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其实也是有技巧的,首先你要知道到哪里去投降。这可不是在真正的战场上,敌军就在那边,找一面某国国家的国旗,然后剪掉两边,然后举起来就可以了。
但是在这个战场上该去找谁投降,才能最迅速最有效地保证绅士们的利益呢,这可是个大问题。要少找错了人,不说别的,单单是耽误时间,就让人受不了呀。
而且在法国人那边,也不是人人都愿意接受他们的投降的。万一找到一个不愿意接受他们的投降的人那里了,就像阿q找到假洋鬼子那里表示“我要投降革命党”,多半只会得到一句“滚出去”。若是“滚”得慢了,只怕头上还要挨上几下呢。
不过这时候已经来不及列出目标一个个分析了。现在只能广泛撒网了,只要可能接受他们的“投降”的对象,英格兰医生就要派一位理事过去向他们投降,当然,说得更文明人一点应该是“表达善意”。
除了向法国人“表达善意”之外,他们还必须和那些现在已经和法国人之间维持着“善意”的那些力量达成“善意的和解”。
于是所有的的理事都被动员起来了,爱德华会长将需要立刻加以拜访的目标都写在纸上,然后大家各自认领一个前往拜访的目标。
詹姆斯医生细细地看了看这些目标,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名字: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
他正好认得这位辉格党的领袖,著名的花花公子。(据说,就是他,将威尔士亲王殿下也引诱成了一个花花公子)当初他曾经给福克斯先生看过病,两个人说得上话。于是他便想要走上前去,打算将这个目标接下来。
“啊,詹姆斯,你就不用选了。你和我一起先去《科学真理报》,刊登一篇向波拿巴小姐道歉的启事。然后再和我一起去《柳叶刀》在英国的编辑部……”
詹姆斯知道,这是这次投降中,最重要的行动,当然也是最困难和最丢人的行动。而且这件事情也的确是从他这里开始的。所以如今这件丢人的事情,除了他,还真没别人适合去。而且,就算别人愿意代替他去,他也不放心呀,因为人家可能在他不在的情况下,将所有的锅都丢给自己。
想到这里,他突然又意识到,自己刚才真是晕了头,居然差点就主动选了别的,将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差点就让给了别人。同时他的心中顿时也对爱德华会长充满了感激。
确定好了目标,大家又快速的统一了一下基调。那就是,承认英格兰医生公会犯了错误,出现了误判;承认大家都有太过骄傲的问题,并承诺一定会努力改正这一问题。但是,有几样东西,决不能承认:
第一,不能承认英格兰医生公会是因为利益方面的原因,才反对法国人提出的科学猜想。
第二,不能承认英格兰医生工会是因为能力上的缺陷才犯下这样的错误。
接着就是真正的投降的实质内容了。
首先,英格兰医生公会承认在医学技术上,需要向欧洲国家,尤其是向法国学习。今后,英格兰医生工会每年都将邀请法国专家到英国来讲学,并同时安排英国医生到法国去进修。虽然这在名义上叫做加强技术交流,但在实质上,任何人都可得出,英格兰医生工会这是承认了法国在医学上的权威地位。
另外,英格兰医生工会将自己的组织进行改组,允许外国人成为英格兰医生工会的理事,以避免因为故步自封而导致的傲慢和落后。
最后,英格兰医生公会将强烈建议各家医院依照法国标准,在法国医生的指导下进行改造。如果所在医院不愿意进行类似改造,则英格兰医生公会将建议医生不要前往这样的医院任职。
总之,这样的一系列的措施下来,法国人就能利用英格兰医生公会,迅速地在英国的医学界占据领导地位。
计划一定,大家便都纷纷上了马车,奔向自己的目标。
不过正所谓“莫道君行早,自有早行人”。当爱德华会长和詹姆斯医生一起来到《科学真理报》,请求见一见总编马白夫先生的时候,却被告知,马白夫先生正在会客,所以他们必须先等一等。
于是两个人便只能到旁边的偏厅里去等待。侍者将他们引到偏厅,又给他们倒上了红茶。然后就准备退出去。但爱德华会长却拉住了这位侍者。
“我能问一下,现在总编先生是在接待谁吗?”
