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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虽然颍王很强势,但此事恰恰暴露出了一个端倪,那就是皇帝是有些忌惮颍王了。否则以颖王的功绩,就算太子没有投毒,这时候也多少会罚一罚太子。但是皇帝没有,从这个角度来看待此事的话,说明了皇帝是站在太子这边的。
有门客道:“老百姓也都在议论,都知道陛下曾经不过是前朝袭封的国公,是颍王谏言陛下起兵造反。老百姓还说,天下能有当朝盛况,全仰仗了颍王当初的远见卓识。”
张詹事有些忿忿不平,道:“愚钝的百姓懂个甚的国家大事。太子殿下贵为一国储君,便是贵为一国之根本,未来是要继承大统的。难不成要太子殿下同颍王一样,冒险前去战场冲锋呢?”
另有文官附议:“是呀,太子才是国之根本,是国之希冀啊!”
“太子殿下坐朝监国,稳定后方,支援前线。若非如此,那颍王如何肆意征战?如何去战出他那番功绩?”
“打仗的军饷还不都是老百姓上交的税银,老百姓能交得出税银,还不是因为陛下和太子殿下治国有方?”
林苏青摆摆手示意大家冷静:“罢了罢了,老百姓要是能有这样的觉悟,那就不是区区老百姓了。各位不必同老百姓置气。”
他大概听了个明白,这就好比外有颍王平定战事,内有太子理政监国。
他们二人原本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只是如今物是人非。颍王兵权在握,于是心中有了不服气,甚至有想法自己夺嫡当太子,今后当皇帝?
二太子怎得让他卷进这么复杂的事情理来了?权术争斗,和他修行有什么必然关系?
他满脑子问题尚没个着落,侍从又来门前禀报:“殿下,平王来了。”
平王?
他想起来先前问来的,宴席当晚除了颍王,便还有个平王在场。于是他连忙用眼神向梁文复和陈叔华求解。
他二人也是一脸意外,平王这时候来做什么?然而最令他二人担心的是,太子此时的情况,恐怕会被平王察觉。可是平王自幼与太子交好,他特地在皇帝刚下了敕令前来,相比是来予以慰问,思来想去都不得不见。
梁文复虚拳掩嘴清了清嗓子:“咳、咳……殿下,三皇子平王素来与二皇子颍王不合,想必他是听闻了陛下对颍王中毒一事的处理,特地前来与殿下商议的。”便让太子自行拿捏见或不见吧。
然而林苏青会的却不是这个意,他只当是梁文复考虑道太子“失忆”,所以在暗中向他介绍平王与太子的关系呢。还心中暗暗赞赏,姜还是老的辣呀,这一句话就把问题给带过了。
恕不知梁文复其实是为难了。
“叫他进来吧。”林苏青刚吩咐完,又连忙反悔,把前脚要走的侍卫叫回来,“领他到正堂等候。”
“喏。”
不知平王是怎样的为人,也不知以前的太子在商议时会不会连带这平王一起,但现在他是太子,而且他还有许多不知情。他决定还是先不要让他知晓东宫时常与幕僚评议政事为好。且留着梁文复与陈叔华在必要时帮他解围就足够了。
即便在相处过程中被发现了纰漏,自然是人越少他越好收场。
侍卫离去后,林苏青对各位议事的幕僚们道:“今日先到这里,各位先回吧。梁大人和陈大人暂留。”
林苏青这一吩咐梁文复和陈叔华面面相觑,都无法预料即将会面临什么,平王会不会察觉太子失忆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去往正堂的路上,林苏青特地嘱咐梁文复与陈叔华,道:“东宫与平王交往如何,先不必与旁人知晓。”
毕竟这些人里头,他无法确定是否真的百分之一百的忠心于太子。万一有个别戏精,将梁文复他们都蒙在鼓里,等到今后出了事情才明白,那就太晚了。
他直觉认为,现在的他,有太多的不知情,应该先将自己当成茕茕孑立,没有党羽,没有后援,先不可过分信任身边的任何人。
这就好比,不要把同事当成朋友。职场大约就是缩小版的朝野吧。
而梁文复与陈叔华不太明白太子为何突然如此作为,皆是一脸不解,不过还是捧手应下了旨意。
……
刚拐过廊榭,便远远地看见那平王,他正仰头干尽了一碗凉茶,继而转身踱步到正堂门口,眉头紧蹙,等得有些着急。
却在他一眼看见了过来的林苏青时,粲然一笑,挥手招呼一声:“大哥!”
