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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恒人还能顶一天吗?
张越看了看那些在远方休整的乌恒义从们,微微的摇了摇头。
刚刚的激烈战斗,几乎消耗光了乌恒义从们的全部勇气与意志。
更可怕的,还是,战死的人基本都是敢战和愿意战的。
留下来的,自然大部分都是些胆小、怯懦之人。
这也是冷兵器时代的常态。
勇敢者死光了,剩下的鼠辈,便抱头逃窜。
反观匈奴人……
张越低头查看着那些匈奴骑兵的尸体,然后就抿起了嘴唇。
多数死者,都是些衣衫破烂,身体瘦弱的人。
换而言之,其实这些人是炮灰。
是匈奴的奴隶!
至于那些真正的匈奴武士,作为主力的精锐骑兵,张越很少看到他们的尸体。
整个战场上,最多不过一两百具穿着羊皮袄,里面套着皮甲,骑乘着骏马,拿着青铜或者铁制兵器,甚至带着青铜胄的匈奴骑兵尸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打仗,并不是靠匹夫之勇,就可以决定胜负的。
技术、训练和素质、体力、经验,都将决定战争胜负与生死存亡。
旁的不说,后世米帝的高科技兵器,酷炫狂拽屌,几乎天下无敌。
但在沙特老爷们手里,却沦为二战的消耗兵器。
F-15,爱国者,威名尽丧。
而这就是训练、经验和纪律的差距。
也是态度与心态的不足。
所以,伟大领袖的教导,非常正确——决定战争胜负的,终归是人,而不是武器。
乌恒人,终究只是一群刚刚被从牧场拉来的民兵。
训练、意志和经验,统统缺乏。
方才的战斗,就已经清楚无误的表明了这些问题。
很多战死者,其实就是死于经验、训练的缺乏和配合的缺失。
换一支汉军精锐步兵在此,是绝不可能损失这么惨重的。
“日暮之前,匈奴一定还会发起进攻!”张越走在死尸堆中,轻声说道:“决战,就只能选择当时了!”
他抬起头,望向前方。
匈奴骑兵,已经干干净净的消失在原野之中了。
他们已经撤向了崖原,去当地补充水,并进行休整以恢复体力与精力。
等他们再次出现,乌恒义从们,必将迎接一次狂猛的考验!
考验时间,甚至可能长达数个时辰。
张越相信,卫律现在应该也清楚和明白,此地的乌恒义从们的虚实。
他一定不会放过机会的。
今天下午,肯定是一场血战!
现在,摆在张越的面前,只有两条路。
一条死磕到底!
但是,乌恒人很容易就会掉链子。
毕竟,他们不是汉军的精锐。
没有什么荣誉啊、使命啊、信念啊一类的支撑物。
又缺乏凝聚力,能在这里依旧坚持,没有溃散,还是多亏了呼揭人先前的残暴,以及张越画的大饼和早上展示的射术。
要求他们和李陵兵团一样,五千人战到最后,只余数百,弹尽粮绝,却依旧可以保持组织、秩序,还可以顽强突围。
那太难了!
而另外一条,就是后撤数十里,重新选择一个狙击阵地,依靠天险来迟滞卫律部。
但问题是……
且不说能不能做到。
就是做到了,也不会比现在更好。
倔强青铜和最强王者,就算打一万把,该被虐还是被虐!
况且,撤退从来都是冷兵器时代最艰难的事情。
其难度比进攻要高无数倍。
张越甚至怀疑,只要他下令后撤,乌恒人恐怕就都会变成二师兄。
这大军,瞬间就会崩散。
即使不会,卫律也不可能让他安然后撤。
到时候随便派出一支骑兵衔尾,那张越就算有三头六臂,亦要回天无力!
届时,恐怕就是天策上将被黑的最惨的一次了!
故而……
此地,决不能放弃!
死也要守住!
那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当前的困境呢?
走在战场中,张越陷入了沉思。
忽然,他想起了一个故事,眼睛渐渐的亮起来。
同时,脑海中,方才在箭楼上,所见到的匈奴骑兵的作战与进攻姿态,向幻灯片一般,一帧帧的掠过。
审视着那些匈奴骑兵展现的姿态和进攻方式,张越从中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他嘴角渐渐的浮现出笑容。
因为,他发现了匈奴骑兵的进攻节奏和转换节奏。
通过回放,他发现,几乎绝大多数的匈奴骑兵,都是以两百或者三百骑,为一个作战队,由两个或者三个类似的作战队,组成一次攻击波。
当攻击有利时,这个攻击波就会迅猛前冲,扩大战果。
而遭遇不利时,其前锋就会采用牵扯和拉扯战术,不断的拉扯乌恒人的阵容,吸引他们的注意,等乌恒义从的阵列被拉扯松动后,再由其身后的两个骑兵队,抓住其前锋拉扯出来的空间,果断发起打击。
乌恒义从,就多次在匈奴人这一招面前吃了大亏。
错非张越手里还特地留了预备队,更将乌恒人分成三个梯队,乱流交替上阵。
否则的话,在刚才匈奴骑兵就可能已经成功的在防线上凿开缺口了!
但这种战术,虽然灵活。
进攻时,也很有威胁。
然而,其攻击转换的间隔,却有些略长。
一个攻击波,若是攻击不利,再次整队和重新组织进攻,便需要至少一刻钟以上的时间!
