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都尉有令,额外赏南城墙一百万钱,只要城上的士卒坚守不退、击退叛军,便可共分这笔赏钱!
就当身在西城门的廖广收到赵虞的这道命令时,在东城门的士吏田钦,亦几乎在同时收到了这道命令。
就像廖广当时所称赞的那样,田钦听到这道命令亦是心中大喜,庆幸这道命令来得及时。
他大手一挥,当即喝道:“快,速速传达至城上每一名兵卒,周都尉有令,另赏我东城墙一百万钱,待击退叛军,坚守不退者,皆可同分这笔赏钱!”
当即,田钦的护卫们便在城墙上奔走相告。
就如同在西城墙那边一样,当这道命令传达至东城墙上的士卒耳中时,整个东城墙上的郡卒,亦爆发出了一股惊人的欢呼声。
紧接着,这些郡军就又爆发出了不亚于南城墙、西城墙两边守卒的气势,竭尽全力抵挡住了叛军凶猛的攻势,陆陆续续将攻上城墙的叛军士卒击退。
远远看到这一幕,在城外叛军本阵处观察战况的江夏义师大军周贡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吩咐身边一名护卫道:“立刻去前面打探,我要知道许昌城上的守卒为何突然间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士气。”
“是!”
被点名的护卫立刻奔向前方的战场。
不多时,这名护卫便回到了周贡面前,抱拳说道:“启禀将军,许昌城上士卒显著提升士气,据说是他们那边的‘周都尉’对东城门发下了重赏,说是只要击退我军,城上兵卒便可同分一百万钱的重赏。”
“周都尉……是那周虎么?”
周贡眼眉一挑,恍然之余,脸上亦露出了几分凝重之色。
他还记得前几日,当项宣邀请他与钟费一同齐攻许昌时,项宣表示许昌的兵卒‘羸弱不堪’、‘唯有人数较多’,这才使得他与钟费当时答应了项宣的恳求,相约一同齐攻许昌。
说到底,他们也忌惮那个周虎,毕竟那个周虎曾在昆阳击败了关朔与陈勖两位渠帅,就像项宣所坚持的,周贡也不想给那周虎彻底掌握许昌军队的时间万一那周虎将许昌的军队打造地好比昆阳卒那般,那他们想要攻陷许昌,就要付出更沉重的代价。
鉴于这一点,周贡与钟费听取了项宣的建议,相约在今日齐攻许昌,且一开战就以最凶猛的攻势,力争一鼓作气打下许昌。
不得不说,这凶猛的攻势,一度撕破许昌的城防,但遗憾的是,许昌显然也不会坐以待毙,这不,那周虎就使出了‘钱币攻势’,花费巨资鼓舞士气,以至于城上守卒士气暴增,竟堪堪挡住了他义师的进攻。
『先机已失,我方一鼓作气拿下许昌的机会已经失去了,接下来就是互拼兵力了……』
周贡跨坐在战马上,捏了捏缰绳,眼眸中闪过几分犹豫。
说实话,他不想与许昌城拼消耗的,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即增援他江夏义师的渠帅陈勖。
据他所知,他江夏义师的渠帅陈勖,目前正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进攻陈郡,而更关键的是,那位陈渠帅麾下那‘兵力不足’的军队,还不是由精锐组成,最起码有六七成是在他义师攻陷的汝南郡所征募的新卒,所使用的军备,也是汝南各县库存的旧物。
率领这样一支兵力不足、训练不足、军备不足的军队去攻打陈郡与陈留两郡,周贡着实为那位陈渠帅捏一把冷汗。
因此,周贡迫切想要率军增援陈勖,从他鄢陵县出发,向东直捣陈郡腹地,绕至陈郡守军的后方,配合陈渠帅的军队,对当地守军展开两面夹击。
可尽管有这个想法,但他却迟迟不敢动,原因就在于许昌尚未被攻陷。
正因为如此,他十分支持项宣尽快攻陷许昌的策略。
然而就目前来看,项宣那‘速战速决’的策略,显然是遭遇了阻碍。
尽管周贡相信,只要他们三方不惜伤亡代价继续强攻,终能攻陷许昌,但他却不敢那么做,因为兵力大损,这会让他失去增援陈勖的能力。
“来人。”
在一番思忖过后,周贡唤来两名护卫,私下吩咐道:“你二人立刻去钟费、项宣二人军中,看看那两边是否有什么进展,另外,以我的名义告知钟费与项宣,我不想在许昌付出太大牺牲,倘若无法一鼓作气拿下许昌,我保留自主撤兵的权力。”
“是!”
