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花明柳暗

小说:覆汉 作者:覆汉
    多了一个位列九卿的老师后,公孙珣三兄弟第一感觉就是眼前豁然开朗。

    之前见都没见过的人物,却如流水一般在眼前闪过,而且是近距离的接触;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国朝重事,却见天的在耳边响起;之前不知道的情况,如今也能够以一个更高的视角来俯瞰。

    毕竟嘛,刘宽虽然是个喜欢喝酒却不喜欢洗手的大佬,但毕竟是当朝九卿,五天一次的朝会,哪怕算上刚成年的皇帝,那他也是跪坐在前三排的。至于他所担任的职务,也就是光禄勋是干什么的答案是总领宫内卫兵的大总管这个职务,有两个极度重要的职权,首先一个自然是戍卫皇宫了;其次一个,就是管理郎官。

    而之前不止说过一次,汉代的郎官有一种中央党校的感觉,你举了孝廉也好,举了茂才也好,因为担任上计吏而被朝廷挽留也cd是要经过一个三署郎的位置才能成为朝廷命官的。或者反过来说,当朝廷真正准备重用一个人的时候,没有郎官资历的人是不大可能被选中的。

    那么跟在光禄勋身后,所见到的才俊可就真是车载斗量了。

    实际上,这公孙珣在洛阳刘宽府上盘桓了短短几日,就已经见到了诸多知名才俊,而这些人不是名门子弟,就是各个郡国中的翘楚人物。

    比如说太原王氏的王邑,这位在刘宽门下大概是就是公孙瓒在緱氏山那边的地位一样。不过说实话,公孙珣因为对这个名字没印象所以内心是有所轻视的年纪又不大,那到了乱世又没什么名声留下,不是死了大概就是草包废物了。

    但公孙珣不知道的是,这位在历史上其实也是一方小诸侯,割据河东多年,最后被曹操迫降了罢了而他之所以不知道,只是因为自己老娘没那么博闻强识而已。

    还有一位叫傅燮的,出身边地,年纪比公孙越还小一岁,在刘宽这里大概相当于刘备在緱氏山那个位置一样。但是,从刘宽到公孙瓒,从王邑到公孙越总之,除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公孙珣以外,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小毛孩子将来一定会有成就就好像那緱氏山上,除了公孙珣以外,所有人都觉的刘备这熊孩子肯定不会有出息一样

    你看看人家傅燮,出身边地能文能武不说,而且非常好学,更重要的是年纪轻轻就能持重,那些书上的高风亮节,他能做到的一定会去学着做,书上批判的行径,他能避免一定会避免。同时,人家年纪尚小就已经身长七尺有余,将来成年以后,一个身长八尺,容貌雄伟想来也是少不了的。

    没办法,这年头就是以貌取人的,公孙瓒长得帅就能被太守招了女婿,嗓门大就能被刘宽招为学生,换成刘备那个大耳朵肯定不会有这个运道的甚至当日刘宽能这么痛快收公孙珣和公孙越为学生,这个体格雄壮和容貌端正的缘故也是少不了的。

    但是,公孙珣依旧是有所轻视的,理由跟王邑一样,总觉的自己老娘没说过的人,不是早死就是废物,这傅燮虽然肯定不是废物,但估计会早死。

    最后还有一个,叫做许攸,字子远。

    呃,许攸是南阳人,考虑到刘宽曾担任过南阳太守,而且后者还习惯性的喜欢在任内讲学,那么这许攸估摸着不是刘宽的门生那也是故吏,甚至两者都有无所谓的,人家刘宽不差这个正在当郎官的门生故吏,而许攸交游广阔,似乎也不差刘宽这个老师。

    但有所谓的是,这位在公孙大娘两个月三国故事连载中让人印象深刻的谋士,却和公孙珣一日千里,熟络的不得了。

    “珣弟可在”小眼睛细胡子的许攸又一次背着手迈进了刘宽府上侧院的大门。

    “子远兄。”公孙珣赶紧放下手里让人头昏脑涨的易上前问候。“今日怎么有空来此”

    “哎瞧你说的,无事便不能来找你了。”许攸笑嘻嘻的捻起了自己的细胡子。“怎么,莫不是对我厌烦了”

    “子远兄什么话”公孙珣直接就笑眯眯的拉住了对方的手。“你我兄弟一见如故,这些日子在洛阳,兄长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上次帮我们兄弟引荐韩文约韩遂的事情我还没好好谢你呢”

    “无妨”许攸听到一个谢字,一只手和对方握着,另一只手都快把自己的胡子揪断了,脸上更是掩饰不住的喜色没办法啊,谁让自己一生下来就对钱这个东西毫无抵抗力呢,而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个未加冠的辽西小子会那么有钱还那么大方呢

