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园。
虽然对面是个已经比较熟悉的历史上的大人物,但钱渊完全没有搭理对方的心思,视线只落在懒洋洋趴在桌上的小黑身上……不过一个多月,丫的从猫变成猪了!
“老黄啊,平日里都喂它吃什么了?”钱渊吐槽道:“没觉得西苑的御膳房做的菜有多好吃啊!”
黄锦翻了个白眼,只要不是在陛下面前,这厮向来是叫老黄。
“咳咳,一人不吃,两人相争嘛。”黄锦看看小黑也挺无语的,狮猫是祖宗,平日里进食都挑挑拣拣,但小黑一来,两只猫几乎是顿顿抢食。
钱渊摇着头撸了把小黑,“难得出西苑,坐,小酌两杯……哎呦,脾气大了嘛!”
前面一句是对黄锦说的,后面那句……一直趴着的小黑居然起身抖抖身子,换了个地方……居然不认这个铲屎官了!
“别提了,他人一抱起就乱撕乱叫,要不然也不用我亲自送来了。”
“啧啧,司礼监掌印太监驾临,随园蓬荜生辉啊。”钱渊抱起小黑狠狠撸了两下,“小王八犊子,在里面混了一个月,居然敢起二心!”
黄锦笑道:“就前两日,大宗伯觐见,刚拜倒在地,小黑居然窜到他头上了……”
钱渊放声大笑,“李时言还不被气得跳脚!”
“可不是。”黄锦苦笑道:“陛下的狮儿都没这么肆意妄为过。”
“干得漂亮,待会儿赏你碗小鱼干……不行,已经吃成猪了!”
李默坚拒钱渊重归翰林院一事,早已经传遍朝野,有人赞许,也有人觉得李默太过固执。
所以,现在的局面是,三年后卷土重来的李默依旧和随园不合……至少明面上是如此的。
黄锦咳嗽两声,说起正事“展才,是真的打算待在都察院了?”
“都察院不错。”钱渊无所谓的说:“同僚和睦,上司和善……”
黄锦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兼掌东厂,位高权重,是为内相,更是嘉靖帝平日离不得的伴当,哪里会仅仅为送小黑回随园就亲自跑一趟,自然是有其他缘故的。
听着钱渊源源不断的夸赞,黄锦也是醉了,虽然这一代东厂远不如锦衣卫,但他也知道,这段时间都察院御史几乎每天都去钱家酒楼聚饮……大肆洒银,当然人缘好了。
三年前钱渊南下击倭,设市通商,屡有大功,回京后别说升迁了,就连散阶都没升,为此京中颇有人为其鸣不平。
在某些年轻官员看来,钱渊回翰林院是最好的选择,可惜李默成了拦路石。
但让人意外的是,似乎钱渊本人对此并不在意。
又听了会儿,黄锦忍不住打断道:“陛下都说了,懒骨头一根!”
钱渊干笑两声,“不敢当陛下夸赞。”
脸皮真是修炼到一定厚度了……徐渭在嘉靖帝面前已经提了好几次,钱渊原先还每日去都察院点卯,现在都懒得去了,天天在家里吃饱睡,睡饱吃,这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
黄锦叹道:“听闻裕王殿下与展才相交投契,此次回京已然月余,何故至今未去拜会?”
钱渊摸了摸下巴上养出来的胡子,黄锦是个老好人,对权势也没什么太多的企图,一旦嘉靖帝驾崩,必然失势移位,自身也没做恶,不会有人找他算后账……那么这番话应该是嘉靖帝的意思。
显然,嘉靖帝这是希望钱渊去裕王府,说的更明白点,是希望钱渊和裕王走的更近一些。
“殿下天资不凡,仁厚待人,但毕竟身为皇子,未得陛下许可,如何敢……”
“三年前,陛下就许你出入裕王府!”黄锦没好气的打断道。
这不是我不愿意去,高拱那老头还拦在中间呢,总不能和他撕破脸?
钱渊也是无奈,总不能真的处处树敌,四面楚歌?
原本托了张四维去说合,结果这厮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货,到现在还没登门……其叔父、三弟已然南下去了东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送消息来。
眼珠子转了转,钱渊笑道:“老黄你是不知道,高新郑……”
黄锦不耐烦的回了句,“所以,展才是要舍裕王?”
这句话有点重,要知道景王还没就藩呢。
“说哪里话!”钱渊正色道:“只是有件为难事……小妹已然十五了,尚未定亲,今年倒是看中了个新科进士,只是……”
听钱渊解释了一番,黄锦咂咂嘴,他也清楚高拱的性情,不禁叹了口气,“展才啊,你还真能折腾……不过这事儿也是有由头的,怪不得你。”
钱渊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苦笑道:“当时还不知道林贞恒入了裕王府为讲官呢,但谁知道高新郑如何想?”
其实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桩婚事关键不在于高拱,也不于李默,而在于嘉靖帝如何看待。
毕竟林庭机是李默最为倚重的官员,林燫又入裕王府,林烃与钱家定亲,这件事一旦事成,必然在朝中卷起风波。
黄锦为难的想了会儿,也没表态,将话题扯开,闲聊了几句后告辞离去。
将黄锦送出门,正巧钱铮放衙归来。
“就算不能回翰林,也不能待在都察院了。”钱铮领着侄儿去了后院,第一句话就让钱渊大吃一惊。
开玩笑,这日子过的逍遥的很,钱渊哪里舍得离开……更关键的是,严嵩还没死,徐阶又开始装死,李默气势汹汹,高拱蠢蠢欲动,在这种情况下,钱渊希望能隐忍一二。
“一天到晚醉生梦死,哪里还有当年盛状!”钱铮训斥道:“居然连续五天没去点卯了,他人问起来,我都没脸!”
“那你倒是想让渊儿再去打打杀杀?”陆氏不高兴了,蹙眉道:“两榜进士,亲身上阵,你倒是不心疼?!”
钱铮嗤之以鼻,“身边护卫精锐甲于东南,你还真当他真的亲身杀倭?”
钱渊摸摸堂妹的小辫子,脚尖一挑,将那只黑白杂色的小猫踢开,“侄儿刀下,四十三倭寇亡魂。”
看看妻子的脸色,钱铮叹了口气,“如若入六部,总归安全点,唯独都察院……如今渊儿能任事的名声颇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派出去巡按,万一巡按宣府、辽东,以他的性子,说不定就领着护卫上阵了!”
陆氏犹豫了下,“渊儿……”
钱渊像是没听到似的,右手还在摩挲堂妹的头顶,好一会儿缓缓道:“今日司礼监黄锦登门,问侄儿此次回京,两月有余,为何尚未拜会裕王殿下。”
钱铮一喜,“必是陛下之意。”
钱渊脸色没什么喜色,眼神闪烁不定,在心里犹豫要不要让人去打听打听……他猜测,黄锦说不定前段时间去过裕王府。
权力制衡,说起来也算是帝王心术了,嘉靖帝有这样的天赋,但裕王就难说了……嘉靖帝或许是希望儿子能够传承这一切。
显然,在裕王府中,高拱几乎拥有所有的权力。
陈以勤、殷士儋、张四维、胡正蒙、张居正、林燫都难以抗衡高拱……
钱渊脸色有点难看了,娘的,难道嘉靖帝想让自己和高拱怼上?
的确,虽然级别相差悬殊,但凭借身后的随园众杰,加上钱铮、黄懋官、潘晟等一干和钱渊走得近的官员,钱渊有制衡高拱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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