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里洋吉描述着beyond的情况以及一点他对于如何推销来自海外的歌手的想法岩桥慎一听着却在心里冒出个念头。
如果要在曰本推出来自海外的新人也许最快捷见效的方法就是制作一个观赏盆景一般的新人。
选择白纸一张、但是能符合曰本观众对于来自这个地方的外国人的刻板印象的新人。不需要歌手本人去输出什么甚至无需克服语言问题连拙劣的日语都能够成为拼图的一块卖点的一部分所做的一切包装都是为了展现出一种盆景式的美观满足观众一时的趣味。
这样的新人可以确定是不可能长红的。但是只要把握住了某个可以发挥的卖点用在这样的新人身上至少能够掀起一时的浪潮让唱片公司赚上一笔。
曰本这个民族永远不可能真正接纳一个外国人无论这个外国人是来自欧美还是来自东南亚。
泡沫最鼎盛的时期年轻的劳动力成为被争抢的资源然而还有大企业将朝鲜裔和华裔拒之门外想要顺利入职就要隐瞒自己的外国血统。
相比之下艺能界已经是个比较宽容的地方。然而外国人越是努力学做曰本人就越是受到曰本人的轻视:一个外国人怎么可能成为曰本人?但是如果保持外国人的“天然本性”要么成为被观赏的盆景要么就成为被围观的猴子。
就算是欧美的巨星他们的唱片能在曰本大卖特卖访日巡演时门票被炒到天价。但他们是来自世界流行中心的巨星曰本观众追逐他们是在追逐“世界上如今最时髦的流行”。
这些巨星们从来没有在曰本“发展”过。
真要说的话一个受到欢迎的欧美歌手一定是没有把曰本市场当成销量大本营的歌手。一旦曰本人发现这个来自欧美的歌手并非时下最流行的就会迅速失去对他的兴趣。
而如果不使用观光盆景——这样投机取巧的方式要认认真真去经营一个海外的歌手的话就只能有一个办法:从零开始脚踏实地。用日语创作如此才有机会积累一批忠实的粉丝。
这条路非创作歌手有机会走得通也的确有成功的先例。学好日语准备一个全部是曰本人的制作团队再向知名的曰本词曲作家邀歌。
但如果要自己负责创作这条路就会是一条艰难孤独投入巨大却未必能有回报的路。要走这条路不仅歌手要有决心事务所和唱片公司也得甘心陪着去走这样一条路才可以。
但是要做到这一点的公司必须要有一份能排在第一位的理想。
amuse固然有经营海外歌手的野心然而大里洋吉是否有这么一份理想可就不好说了。
beyond签了事务所签了主流的唱片公司许多事就会变得由不得自己哪怕被安排去参加综艺节目面带微笑听着身边主持人的调笑——尽管听不懂即使被当面讽刺也会毫无反应不可避免的成为被围观的猴子。
不仅如此随着泡沫破灭曾经那种相信努力能够改变命运的社会气氛也将跟着烟消云散。
过去是曰本人相信努力就能成功一寸半寸长的虫子也能咬死大蛇逆天改命的时代。然而泡沫的破灭会打碎这个神话。现在不停吸收着诸如“强大的曰本在帮助米国”之类的垃圾信息的曰本人此刻越是紧抱住这些虚无缥缈的话语过后就越是会挫败于命运的不可战胜。
一个社会一旦陷入这样的气氛就会变得愈发保守外国人也越难获得成功。因为一个外国人在曰本获得成功这在观众眼里本就是一种战胜了命运的叙事。
挂断电话之前大里洋吉又发起邀请“既然岩桥君还记得beyond下次乐队演出时要不要再去看看他们?”
大里洋吉为了打消岩桥慎一的顾虑似的补充了一句“当然是来自我个人的邀请。”
岩桥慎一会意客气地答应了“是大里桑的邀请我这边自然要赴约。”换句话说如果不是来自大里洋吉个人的邀请而是带有明确的目的岩桥慎一就会谢绝。
beyond的唱片合约签在了华纳仅凭这一点就注定了岩桥慎一不可能深度参与这支乐队有关的事。
岩桥慎一今时今日所处的位置能够让他以制作人的身份跨公司去合作的歌手只能是中森明菜这种级别的。说白了如果他再去担任非genzo派系的歌手的制作人只能是这种与大物之间的人情式合作。
大里洋吉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有言在先表示是来自他个人的邀请。而他会邀请岩桥慎一去看乐队的演出也是出于这样的考量。
要见非自己派系的歌手最好的地方就是演出的后台。
当然看完了演出之后大里洋吉会不会套他的话和他闲聊什么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过就算大里洋吉真的要问些什么岩桥慎一也只能说:
不要让乐队参加综艺节目。
就算只是出于基本的常识都应该尽可能的避免一支乐队成为节目里被围观的猴子表演杂耍给无聊的观众看。那种节目对于提升知名度不会有任何用处。
要经营乐队就要让乐队有乐队的样子。
即使红不起来打不开知名度也不能去过失去原则的生活。
……
amuse那边beyond的演出门票不知道几时会送到唱片公司这边来。在那之前黄金周假期后的第一个周六晚上岩桥慎一去了自己在东京的livehouse为了看一场演出。
一场峰岛极力推荐请岩桥慎一务必亲自去看的演出。
以峰岛一贯以来的水准能够得到他的认可的乐队必定有其过人之处。甚至无需见到乐队岩桥慎一先在心里觉得即使就这么拍板签下来也不会签到一支水准线之下的乐队。
