顶多就是有时候不生效有时候会把你敌人招来……但当它进入空白世界的时候就会伴随出现那个东西……‘人本’。”
林三酒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这话却一下子叫她亮堂轻快了不少:原来不是“他乡遇故知”本身的问题!这么说来它接下来应该好好发挥作用了吧?
“人本这个名字具体是怎么来的我也不清楚。它既非生物也不是物品应该算是末日世界中无法归类的那一种存在。”
这种存在林三酒就亲眼见识过不少——漫步云端烟霾层下的红砖墙人形以及她体内黑雾肾的主人全是没法归类不知该怎么认知的东西。
康斯转过身比了比二人身周无穷无尽的空白。
“一旦空白世界里出现了‘他乡遇故知’副本几乎百分之百附近肯定会存在人本。人本最爱的地方就是空白世界了。当它活动在空白世界里的时候你根本看不见它。我们就像白纸上的一滴色彩人本就是白纸中的一块白纸。只有当它跟着你进副本的时候我们其他人才能看见你身边跟着一个雪白的人形……”
“等一等”林三酒一愣问道:“也就是说在你们眼里它始终是本来模样?只有我一个人看它时才以为它是我的朋友?”
“它一次只对一个目标生效。”康斯点了点头。“我可以给你看看十五分钟之前我眼中的那一幕。”
也不知是能力还是物品效果;当他举起双手在空中一抹时就出现了一幅庭院与篷子的画面——正是刚才的副本。
从当时康斯的角度上正好能看见篷子下那一个高高的侧影。黑色背心野战裤一头长得过肩的乱蓬蓬头发……林三酒一手握着工作日志半转过身正在与紧挨着她的一个雪白石膏人形小声说话。
她看着它时眼里满是喜悦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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