侍者有点迟疑。于是爱德华会长便悄悄地往他的手里塞了一张钞票。然后那个侍者便战胜了自己的迟疑,小声地告诉他们到:“是怀特主教。”
“坏了!”爱德华会长在心里想。
显然,圣公会的人在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肯定也是为了《柳叶刀》上的报道的事情。因为此前被卷入这场风波的医院一大半都是圣公会创办的,剩下的那些,大多数也有圣公会的背景。
而在此前一个多月的争论中,圣公会的人同样也卷入其中了。尤其是当一贯主张废除圣公会的国教地位的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加入到争论中来了之后,更是如此。在福克斯的暗示下,很多更激进的家伙甚至直接说圣公会的那些医院就是为了有组织的消灭已经没有压榨价值了的穷人。
辉格党的《英格兰新闻评论》是严肃的大报(至少他自我感觉是这样),自然不能刊登太过惊悚,缺乏根据的推测。但是,它可以刊登读者来信呀。反正那是“读者”的观点,不是报纸的观点。于是《英格兰新闻评论》的“读者来信”栏目几乎就成了各种谣言的培养皿。虽然每一则惊悚的“读者来信”后面都有编辑不痛不痒的劝解和否定。
有《英格兰新闻评论》带了个节奏,然后其他的小报就迅速跟上,他们可不是那种还要讲格调,还要装“只是尊重事实,没有预设立场”的,要走高端路线的大报。他们天然就是有态度的媒体,对于他们来说,态度比事实更重要。毕竟,报道事实,要靠实力;而表明态度,只看良心。小报嘛,力量有限,本来就弄不到多少独家新闻,本来就很难弄到事实。要是连态度,连良心都没有了,那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所以这些报纸就真的弄出了一大堆的,针对圣公会的遥遥领先的预言。而圣公会当然也没有骂不还口的传统,立刻就在倾向于他们的报纸上反击。这一来,他们自然也就会扯到法国人的“科学猜想”,圣公会的人自然对这种毫无根据的“科学猜想”大肆攻击,甚至上升到对上帝是否虔诚的高度。
然而,上帝却用事实狠狠地给了圣公会的异端一个耳光。在如今这个已经普遍的开始尊重科学的时代里,即使是天主教会都不敢再头铁地烧烤科学家了,圣公会也不敢直接和可重复,可验证的科学对抗了。
一般来说,每当科学取得了什么进步,弄清了某个未知领域之后,人们就总能发现神学家们抢先躲进科学还没弄明白的未知领域,然后宣称:“你看我们早就在这里等他们了。”然后顺便悄悄地修改一下教义,并把以前宣称的真理改成寓言和类比。
圣公会自然也不例外,但是相比英格兰医生公会,圣公会更麻烦的地方在于,他们是不能道歉的,他们是不能承认自己的无知的。神棍和科学家是不一样的,科学家从不宣称自己拥有真理,所以他们犯错,是很正常的。但是神棍就不一样了,他们平时可都是宣称自己得到了真理的启示,就是真理的代言人的。人们之所以跟从他,正是因为相信他拥有真理。所以他们是不能认错的,认错了就等于完蛋了。
既然不能认错,又无法硬撑,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那就是甩锅。
显然,圣公会的人找到《科学真理教》来,一定是为了甩锅。但是他们能把锅甩给谁呢?首先,肯定不好往法国人头上甩。因为他们总不能说“法国人施魔法欺骗上帝”吧,现在毕竟不是十四世纪了。而说法国人太狡猾,欺骗了自己,那不就等于承认自己太愚蠢了么?
虽然全英国人都知道,教会里面有不少的啥都不懂的傻瓜。但是教会自己不能承认呀,这就像那个被骗子骗了的国王,哪怕已经知道自己一丝不挂了,但他也必须将游行进行到底。
所以,爱德华会长立刻就想到了,自己,以及英格兰医生公会就是最好的甩锅的对象。圣公会之所以出了错,那全是因为被他们骗了。嗯,大家都知道法国人是对手,圣公会如果被法国人骗了,那说明圣公会愚蠢。但是如果是自己人当中出了叛徒,那就只能怪圣公会太善良了。
“说不定,他们都准备在必要的时候指责我们暗地里崇拜魔鬼了吧?”爱德华会长忍不住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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