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谭纶启程往镇海行，顺便送孙铤上任镇海知县，而钱渊陪着黄懋官等人沿浦阳江南下，经金华府绕行台州。百度搜索，更多好看小说免费阅读。
在义乌县，钱渊与义乌知县赵大河见了面，这位白发苍苍的官员度为戚家军监军，当然了，只是名义上的监军，他最重要的工作是协助戚继光次又次的募兵。
从嘉靖三十三年，戚继光因钱渊“指点”至金华府义乌县募兵成军，四五年间，先后募兵万余。
戚继光麾下成兵丁都来自义乌，戚继美、卢斌、侯继高、杨等将麾下义乌兵丁也约莫五成。
平两浙倭患，义乌功劳不小。
历史上的赵大河便是因戚家军而名传后世，后因浙兵入闽和时任浙江巡抚赵炳然不合，被弹劾罢职，而这世，赵大河并无此忧，反而有升官的可能。
这次钱渊给了赵大河两个选择，其，升任正五品的浙江按察使佥事，其二，平调宁海知县。
赵大河的选择让钱渊很满意。
本就是同年，之前几年直合作愉快，浙江巡抚又是对方的小舅，京根脚深厚，而且赵大河太清楚钱渊在东南的实力，如何会不贴上来。
出了义乌县，行人再经水路南下，辗转入永安溪，进入台州境内。
偌大的官船航行在江上，前后三艘战船护佑，钱渊站在甲板上远眺，云雾隐见括苍山轮廓。
“倒是没想到，道源兄也是同年。”陆鹏笑道：“实在没什么印象。”
陈有年点头道：“虽然年迈，头白发，但却有实才。”
“此人会试点第两百九十四名。”
“咦？”陈有年诧异道：“展才去查了进士录？”
“没有。百度搜索，更多好看小说免费阅读。”钱渊笑道：“殿试时在宫门外等候，他就在我身前……差点摔了跤。”
后世都说嘉靖二十六年这科很牛，但就目前来看，嘉靖三十五年这科才算牛！
不说名闻天下的钱渊，不说以青词见宠的徐渭，诸大绶初入翰林就任日讲官，陶大临被选入重录《永乐大典》，冼烔、陆鹏在六科、都察院都名声赫赫，杨铨力守宜黄县享誉京，孙丕扬东南击倭有功，又助钱渊在镇海设市通商……
即使是随园之外，林润先后弹劾沈坤、鄢懋卿而名声大噪，胡应嘉因弹劾户部侍郎黄养蒙、江西布政使侯元而闻名，默默无闻如赵大河亦于国有功。
赵大河能不能负起重担，钱渊也不知道，但他能选择的目标并不多。
如何用人，这永远是个没有准确答案的问题。
用才还是用德？
但更多的人只会以派系来筛选……钱渊也只能这样，至少，赵大河算是自己人，如今的台州知府宋仪望也是如此挑选出来的。
钱渊在心里琢磨，等回了镇海得交代清楚，孙铤那边理出头绪，要抽调不少人手去宁海……不过宁海那边货物转运量不会像镇海这么庞大，毕竟有段路是不同水路的，而且必须有水师在外巡视护佑。
“展才，这是到了？”陆鹏指着岸边高声问。
钱渊转头看去，岸边人头耸动，垂垂老矣的老者，瘸拐的伤残，精神焕发的青年，以及很熟悉的乡老正在码头处遥遥拱手。
“展才，这就是红薯试种之地？”
“霖原公。”钱渊行了礼，“台州是东南倭患最重的府洲，自嘉靖二十六年至嘉靖三十六年，倭寇年年侵袭，彭溪镇五成人口均死于倭寇刀下。
从那之后，彭溪镇恨倭寇入骨，男子大都从军杀倭，奋勇当先，钱某身边护卫头领彭峰便是例。”
官船缓缓靠岸，黄懋官为首，诸人下船，来迎人群纷纷拜倒在地。
“老太公。”钱渊紧走几步，扶起老迈的彭氏族长，“如此冬日，老太公安坐家就是，彭峰，还不来扶着。”
彭峰赶紧小跑过来，“四爷爷……这次是随少爷回来有事，可不能再拿拐杖打我。”
彭氏族长瞪了孙子眼，颤颤巍巍道：“听闻王头领、梁头领皆入闽杀倭，你畏缩不敢战？”
“老太公误会了。”钱渊哭笑不得，“这两年彭峰上阵勇决，手刃倭寇数十，放在军个把总绰绰有余，但他稳重有谋，钱某特意留在身边。”
番解释后，诸人才进了彭溪镇。
钱渊笑着对黄懋官解释道：“嘉靖三十五年，彭溪镇先后十余人入钱家护卫队，钱某有次来此，彭氏族长不许出身彭溪镇的护卫入内……魏人不畏战，赵人善战，皆不如秦人喜战。”
“英烈感人。”黄懋官点点头，“天下皆言，北人善战，南人擅，如今浙兵名闻天下，何人敢言南人不善战？”
“难怪码头处看到不少伤残者。”陈有年问道：“却皆是杀倭勇士。”
在镇子里歇息片刻，行人立即启程去了镇外，好大片田地，小部分已经收割，空荡荡的片，其实种的也不是水稻，都是西红柿、土豆、玉米、辣椒之类，剩下的部分都是红薯。
“特地留下来的。”乡老在旁说：“其他地方都已经收了，约莫十多亩地。”
黄懋官弯腰细看，地上的都是藤蔓，叶子已经枯黄，“如同萝卜样？”
“是，藏于土，有的如萝卜般粗长，有的细长，有的圆滚滚。”乡老恭敬的答道，看钱渊使了个眼色，蹲下来揪着根藤蔓用力拔。
呃，没拔出来。
旁边有人递了个小铲子来，黄懋官接过亲自铲土，在乡老的提示下挖出个红薯。
红彤彤的，的确有点像萝卜又粗又长，上面沾满了泥土。
黄懋官扯开藤蔓，亲手拿起红薯颠了颠，“约莫七两。”
回头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钱渊，黄懋官笑着问：“展才，真的亩产二十石？”
“理应问乡老、农户吧？”陈有年义正言辞道：“红薯之事本是展才所建，理应避嫌。”
钱渊嗤之以鼻道：“红薯是海商毛海峰携来，汪五峰所献，宁波知府唐顺之上书朝，与钱某何干？”
陆鹏无语的看着钱渊，装模作样……有意思吗？
倒是旁的胡应嘉眼睛亮，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还是闭了嘴，这几日他已经领教够了钱渊那张嘴，实在是锋锐如刀，比徐渭难对付多了。
黄懋官懒得理睬这些后辈的嘴仗，向旁的乡老和农户询问亩产。
“九月旬就能收了，不过……”农户吞吞吐吐，斜眼瞥着钱渊，副心虚的模样。
“实话实说。”黄懋官倒是挺和气的，“等会儿挑块地，本官仔细看着。”
乡老咳嗽两声，农户才说：“九月旬收的那批，亩产约莫十七石，九月底收的那批，只有十五石左右，现在已是十月旬……”
“真的有十七石？”陈有年精神振。
“就算只有十五石也是好事，可活万民！”黄懋官也是两眼放光，立即招呼户部的小吏，准备划出亩地，现场查看。
红薯在国农业史是个划时代的标志，虽然钱渊前几日私下力作保，但对于黄懋官、陈有年这些户部官员来说，亩产十五石已经是深水炸弹了。
其实京对红薯亩产二十石直持怀疑态度……谁都不敢信，湖广最好的水浇地，亩产也不过四石左右，三四倍的产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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