两名护卫抱拳而去。
不多时,其中一名护卫率先来到许昌南郊的叛军本阵,见到了统帅这股叛军的大将钟费。
在见到钟费后,这名周贡的护卫便将自家将军的话告诉了钟费,只听得钟费苦笑连连。
钟费很清楚,周贡平日里不拘言笑,他既然说出了这话,那么就会按照这话去做,在他认为战况不利的情况下,‘无情’地抛下他与项宣。
“那家伙,就不能再坚持一下么?”
钟费苦笑着抱怨道。
不过抱怨归抱怨,他却也能理解周贡的想法。
就拿他这边的战况来说,目前他麾下军队的伤亡,大概在三千人左右,其中伤者差不多占四成,对于一场攻城战而言,这个伤亡数字不算高,只不过战况却有些不利。
就像周贡那边一样,他这边也失去了‘速战速决’的先机,只能与许昌守军互拼牺牲,看看谁先熬不住。
这对于想要‘支援陈勖’的他们而言,这战况是非常不利的。
“派个人去问问项宣吧。”
在叹了口气后,钟费亦唤来一名护卫,吩咐后者道:“你去见项将军,告诉他,周贡负责的东城墙,以及我负责的南城墙,我两方的‘速攻’遭遇了许昌守军强有力的阻击,若要继续攻城,那就只能互拼伤亡,这是我等无法接受的。……周贡与我,必须保留一定兵力,伺机增援陈帅,不可在许昌伤亡过重。倘若项宣没有别的办法,那我……算了,最后这句不必转述,你去吧。”
“是!”
那名护卫抱拳而去。
不多时,周贡的护卫,以及钟费的护卫,陆续来到了项宣与严脩的军中,当面向这两位将军转述了自家将军的意见。
不得不说,在察觉到周贡与钟费有撤军的想法后,项宣难免也有些生气。
因为在他看来,许昌或更确切地说是那周虎,此人对他三支义师的威胁极大,倘若今日不能攻陷许昌,让那周虎守住了许昌城,那周虎无疑会取得许昌上上下下的信任,倘若他三支义师下回还想攻城的话,介时就会遭到更强有力的抵御。
除非就此放弃攻打许昌。
当然,生气归生气,项宣也能明白周贡与钟费二人的考量,知道这两位是迫于无奈,而不是故意不配合。
这使得他亦犹豫不决。
在沉思了一番后,项宣对周贡、钟费二人派来的护卫说道:“好吧,我同意撤兵,不过,我希望钟、周两位将军莫要立刻撤回临颍与鄢陵,我希望他们在许昌南面与东面,在距离城池二十里内的距离下立刻修建营寨。……其中用意,待这场仗结束后,我希望与两位将军再商量一番,介时我会做出解释。”
“是!”
周贡、钟费二人派来的护卫应声而去。
大概一刻时之后,许昌东城墙外的周贡军士卒,陆陆续续开始撤退。
他们抛下所剩无几的云梯车,尽可能带上牺牲袍泽的尸体、捡起地上掉落的兵器,纷纷地向后撤离。
“叛军撤退了?”东城门门侯宋预大感惊愕,因为据他所见,叛军明明还有进攻的力量。
田钦谨慎地下令道:“小心叛军使诈,叫士卒们提高警惕。”
但事实证明,周贡军确实是撤退了。
而且随后不久,南城墙外的钟费军,西城墙外的项宣军,亦陆陆续续鸣金撤兵,尽可能地带着尸体与兵器撤退了。
“都尉大人,叛军这是撤退了么?”
南城门门侯徐克,立刻来到赵虞身边,向后者禀告这不可思议的事。
“唔,应该是……”
赵虞微微点了点头。
从最初的凶猛进攻,到现如今的突然撤兵,就连他也感觉颇为奇怪。
见此,徐克不解问道:“我观叛军士气未泄,仍有继续攻城的能力,为何突然撤兵?”
“大概是他们意识到没能一鼓作气攻入许昌吧。”
赵虞缓缓走至墙垛旁,眺望着城外远处的叛军有序撤离。
『见不能速攻夺取许昌,便立刻撤兵,他们这是在避免与许昌拼消耗……真冷静啊,或者说,是有什么原因,使他们不愿付出巨大伤亡来夺取许昌?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心中暗忖着,赵虞忽然振臂喊道:“总之,这是我许昌的胜利!如我先前所言,我将对西、南、东三侧城墙上的军卒,发放超过一百三十三万钱的赏赐!”
“喔喔”
整个南城墙上的士卒,一时间欢呼起来。
紧接着,这份欢呼扩散到了西城墙与东城墙,使整个许昌城,仿佛都笼罩于这久久不绝的欢呼声中。
甚至于,就连已经退兵的项宣军,亦听到了身背后那来自许昌的欢呼。
『……莫要得意,周虎。』
坐在马背上回头看了一眼许昌城,项宣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缰绳。
『既然你要守许昌,那我便攻打颖阳,进兵威胁你昆阳、襄城、汝南三县……介时,你还坐得住么?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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