    那党人八厨也大方,可惜自己目前还不够资格去享受八厨的钱财,正想着要不要找一位不缺钱的主去跟着混呢,谁成想天上掉下来一个公孙珣,愣是拿白花花的银子和黄灿灿的金子把自己砸的五迷三道的

    而另一边,公孙珣对这许子远其实也是呃,蛮欣赏的。

    贪钱不要紧,只要能给办事就行啊而这位许攸许子远,向来是拿钱就给办事的,无论是自己想结识什么人,还是想参与什么活动,又或者是想扬名,人家从来都不拿什么架子,只要给钱,那绝对愿意倾力帮忙。

    而且,这个许攸本身是南阳人,之前就说了,这年头宛洛一体,南阳、河南、颍川这一片地方是公认的大汉朝的核心三角区,所以人家确实人脉广、路子野,经常就跟谁谁谁是通家之好,跟谁谁谁是总角之交的

    总之,这位真的是一个很合格的洛阳交际圈引路人

    那么也就难怪这二人一见如故握手言欢、臭味相投便称知己了。

    就这样,二人说了几句闲话,然后就一起来到别院中向阳的一处席子上坐下,却是把话题重新扯到了交际问题上。

    “珣弟你不知道。”这许攸略带得意的说道。“蔡邕蔡伯喈这个人官位不高,所任议郎之职也不过是一个能直接上书朝廷的光禄勋属官也就是咱们刘师的属官了但名声却很大,而且交游极为广阔。你若是想要在这洛中闻名,不如往他那里一去。”

    “这是为何呢”公孙珣虚心求教道。

    “因为蔡伯喈这个人,有三件本事旁人根本拍马都够不着,号称三绝一个是书法,这蔡伯喈的书法已经到了开宗立派的地步,俨然自成一体,这种书体,笔画中丝丝露白,似用枯笔写成,所谓妙有绝伦,动合神功,号曰飞白”

    “这个自然是久仰大名的,还有两个呢”不仅是公孙珣,在别院里读书的不少人,包括公孙瓒、公孙越,还有王邑、傅燮等人,此时都难免竖起了耳朵,公孙瓒和公孙越更是理所当然的围了过来。

    “还有两个,一个是文章华美,洛中无人能及。”许攸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其实,这两绝已经足够让他在洛阳如鱼得水了珣弟你想想,有这种本事最适合干什么当然是写祭文、立碑文了。所以这宛洛一代,但凡哪个豪门大户家里死了人,谁不想请他去立个碑写个祭文呢而葬礼这种事情向来是最承情的,所以说,这蔡伯喈颇有靠死人风生水起的味道。”

    “这倒也是。”公孙珣连连点头,却忍不住瞥了一眼在一旁认真读书的傅燮,因为他刚才清楚的看到,这家伙在听到靠死人风生水起这种说法后明显的皱了下眉头。

    “最后一绝,则是音律上的修为。”许攸说的正得意呢,根本没注意到其他人的反应。“不过珣弟你可知道,这蔡伯喈当年差点因为自己音律上的成就而绝了仕途”

    “哦”

    “想当初,这蔡伯喈也是家门颇高,更兼师从名门,年纪轻轻号称经学大儒,本来前途大好”说到这里,许攸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不晓得,当时朝中五名大宦官号称五侯,听到他的名声,知道他鼓琴鼓的出神入化,结果五个人联名鼓动先帝征召他来做官顺便为陛下鼓琴。你当然,这音律也是雅事,臣子为陛下鼓琴也是大礼所在,可一个士人,在党锢之祸面前,不是被三公征召,也不是被朝廷选拔,而是被当朝最跋扈的五名宦官联名举荐,他蔡伯喈真要是做了这官,以后也就不要自称士人了”

    “这倒也是。”众人纷纷点头,士人宦官不两立嘛。

    “于是这蔡伯喈接到诏书后,一路上走走停停,走到那虎牢关前实在是不敢往下走了,只能称病。”许攸继续笑道。“而先帝知道以后自然勃然大怒,最后终先帝一朝这蔡伯喈都做不了官。一直等到今上登基三年,司徒桥玄桥公想起他了,然后发出征召,蔡伯喈这才从头做起却已经是半生蹉跎了。”

    众人闻言愈发感慨,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典型。

    “不过那些都是旧事了。”许攸摆摆手道。“如今这蔡伯喈重新出仕,交游广阔,更兼鼓的一手好琴,洛中闻名,所以达官贵人、世家子弟都喜欢去他府上玩乐,只求能闻上一曲,于是一来二往,这蔡府却也隐约变成了洛中一景的去处。”

