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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曜恨声道:“怎么不辩解了?顾明琰,自小美名在外——容色倾国,更妙的是聪慧绝伦,与姐姐顾明珊并称“京都明珠、顾氏双姝”。如何到了这时,你这善谋善断的聪慧之人,却无话可说了?还是说,你根本辨无可辨了!”
我扶住额角,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似乎要裂开一般。阵阵晕眩中,想对晟曜说些什么,头脑中却一片空白。
晟曜拂袖而去。
浑浑噩噩之中,我本能的意识到,不能就这样让他走了。
咬牙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追了出去。“殿下,殿下——”
他在次间多宝格旁停下步子。
我扑过去,牵住他衣袖,“小莞知罪。小莞确实是顾氏明琰,为避罚入教坊司而托名为奴。可小莞从未对殿下有叛离之心!”
晟曜身子未动,回过头冷声道:“是吗?既然无有叛离之心,那日你在谢府,引我一路朝内院走,最终进了殿春院,叫他们谋算得逞,这又怎么说!”
“我没有!那日是去谢安若房中,谢家侍女带我从殿春院内抄的近路。我根本没有去过新房!”
他冷笑一声,伸手抬起我下颌,目光沉凝:“你大概不知道,孤王喝多了酒,那时正站在穿堂之中吹风醒酒,将你与那名带路侍女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吧!那侍女说的明明白白,‘是二公子的事’!你也听得明明白白,一样欣然前往。现在倒来与我说什么根本没有去过新房!”
“孤王跟着你,在新房外听见谢昌若说‘阿琰,你来了。我很想你。’这才跟着进了新房。岂料谢昌若拉着你先闪避了,孤王看得清楚,分明是你的裙角在后门处闪过。刚要追过去,就听见林昭的侍女大呼小叫起来。这谢家,当真了得,也真是舍得,连刚过门的新妇都可以拿来做棋子!”
我急切的道:“那不是我。我没有去新房。”
我飞快的搜寻记忆中那侍女说的话,分辩道:“当时,那引路侍女是说她与几个小厮说话,是为了府上二公子的事情。并不是说带我去内院是为了谢昌若啊!”
晟曜丝毫不理会,径自说道:“孤王原本觉得,你既然是他旧识,偶尔一时旧情难忘,倒也是人之常情。孤王可以等!在孤王身边久了,你那颗心自然就会向着孤王了。可谁知道,这一次次的事情看下来,你的心根本就是凉的,根本捂不热!”
我想起大昭寺里,与昌若的不期而遇;想起芦苇丛旁,与昌若同色衣衫的巧合。顿时愧疚之情涌上心头,语无伦次的道:“不,不是的,小莞心中亦有殿下的。”
这个‘亦’字,我的本意是说:晟曜钟意我,我亦心悦他。
然而晟曜却误会了,应声怒道:“你承认了?你心中还是有他对不对!即便对我有了些许感情,却依旧不敌旧情难了!所以,你助着他,将这謀逆叛乱之事做得如此环环相扣、滴水不漏!之前柳氏倒台,原本谢家在孤王要清算的朝臣名单上,你也为了他,为谢氏说情。孤王这才将他们轻轻放过了,不想如今被他们反咬一口。也让孤王被你伤的体无完肤!”
他的手指原本捏在我下颌上,此时滑下颈项,俯身过来,在我耳边一字一顿的道:“孤王这伤口,血淋淋的。你可知道!”
我不管不顾的抱住他,“阿曜,不是的。你听我说,我没有要跟他们一起害你。我以为不清算谢家,能成为你的助力,对谢家对你都好。我并不清楚他们会反叛于你啊!你明明知道,自我入府,自我倾心于你,我便谨守本分,事事为你!”
他眸中忽然漫过一片恍惚的温柔,“倾心于我?”一手揽住我的腰,抚在颈项上的手用力将我按向他,滚烫的唇印了下来。
他吻得十分霸道,唇舌纠缠不已,厚重的呼吸落在我脸上。
我病中气息不足,很快便要窒息,唇缝中好容易逸出破碎的话语来:“放开我。”
他整个人蓦然阴沉:“放开你,让你跑么?跑去谢昌若身边?”
只觉一个猛然的推力,他突然抵着我撞上了多宝格,眼神像猎鹰,牢牢的攥住我。多宝格上头一尊越窑青瓷海棠瓶摇晃几下,“——哐”的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被这碎裂的声音惊得身子一颤,下意识要逃开,却被他握紧胳膊反手向上定住,动弹不得。他将脸埋在我的脖子上,沉重压抑的呼吸扫在我耳畔:“你这模样,可不像是倾心于我呵!你一直都是这样——总想着从我身边逃走。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即便你心里没有我,我也要锁住你。”
不等我低低喘息着想说什么,他忽然松开我,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了自己,转身朝殿外走去。
殿门外,他对卫士们低喝道:“锁闭徽音殿!”
“是,殿下!”卫士们齐声应诺。
厚重的金丝楠木门扇缓缓合上了。
殿外明亮的阳光被渐次合拢的门扇压制着,越来越狭窄,终于只剩一线。
我跌坐在地,低低呼出一句:“晟曜,你就这样不信我么?”
岂非也是不信他自己?
不信我心悦他。
我心痛难抑,终于哭出声来。
昏昏沉沉中不知过了多久,翠浓进来了。见我斜卧在一地狼藉中,即刻奔来我身边,将我扶了起来。“昭训,这是怎么了?整个徽音殿的人都被看管起来了,不得自由出入。”
我摇了摇头,心下怆然:晟曜误会我至此,我哪里还知道怎么了。
眼下我最忧心的,还是哥哥的伤势如何。问翠浓道:“湛露呢?徽音殿可还有人能与外面互通消息的?”
“湛露前几日就被太子殿下叫去派了裕德殿的其他差事了。”
我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湛露本来是他自我入王府便放在我身边的,颇有时刻回护我的意思。眼下,连湛露都调离了我身边,自然是不愿我经由湛露再去打探消息或者办成事情。不仅是锁闭徽音殿,还要彻底断了徽音殿做出任何事情的可能么?
我无法接受这个认知,双手捂住额头,“翠浓,我好痛!”
翠浓惊呼道:“昭训,你的手!”
她将我手掌展开,上面嵌着四五枚尖利的白瓷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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