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张四维得高拱举荐入裕王府,所有人都将杨博视为高拱党羽,事实也的确如此,这是钱渊印象中少有的原时空和这一世没有变化的。
诸大绶看了眼钱渊,“王学甫任苏州兵备副使,击倭有功,与展才是故交。”
钱渊点点头,“此人的确知兵事,不弱吴惟锡。”
这是个很高的评价,吴百朋这些年来在浙江巡抚、福建巡抚两任上理民事、整军伍,屡有战功,堪称文武双全,被视为名臣。
钱渊在脑海中回忆,好像历史上著名的“俺答封贡”就和王崇古有关。
“展才?”徐渭担忧的看了眼过来。
有的人不明白徐渭的意思,但也有人听得懂,除了钱铮、孙鑨两个时常参与随园核心事宜讨论的人之外,和东南联络较深的陈有年、周诗也能听得懂。
很可能这是高拱对杨博、张四维的施恩,而杨博会不会有所回报呢?
而高拱目前主要做两件事,其一聚拢党羽,其二把控东南通商事,而这两件事,吏部尚书杨博都是帮的上忙的。
钱渊倒是不担心这个,唐顺之、孙铤两个人是隆庆帝点了名留下来的,杨博想一脚踢走……不太可能。
但问题是,杨博曾长期担任兵部尚书,而且镇守西北边塞多年,是公认的朝中最知兵事的重臣。
而如今的兵部尚书王邦瑞是个幌子,今年初起复,入冬后已经卧病在床,即使之前几个月,朝中兵事,隆庆帝、内阁也多询杨博。
也就是说,兵力调配,将领调职,杨博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
钱渊担心的是,杨博会不会顺着高拱的意思……将浙江诸军全都调走。
戚继美、侯继高、杨文、张一山、张元勋、葛浩……这些人都是钱渊极为重视的将领,也是钱渊的底气所在。
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需要考虑开海禁后的捍卫海疆。
送叔父出了门,抓了抓有点发痒的鼻子,钱渊回头笑着说:“刚才谁说搓麻的?”
几根手指指向了冼烔、潘允端。
“今儿这么多人呢,麻将不够,再去搬几副来,今儿已经是腊月二十九,明儿是除夕,就今儿,彻夜搓麻!”
钱铮一路走回后院,还没进门呢,就听见里面“啪”一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小七欣喜的叫声,“胡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钱铮捂着脑袋觉得有点头痛,随园那边就是个赌窝,连后院现在都这样了……
“总算是开胡了!”小七兴高采烈的算账。
陆氏、黄氏和谭氏在掏铜板,谭氏身为婆婆,又向来吝啬……但赌桌上,连父子都不认,何况婆媳?
不过,谭氏今天也不在乎,就在今儿中午,她带着黄氏和孙子,又去见了次钱鸿,算算几个月下来,平均每个月能见三四次面呢。
“回来了。”陆氏一边码长城一边对丈夫说:“明儿就二十九了,也该放衙了?”
钱铮先给长嫂行礼问安,才闷闷的应了句,“嗯,明儿不用去了。”
“骰子呢……十二……十二到底。”
“嗯?这牌有点散……”
“嫂子你收尾,最后张不要了?”
钱铮在边上好不容易插了句嘴,“嫂嫂,昨日陛下亲令渊儿兼太常寺少卿……”
“几品?”
“东风。”小七随口应道:“正三品,和六部侍郎一个级别。”
“渊儿功勋累累,早就该升官了。”陆氏接嘴道:“要我说,就应该回翰林院,去太常寺作甚!”
父亲、兄长都不在了,长嫂如母,而小七既是晚辈又是女眷,钱铮也只能逮着妻子怼了,“陛下亲命,轮得到渊儿挑吗?”
陆氏瞄了眼丈夫,都懒得搭理,只顾着算牌。
“太常寺掌礼乐、郊庙、社稷、坛壝,总归比在詹事府有事做。”钱铮劝道:“嫂嫂,还是要让渊儿晨昏定省,点卯上衙……”
钱铮那边苦口婆心的劝着,谭氏……没办法,远香近臭啊,现在谭氏只顾着不能公开露面相见的长子和远在东南的丈夫,哪里愿管从来都有主见的幼子。
钱铮失望的离去,他是个比较刻板的士大夫,总想着让侄儿成为青史留名的名臣,而不是现在朝野上下看不清形象的角色……是能臣,但很滑溜,是忠臣,但擅长媚上,清臣……算了,这个角色和钱渊不太配。
钱铮又回到随园,听着里面响亮的搓麻声,在寒风中站了片刻后索性离去。
随园里摆了两桌麻将,八个人,但边上等空位的还有六七个呢,钱渊一边摸牌一边和对面的陈有年聊着。
“前天李时言和高新郑闹成那样,砺庵公居然没找你?”钱渊有点不太信。
“咳咳,砺庵公前日去了通州视察漕运事,今儿下午才回京,还没碰面……年后再说。”陈有年叹了口气,“只怕年后砺庵公得大怒……展才,税银真的会降?”
“八九不离十,不然荆川公、文和兄上书作甚。”另一张麻将桌上的徐渭插嘴道。
钱渊瞥了眼过去,徐渭住嘴不说了……不是八九不离十,而是十拿十稳,但这话儿不好说出口啊。
前日唐顺之、赵大河、孙铤上书朝中,言东南有海商不纳税银,私自出海贩货,明年税银可能有所缩减。
高拱在内阁斥责唐顺之危言耸听,而李默却觉得唐顺之说得有理……呃,其实有理无理不重要,主要是李默想找个借口和高拱吵一架,不然心里憋屈啊。
而高拱是觉得李默太过分了,怎么着,郭中和方逢时去东南履新,税银就会下降,你李默还说言之有理……非要跟我对着干?!
于是,一场让徐阶暗喜,让吴山、吕本瞠目结舌的激烈舌辩在直庐发生,高拱身强力壮,口若悬河,李默毕竟年老力衰了,吵不过吵不过……
所以,吵完之后李默更憋屈,这几天太医基本每天都要去李宅一趟。
钱渊在想着,等年后税银账目出来,估摸着方钝那老头肯定要跳脚,也不知道会不会站在随园这边,随手抓了张牌打出去,“二条。”
“胡了,七小队!”陈有年抓起二条,“展才,谢了,最后一张二条,等好久了。”
“不客气。”钱渊笑着说:“登之兄,其实我是故意点炮的。”
陈有年自然不信,一边算番一边说:“如此殷勤,展才欲何求?”
钱渊笑嘻嘻的说:“等年后税银账目入京,还望登之兄襄助一二。”
不管方钝会不会站在随园这边,税银降低,这老头首先肯定是找户部郎中,主管宁波清吏司的陈有年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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