也就是他们面对的是乌恒人。
在当今世界战力段位上,虽然还不至于沦落到倔强青铜段位。
但也撑死不过是一个白银黄金段位的选手。
而匈奴人的段位与意识、经验,却是已知世界唯二的最强王者!
所以,他们的这种进攻节奏与攻击方式才能得逞。
若是面对汉军,他们这么玩,纯属找死!
旁的不说,仅仅是汉军的强弩劲弓,就够匈奴人喝一壶的了。
就更不提,汉军步兵,大多数都受过严格的对骑兵作战训练。
完全可以在这里,将匈奴人怼的生活不能自理。
搞清楚了匈奴人的攻击节奏后,张越的脸上,重新流露出笑容。
信心,再一次回来。
“只要再顶住一个时辰,最好两个时辰……”张越低声呢喃:“我便有机会,忽施冷箭!”
对于马来说,一个时辰或者以上的激烈、高强度的运动后,其心脏与肺,就都要承受重担。
此外,夏季的高温,会使得它们需要用更多的水和能量来调节体温。
而这就给了张越机会!
坚壁摧锐的战术,总结起来,就是以弱侍强,以强击弱。
和古老的田忌赛马是一个道理——用我最强的军队,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发起最强的攻击。
从而达到一击毙命的效果!
“传令:召集各部头人,商议战后部署!”张越扭头对郭戎下令。
………………………………
卫律的大营,设立在崖原边缘的一处小溪之旁。
此时,经历了一个早上的鏖战的匈奴骑兵,都已经回到了此地。
人人脸上,都洋溢着高兴的笑容。
最开始的金甲人带来的恐惧,此刻,在他们心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如今,每一个人都在吃着奶酪,喝着冰凉的泉水,谈论着那些乌恒人的可笑和孱弱。
欢乐的气氛,充斥在所有人心中。
因为……
刚刚的攻击,清楚无误的表明了乌恒人,依然与他们记忆中一样。
不过是孱弱的奴隶,卑微的牧奴而已。
养马和放牧,他们或许还算可以。
但,打仗这种事情,真的不适合他们!
错非顾忌卫律也是乌恒人出生,此刻恐怕很多人都已经跑到了卫律身边,尽情的吹嘘自己的英勇,嘲笑着乌恒人的失态与不专业。
没办法,自匈奴与汉交战以来,这一战是匈奴人最轻松的一战。
以骑兵冲击防御森严有着完整防御阵地的敌军。
损失却是微乎其微!
很多骨都侯,在清点了自己的兵马后都发现,不过折了三五骑而已(匈奴人从来不统计奴兵的损失,因为奴隶是财产是工具,这就好比汉家的农民用坏了一个锄头,虽然会心疼、伤心,但却不会将这个事情,报告官府)。
就连卫律,也难得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今天下午,日暮之时,再打一次,应该就可以击碎这些乌恒人的防御了……”他笑着对王望说道:“王兄,等我军击碎当面之敌的狙击后,各部不要恋战,也不要追逐逃兵……”
“我们直趋鶄泽,去寻找和接应姑衍王!”
“这才是当务之急!”
王望听着,点头道:“臣明白,臣会将此事,与诸位骨都侯都讲清楚的!”
卫律却是因为有些遗憾的叹道:“若早知道,乌恒人如此孱弱,本王就该投入全部军队,那样说不定此刻已经突破了他们的防线了!”
在之前,因为担心可能的反扑,卫律留下了两千精锐,作为预备队,以应对可能发生的情况。
但现在看来,那纯粹是多余的。
“下午的攻击,大王要将全军全部投入作战吗?”王望问道。
卫律听着,笑道:“还是不了!”
“谨慎些,总归没有错!”
“况且,方才不是已经证明,哪怕只投入三千余骑,依旧可以碾碎他们吗?”
“可是……”王望抬头,看着卫律,道:“我军的马匹,可能有些问题了……”
上午的激烈作战与高强度的机动,使得很多战马,都出现了脱水情况。
现在虽然有了休息的机会。
但一个下午,可不够!
卫律听着,想了想,然后道:“那就将预备队的马和进攻方的马换一下!”
“尽量保证,进攻骑兵有着充足马力可用!”
打完这一战,他们还要向南突进数百里,去寻找和接应姑衍王的骑兵。
那估计会是一场恶战!
所以,战马的体力和精力,必须有一个充足的储备!
“遵命!”王望低头领命,就笑呵呵的出去布置了。
卫律则闭上眼睛,轻轻的躺到冰凉的地面上,假寐起来。
他很累。
很想睡觉,只是,理智告诉他,不能闭眼。
于是,就眯着眼睛,思考着问题。
他想着今天的战斗,想着那些乌恒军队的表现。
嘴角微微勾起一丝骄傲。
他虽是乌恒人的后代,但对于乌恒人,却没有丝毫认同。
也从未觉得,自己是什么乌恒人。
相反,他更认同引弓之民之概念,推崇一种‘有诗礼乐、上下尊卑,各安其职’并由单于大一统,主宰一切的引弓之民社会。
“打赢这一役,接回姑衍王,若是可以,便率军在这幕南,掀起风浪,吸引汉朝注意力!”
“若是不行,便撤回漠北,严守篱笆!”
想着这些事情,卫律便陷入了沉沉的梦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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