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村之中,还未曾彻底黑下的村落之中,村民们来来往往。
陈铁柱一身雪白的孝服,快步朝着家中走去
只不过还没到家中,便被村中一个老一辈的给叫住
“铁柱今天酉时一刻,祠堂外面集合”
“什么事啊”
老者脸色阴沉,有些难看
“今日祠堂的请愿坛碎了一个,应该是土地老爷的意思”
陈铁柱也是脸色一变
“不至于吧,咱们初一十五从来没有断过香火,土地老爷他老人家”
“行了,也是通知你一声,估计没你什么事儿你别忘了就是了,咱还得去另一家”
“那成”
陈铁柱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回到家中。
时间过得很快,大日西斜,在这个时间段,望山村有着大山遮挡,已经看不到半点阳光。
望山村祠堂外,一道道身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身孝服的陈铁柱自然也不例外。
一阵阵阴风从祠堂外刮过,前些天连绵不绝的小雨打落的树叶,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整个望山村数百人跪伏在祠堂外,却无一人敢于出声。
一个老者颤颤巍巍的跪在最前头,小心翼翼的对着那祠堂内的灵位恭声问道
“敢问土地老爷,可是对我望山村香火供奉不满意”
一片寂静,祠堂之内安静的如同死地,连这夏日之中最不缺的蚊虫之音都没有。
老者稍稍松了一口气,既然不是供奉问题,那其余者就都不是什么大事
“敢问土地老爷,可是村中何人冲撞到了老爷”
他话音刚落,刚刚才奉上的一炷香便瞬间从中崩断
老者心中一哆嗦,忙不迭的跪下嘭嘭嘭的磕头
“老爷恕罪不知是何人这般不知死活”
一道阴风陡然刮起,那香灰在祠堂之中打了一个旋儿,缓缓朝着这外面跪下的人群之中而去。
所有人连头都不敢抬,生怕这香灰沾染到自己,额头埋入手臂之中。
哗啦
一声,香灰落下,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向声音来源。
雪白的孝服之上,一捧香灰印在了背上,烟尘四起
陈铁柱懵住了,他看着洒落在自己身旁的香灰,再加上刚刚的触感,也知道这一把香灰洒在了自己身上,而这样的意义是什么,他同样知道
他猛地看向那黑峻峻的祠堂之中,仿佛有一阵阴风从中迅猛的朝着他而来,披着的白色麻衣孝服猎猎作响。
一股冷气从尾巴根凉到了脖颈,仿佛有人就站在他身旁,对着衣领之内吹着冷气。
更让他惊惧的,还是周围那无数原本熟悉的,和蔼的,亲切的一张张面孔,此刻或是怒目,或是淡漠,或是冰冷的盯着他
没有问什么原因,没有问什么理由,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因为他得罪了土地老爷
一个才刚刚来到村子之中一个多月的土地老爷
我可是在这村子里活了十多年你们每一个人我都知道叫什么
陈铁柱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却到底没敢多说什么
“铁柱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磕头给土地老爷赔罪”
最前方的那老者怒喝道,脸色已经涨的通红,正是当初他们打过招呼的那位老叔
陈铁柱甚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迟钝的跪在了祠堂前方。
结果刚刚跪下,又是一阵阴风骤然刮起,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急,都要猛
刮得整个望山村祠堂外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这是哪里”
黑暗之中,陈铁柱茫然的问道。
无人应答,整个世界一片漆黑,陈铁柱想要伸出手去,却仍然什么都够不到。
就在他想要大喊的时候,蓦的,这片黑暗之中似乎影影绰绰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一身黑色的布衣,身材单薄瘦弱。
陈铁柱猛地一蹦,目呲欲裂的看向那一道身影。
那黑衣身影临近,也不说话,就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陈铁柱。
“临风,临风”
陈铁柱忍住上下哆嗦的牙床,紧张的开口道。
“临风,你说话啊临风”
砰的一声,
在这黑暗之中极为沉闷。
那一道黑衣身影仿佛一下子被什么砸中了一般,头顶木簪直接被砸飞,额头登时凹陷了一个大坑,猩红的鲜血缓缓从头顶流淌。
流的满脸都是,流的满目猩红。
这一斧子仿佛不是砸在这一道身影的头上,而是一下一下砸在了陈铁柱的心头。
他刚想要再说什么,又是一声沉闷响动。
原本只是凹陷的头颅被斧子直接劈开,鲜血和着雪白之物喷撒哪里都是
那一道身影缓缓走来,黑暗之中,除了那一声声砰砰砰的响动之外,便只剩下这脚步声,以及陈铁柱自己大口的呼吸声。
“别过来别过来临风我可是你兄长我可是你兄长啊”
黑暗之中,陈铁柱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模样,他只知道一定非常狼狈。
只不过这个时候还哪里顾得上这些
“你别杀我你现在已经死了你若是把我杀了,咱们陈家这一支可就断了后了你想清楚啊如果真的这样的话,你让咱爹在地底下怎么想绕我一命看在我给你烧了这么多纸钱的份上”
“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鬼迷心窍可是实在是那老家伙太偏心了你也说了,咱们村子里这些也就罢了,他不是还给你在县城留了一套房子吗你说说,你要是我的话,你也会不甘心吧”
那一道身影到底还是没有停下,陈铁柱疯狂的向后倒退,他想要躲开这一道身影的缓缓逼近。
那一道一身黑衣破碎,头颅和胸腔已经彻底被凿成了一片肉糜的身影,仍然在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走来,鲜血沁染了黑衣和步靴,血红色的脚印在这片黑暗组成的世界之中仍然显得无比刺目
“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是我不对是我不对绕我”
他话头突然止住,
原本使劲往后退的身形一下子如同被使了定身术一般。
他以为自己无路可退了。
他以为自己在这祠堂之中,
直到他向后一摸,那是人体的温度。
陈铁柱回头一看,
哪里还有什么那一片黑暗的世界,
仍然是在这祠堂之外,
一道道目光看着自己,
夜风吹过,如死一般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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