    “原来如此。”公孙珣故作感慨道。“如此盛景,不知道珣等人有没有这个机会去这蔡伯喈府上一观啊”

    许攸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当即拽着对方的衣袖道“这事容易,我和蔡伯喈去说,下次咱们呃,珣弟也好,伯圭也罢,阿越也行,反正咱们同去,他一定会给面子的。”

    “那就多谢子远兄了。”从公孙珣开始,三兄弟都纷纷拱手行礼。

    “无妨,无妨。”许攸听到谢字后再度喜笑颜开。

    话到这里,许攸原本是可以就此打住的,但得意忘形之下,这厮难免多了句嘴“不过我有一言要说给贤昆仲听,去了这蔡伯喈府上以后,借此地与洛中才俊交往无妨,但万一遇到了这蔡伯喈本人,以礼相待即刻,万万不要和他相交太深”

    “这是为何”公孙越略显不解的问道。

    “贤昆仲不晓得。”许攸捻着胡子笑道。“你当这蔡伯喈身怀三绝,名满天下,光是受他恩惠替自己祖宗立碑定传的豪门大家都不知道有多少,而此番入仕也有数年,却为何还是一个六百石议郎呢”

    公孙兄弟哪里知道这些,自然面面相觑。

    “因为太迂阔了”许攸摇头感慨道。“他这人身为议郎,是有资格直接上书言事的。之前几年陛下未加冠时还没看出来,可是从今上亲政以后,这蔡伯喈就好像失心疯一样,总是上书说一些让大家都难堪的大实话,还自以为傲殊不知,这天下感恩的人少,记仇的人多,这几年间,因为上书直言而失去的人心比他之前几十年攒下的人情都要多了要不是他现在还算是咱们刘师的属吏,大家愿意给刘师一个面子,否则呵呵你们且看着吧,等咱们刘师一旦高升到三公之位,这光禄勋一职成了其他人的囊中之物,那这蔡伯喈免不了要亡命江湖的你们说,这种人有深交的必要吗”

    三兄弟各自感慨,也都无言以对,公孙珣想起自家老娘说的那蔡邕的结局,更是感慨。

    不过,这一番话却终于惹到了一位在一旁读书的少年。

    “许君这算什么话”傅燮掷下手中的书简,愤然驳斥道。“身为臣子上书直言,本来就应该是职责所在,蔡公不计较个人得失,忠贞敢言,更是我辈楷模,与这种君子相交应该是一种荣幸,你怎么能反过来劝伯圭兄他们不要和蔡公深交呢”

    此言一出,众人赶紧来劝,公孙珣兄弟三人更是着急万分三人都不傻,这要是傅燮学着那北海名士管宁来一个割席断交,然后名扬天下,那自己三人算是什么岂不是要丢人丢到姥姥家

    不过好在许攸这个人心里透亮,大概是是看在公孙珣小钱钱的份上也不和傅燮计较,直接笑了笑,挥挥袖子就走了,临走前还不忘说有机会给公孙珣等人再引荐一个叫逢纪的南阳老乡颇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这傅燮太过分了。”三兄弟送许攸出门,还未回身公孙瓒就忍不住自己的满脸厌恶之意了。“就好像这举世污浊,偏只有他一个人高风亮节一般人家许子远所言哪里差了,难道那番话不是为了我们好”

    “其实大兄。”公孙越闻言却摇头道。“傅燮这人虽然过于耿直了些,但相较于许攸还是让人放心的许攸这人,今天可以因为珣兄大方而在这里贬低蔡邕,明天也有可能因为别人大方来贬低我们。而傅燮这小子,无论如何,与之为友,总是能让人放心的。”

    此言一出,饶是公孙瓒身为长兄,却也一时语塞。

    “不如搬出来吧”公孙珣无奈打圆场道。“对于傅燮这种人,敬而远之是最好的方式,也省的再出这样的事情。而许攸此人,当然不可以作为长久依仗,但短期内还是要靠他来经营人脉的反正我们在洛阳也呆不长,倒也无妨。”

    公孙瓒和公孙越齐齐点头,于是三兄弟商议好,公孙瓒去刘宽府上周边去寻一处小宅院,而公孙珣则和公孙越一起回一趟緱氏山,取些钱财来,也好方便行事。

    “太祖年少,尝与族兄弟品评洛中人物越称许子远凶淫之人,性行不纯。瓒曰傅燮耿直无度,必招杀身之祸。太祖曰何其苛也万事万物以人为本,人才难得,许攸虽贪,尤可用其智计;傅燮虽耿,尤可托以腹心。如是而已。瓒与越乃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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