随即大步流星的朝林苏青走来。风神高迈,颇不拘泥。
近了一看,林苏青一愣,平王的脸,犹如镌刻般生得棱角分明。眉头压眼,眉尾斜飞入鬓,一双眸子,于深邃之中透着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鼻若悬胆,唇型端正……怎么有些像是中欧混血儿?
“大哥!”平王看起来与林苏青差不多大的年纪,但性格不同,平王十分爽朗。
林苏青很是欣赏平王的皮相,潇洒俊爽。可惜是个男的,倘若是个开朗俏丽的姑娘,定然最养眼。
相比之下,林苏青吃了自己那张清秀脸的亏,很是不满意。他分明是个抠脚大汉,却因相貌失了几分男子的魄力。不过他现在是这位太子殿下的外貌,这位太子生得很好,敦厚之中甚是威严。
自他与人接触,尚且没有人怀疑他不是太子本人。既然如此,那么他所表现的姿态,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便也端着身为东宫太子的架子,对平王道:“可是因为颍王的事?”
“颍王的事?”平王愣住,随即道:“父皇不是已经下敕令了嘛,以后不同他喝酒便是。”
林苏青心中一怔,这……这平王难不成是个傻白甜?真是白瞎了这张高智商的脸。
不等他反应,平王的又一番话,如同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颍王想夺嫡,父皇早就看出来了。否则他这次凯旋归来,怎么会只得了不痛不痒的那点赏赐?”
平王抱着膀子看着院子里的景致,说得若无其事。
“我看父皇早就明白,是以往对颍王的赏赐太急太过,导致了如今对颍王,已经升无可升。还能如何?再升就是太子了。”
他瞅了一眼林苏青道:“你看父皇并不升他,说明父皇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这平王……不仅将局势全然勘破,还能谈得如此这般的轻描淡写……
“大哥,你岔什么神?”平王不迈台阶,直接一步跳进院子里,折了根树枝晃在手里,不以为然道,“我来找你才不是为了那点破事儿。”
破事儿……
“我来是叫你与我去打猎的。”平王回来,转身坐在林苏青脚下的石阶上,揪扯着树枝上的叶片,百无聊赖道。
“前些日子同颍王斗来斗去,气得我肺都要裂得稀碎。现下他不是‘卧病’了么,咱们就去巨鹿山猎一猎野鹿如何?”平王对于野鹿的期待溢于言表,兴奋道,“我听说这时候的鹿肉最是可口!”
“你倒是有这么多闲心。”林苏青没好气的瞧他。
平王颖慧过人,不用细说就明白过来,仗义道:“怕什么,颍王将野心摆得太难看,已然失了父皇的恩宠。他就算再如何作妖,无非是玩弄一些阴诡手段。再不然,咱们杀了他,以绝后患。”
林苏青瞠目结舌,一巴掌甩在平王的脑瓜子上。
“胡言乱语!这话绝不能再讲。”
他看了看恭候在一侧的梁文复和陈叔华,他们二人皆是双手拢在袖口内,垂着首脑佯装什么也不曾听见。
他们居然丝毫没有大惊小怪,莫非这平王时常这般口不择言?
不知是不是出于平王对他坦诚至口无遮拦的地步,他立即对平王有了一种仿佛真是亲兄弟似的的亲切感。该责备时便出手责备了。
平王这样的性格,直白之中透着无理的亲近,分明是初次见面,竟就让人有一种多年旧相识的亲热感。
这样的性格使现在的林苏青不敢接近,因为他现在牵扯进了别人的夺嫡之争中。而他对周遭一无所知,但凡亲近谁,便增加了暴|露自己的风险。一旦为人所察觉,便会招来祸事。
正是平王这样的人,最是令人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感觉熟络了,一不小心就会在他面前说漏什么。
所以,他下意识地觉得——平王不可深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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