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李渊的脑中,宛如惊雷炸响。
他懵了。
李建成是他的儿子。
如今却发生了手足相残的事情,他的二儿子杀死了大儿子。李渊有一刹那的失神,旋即恢复了过来,脸上的神情,却已经布满了悲恸神色。
曾经,他效力于大隋时,亲眼目睹了杨勇、杨广两兄弟夺嫡之争。因为杨勇身为嫡长子,却是处处被压制,处处为难,以至于最终冤死。
大隋最终,二世而亡。
李渊见证了大隋的夺嫡之争时,其实是隔岸观火,甚至觉得杨坚无能,竟让子嗣争斗。可如今在他的身上,两个儿子也发生了夺嫡之争。
最终,又是老二杀死了老大。
李渊在这一刻,才真切感受到了他的无能,因为他没有能力压制两个儿子的争斗。原本李渊的想法,就是处处帮助老大李建成,一方面是李建成身为嫡长子,为了维持大唐秩序,李渊需要这么做,另一方面是不让夺嫡之争发生,让李建成实力能稳超秦王府。
如今看来,却是失败得不能再失败了。那双浑浊的眼中,已经被泪光浸润,闪烁着点点晶莹光芒。只是泪水在眼中盘旋,始终不曾流淌下来。
李渊咬着牙,握紧手咬着牙。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大殿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是李世民打头进入。杜启、长孙无忌等秦王府的文官武将,齐齐进入大殿中。
李渊一下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杜启。
李渊认为,杜启和秦王府即便是有瓜葛,应该不至于太深。毕竟杜如晦都已经被调走,可如今看来,即便他把杜如晦调出长安,也依旧是失败了。
李渊的目光,落在李世民的身上。
怒气,一下就升起来。
李世民杀了李建成,杀了自己的兄长。
李渊咬着牙,冷冰冰的道“秦王好大的本事啊,连自己的兄长都杀。如今带着人来,是准备要弑父吗”
李世民摇头道“父皇,儿臣不过是奋起反击而已,焉能弑父。太子密谋造反,儿子诛杀太子和齐王,为了还大唐一个安定。”
“哈哈哈”
李渊听到后,大笑起来。
笑声中有嘲讽。
李渊说道“秦王还真是会说话,太子密谋造反,他为什么要造反。要知道,太子是大唐的储君,是大唐未来的皇帝。他只需要等着朕百年后,他就是皇帝。”
顿了顿,李渊歇斯底里的道“要说造反的人,是你吧。你自己起兵造反,杀了太子、齐王,杀兄杀弟,却把罪责安在别人的身上。”
李世民闻言,表情肃然。
更有一抹痛苦。
身为人子,被自己的父亲如此指责,李世民的内心还是有些难受的,更何况,他的确是杀死了一母同胞的兄长和弟弟。
李世民却也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有选择。
他只能往前。
即便是李世民听到李渊嘲讽的话语,李世民却是神情肃然,说道“父皇,任你怎么说,对我来说,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李渊眼神凶厉,咬牙道“好,好得很。你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错了。你兵变成功,很得意,是吧,我的好秦王,我的好儿子啊”
李世民皱起眉头。
李渊今日咄咄逼人,和往常很是不一样。李世民却是不甘心,他要和李渊把话说清楚。他一挥手,让长孙无忌、裴寂等文武官员退下,唯独留下了杜启。
大殿中,只有李渊、肖离、李世民和杜启。
李渊冷冷的扫了杜启一眼,目光又落在李世民的身上,道“你李世民,悄无声息把杜启都笼络了,手段也真是厉害。你这般的厉害,能赢了太子,倒也正常。毕竟,你处心积虑的要对付太子。可太子却毫无防备。”
李世民一听到李渊的话,忽然也是大笑了起来。
笑声中,没有得意,只有凄凉。
他的父皇是这么看他的。
他的父皇,是如此的偏袒东宫。
李渊自是听到了李世民的笑声,他冷声道“你笑什么”
李世民道“父皇说,我悄无声息,把杜启笼络了。可父皇却忘记了,东宫是怎么对付杜启的,一而再再而三,甚至派人劫杀、刺杀杜启。”
“若非如此,杜启焉能站在我的一边。即便太子是储君,却也不能如此的任性妄为吧。父皇大致,也应该清楚,东宫到底对杜启,做了些什么事情。”
“东宫曾经做下的诸多事情,不需要我一一阐述出来吧。”
“这是杜启为我效力的缘由。”
李世民继续道“至于父皇说我处心积虑,而太子毫无防备,当真是笑话啊父皇只知道李道宗、罗士信、殷开山战死在沙场,可曾知晓,他们的死,都和太子离不开关系。”
“为了限制我,为了掣肘我,太子和李神通联合起来,使得李道宗孤立无援被杀死,罗士信和殷开山也先后死了,他们可否冤枉”
随着这一番话的说出,李世民的内心,渐渐愤怒起来。
无尽怨气,随之迸发。
李世民继续道“父皇说太子毫无防备,毫无心机,我身边的人,杜如晦、房玄龄、尉迟恭、陈咬金等人,纷纷被调离长安,甚至有的被贬官,一个个无比的凄惨。”
“这不是东宫对付我吗”
“是毫无准备么”
李世民的声音,已经愈发高亢,他看着李渊,双目中有怒色道“远的就不说了,就说最近此前,东宫设宴请我前往,公然在我的酒水中下毒。得亏我一杯酒只喝了一点,其余的酒水都吐在衣袖上才逃过一劫。”
“饶是如此,也是病了好几天。”
“父皇对我,可有半分关怀。”
“没有”
“父皇一贯是偏向东宫的。”
李世民说着说着,一双眸子中,已然有泪光汇聚。豆大的泪珠,一下就流淌出来,划过面颊,自面颊上跌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些年李世民的内心,积攒了太多的怨忿。
如今,都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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