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势越来越陡峭,抬着滑竿的内侍有四人轮流,但依旧累的汗流浃背。
楚君澜安静的端坐在滑竿之上,观察着沿途的村落和树木,默默地记住了地形和去往各处的路线。
很快,一行人便来至于“仙人桥”旁一座宽敞的庄园门前。
“楚小姐,您请仔细脚下。”内侍虾腰垂首,扶楚君澜下了滑竿。
此处已是山巅,往上走百余步便是“仙人桥”。
一道悬崖探出山外,云雾缭绕之中,隐约可见“仙人桥”通往“彼岸”的第一步,就似仙人去往对岸只留下了第一个足迹,但第二步、第三步,都被浓雾遮掩了起来。
“楚小姐请。”
“多谢公公。”
楚君澜收回视线,跟在内侍身后一路进了山庄。
此处建筑拙朴大气,没有雕廊画栋的精致,处处都透着田舍的清新与踏实。
楚君澜被引入山庄深处一个院落,内侍们就都退下了。
楚君澜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大门敞开的大厅,洒然一笑。
既来之,则安之,不论萧老族长打算怎么处置,她自承受便是
如此想着,楚君澜步履潇洒的快步进了屋内。
然而厅内并没如她设想那般龙潭虎穴,没有萧老族长摆开架势要审她,更没见什么动用死刑的皮鞭、烙铁之类的物件,这只是个寻常待客用的前厅。
一位身着墨绿色葵花衫的年长内监带着两个小内侍,笑眯眯的给她行礼“楚小姐安好,奴婢福贵,是老族长身边伺候的,听老族长的吩咐特地在此恭候。”
“福公公。”楚君澜忙笑着行礼。
“哎呦,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有幸伺候老族长罢了。担不起您称呼一声公公,”福贵笑容满面的道,“楚小姐请坐,老族长事忙,是以吩咐奴婢来迎您,此番请您上山来,其实是有一位病患,想请您出手。”
楚君澜面色不变,心下却十分诧异。
在这个节骨眼上,萧老族长不插手辅国将军府上的事,找她来不给宗亲出气,反而是让她给人治病
这着实令人深思。
“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萧老族长愿意信任小女子,便是小女子的荣幸了。请问福公公,如今病患在何处”
“就在此处,还请楚小姐随奴婢来。”
福贵侧身做请的手势,引着楚君澜往侧间而去。
侧间十分宽敞,临窗设了一床暖炕,此时正有一人平躺在炕上。
楚君澜刚要上前查看,就见福贵和两个随行的内侍都驻足在门口,笑道“楚小姐,常用的药材庄子里都已预备妥当了,您只管开了方子,叫人去抓药熬药即可,老族长吩咐,请您留下详细的医案。”
楚君澜狐疑的停下脚步,回眸看着福贵等三人。
福贵却依旧笑容可掬“另外,楚小姐的居所就在厢房。平日里这庄子中少有人走动,皇庄之中自然由不得人四处游玩了。请楚小姐在医好病患之前,不要随意闲逛,您每日的饭食,会有人定时给您送来的。”
福贵说罢行了一礼,就转身大步离开了。剩下的两名小内侍则一左一右的站在了门口,拦住楚君澜的去路。
楚君澜沉默片刻,已察觉到事情的不对。
福贵和这两个内侍,似乎十分惧怕炕上的病患。
而且听福贵的意思,她是被软禁在这座庄子里,若是治不好病人,就不放她下山了
楚君澜缓步上前,取出帕子掩住口鼻,将病患的薄被掀开。
待看清患者时,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病患是个中年男子,暴露在外的脸部和手部皮肤呈现出黑青色,能够清楚的看到龟裂的皮肤纹路。
楚君澜用帕子垫着手,检查了此人的皮肤,查看了双目,又诊过了脉象随即吩咐了身后的两个内侍“取银针来。”
“是。”
其中一人飞奔着出去,不多时就将行医箱提了过来。
楚君澜取出银针,在此人身上几处穴位试探着落针,只见银针转为黑色,被扎针的患者不安的挣动了起来,猛然睁开一双血红的眼,显得十分狂暴。
“呀”两个小内侍显然被下着了,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
楚君澜出手如电,迅速下了几针,这人便石头一般僵着不能动了。
楚君澜叫上两名内侍到了外间。
“你们还有谁接触过病患”
“回姑娘,奴婢们都没接触过,至于其余人,奴婢也不清楚。”
楚君澜犹豫片刻,道“你们去告诉福公公,此人患的是渡鸦之症,患病者浑身反毒,皮肤青黑化脓,且会逐渐狂躁失去理智,对人有非常强的攻击性,一旦抓破其余人皮肤,渡鸦之症便会过给别人,这种病,具有极强的传播性。”
两个小内侍吓的脸色惨白,其中一个赶紧转身就跑“奴婢立即去告诉福公公”
福贵来的很快,态度比至于刚才又要恭敬几分“楚小姐果真见多识广,竟知道渡鸦之症。”
“我也是偶然在古籍之上看到的。”当然是前世看到的。
福贵笑眯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楚小姐,老族长吩咐了,只要您能治好此人,老族长必有重谢,至于其余不相干的事,老族长也能给您做主。”
楚君澜挑眉一笑“看来病患对于老族长来说十分重要。”
福贵笑而不语。
楚君澜便点头答应下来,“好,我尽力一试,还请福公公留下两个人来帮我。”
“这是自然。”
楚君澜虽没治过这种病,但是她能以银针定住患者,便减少了自己感染的几率,剩下的,只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接下来的几天,楚君澜全心医治病患。
一日过去,患者恢复了清醒的神智。
再过一日,他皮肤上的黑色毒物逐渐变淡,龟裂愈合。
又过两日,患者身上的黑色已经全部消失,瞳孔也恢复了正常。
傍晚时分,楚君澜站在厢房敞开的窗前伸了个懒腰,为了能尽早下山,这些天可将她累坏了,为了节省梳洗打扮的时间,她甚至只穿是一身庄子里找来的深蓝色细棉短褐,头发都挽男子发髻。
正要掩口打个呵欠,楚君澜却忽然看到有两个眼熟的身影,正鬼鬼祟祟的往庄子后的杂木林中去,身影很快便掩在了被斜阳染红的林中。
楚君澜眉头微蹙,立即关了自己卧房的门,从窗口一跃而出,悄然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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