当然没有亲眼见过的乐队不会知道能带来怎样的表演。而在亲眼去见一见之前打动了岩桥慎一的另一点是这支乐队是支全部由女性组成并且成员们能够自作自唱的乐队。
要是这样那就是支十分难得的乐队了。
这几年的乐队热潮之中女性的确闪闪发光。但是全部由女性组成并且成员们能够负担起创作的工作这样的乐队却实在不多。
真要说的话一个女孩子如果创作能力出众在乐队里担任核心人物并且还有几分姿色的话唱片公司就会建议她甩掉“无用”的队友单独出道。
正因如此当峰岛介绍了这么一支乐队给岩桥慎一他才格外上心尽早去看一看。
如今唱片公司的各种安排满满当当岩桥慎一已经很少亲自到livehoue来观看演出。取而代之的则是公司下属的星探以及制作人们会时不时出现在台下。
本身发掘新人这种工作就是要分散给星探和制作人们只凭自己一双眼睛不可能看得过来。同样的要是只凭自己这一双眼睛选出来的就都是差不多的款式。
据峰岛介绍这支乐队的成员曾是同一所高中的同学在高中时就组成了乐队大学时代也持续活动如今成员们已经成为社会人开始工作但工作之外也仍旧继续组队。
前段时间这支乐队前来参加试演被负责面试的峰岛相中。今天晚上是她们在店里的第一次演出。
峰岛迫不及待邀请岩桥慎一来看这第一场让岩桥慎一的期待不由自主拉满。
乐队的名字是see-saw?
……
是跷跷板而不是see和它的过去式。
高中时梶浦由记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组了支乐队成员们多的时候有五人后来是四个人。然后是现在她和高中同学西冈由纪子以及她们的小妹妹——高中时代一起组过队的成员的妹妹小她们两个四岁的石川智晶。
从高中时的轻音社团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数年。毕业之后三个人各自就职但平时还是会聚到一起作为一支乐队一起活动。
工作日时是普通的办公室女郎假日里则在地下音乐界活动。
身兼两职仿佛硬币的两面也仿佛坐上跷跷板这一刻在上那一刻又落下。
第一次的naonのyaon举办时梶浦由记和西冈由纪子是大学生。那时两人身边也有同学去应聘过音乐节的临时工作人员并且将音乐节的情报带回了学校。
有知道她们两个正在组乐队的同学还拿她们开涮“说不定下次能在音乐节上看到你们的乐队。”
三个女孩子曾一起去结伴看了音乐节也的的确确做过在几万人面前演出一场——这样的白日梦。
但梦醒了她们还是以兴趣聚到一起的仿佛秘密基地小团体一样的乐队甚至很少做公开演出。不过她们并没有因为离梦境里的内容遥远而感到沮丧正相反还自有一份享受独自演出的心境。
会有这样一份洒脱既和她们的出身有关也和她们在学生时代并没有把音乐真正当成是个可以考虑的人生选择有关。
梦醒之后的现实是三个人毕业后各自就业在假期里聚到一起交流音乐守护着属于她们的秘密基地。
然而这样的日子越久就越是意识到“音乐”正在她们的生活里慢慢退场从某个曾想象过的人生的可能变成一种闲暇时的兴趣。
也许再过一年乐队就像是学生时代参加过的体育社团的运动项目那样在离开了学校之后就不再有继续的兴趣与机会。
当意识到已经来到了选择路口的时候三个女孩子虽然嘴上没有说出口但在心里或多或少都体会到了某种必须要作出决断的紧迫感。
这个黄金周假期三个女孩子各自和公司里认识的朋友去了不同的地方短途旅行假期结束之后才又聚到一起为了今天晚上的这一场演出做准备。
公司里的同事并不知道她们各自都还有着另外的一重身份。成为了上班族重点就是要把工作和工作之外的身份区分清楚。当然即使有同事偶然发现了她们的秘密过后也会装作不知道。
如果不去体验职场就不知道职场是个多么有意思的地方。
今天晚上的演出说不定台下就有可能会站着她们在公司的同事或者学生时代的同学。
在去往livehouse的路上三个女孩子心里做着这样的想象。
其实这是她们第一次站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演出。也是她们第一次真真正正站在一间livehouse的舞台上演出——而非像过去那样只在朋友的店里表演。
livehouse的负责人峰岛桑选择了她们这支没有演出经验的乐队。但反过来也可以说是她们三个人选择了这家背后是genzo的岩桥桑的livehouse。
在遥远的学生时代她们就已经看过岩桥桑为之努力奋斗过的音乐节。
今天晚上三个人为了接下来的演出早早来到livehoue的后台。
一支初次亮相的乐队当然没有开专场的资格。今晚的演出是和另外几支乐队一起参加她们的乐队排在第二个出场峰岛桑给了她们二十分钟的演出时间。
演出结束以后回到后台她们能够领到今天晚上的演出薪水——五千日元。
足够她们在演出以后找个小店稍微吃点东西。用她们人生中第一笔通过现场演出赚来的演出费。
地下音乐界没有富裕的音乐人。
即使能够开专场和livehoue票房分成自己印刷单曲贩售收入也十分微薄需要靠打工维持生活。最好的结果是得到一份巡演乐手的工作既能有一笔稳定收入又能磨炼技术同时还有机会接触到唱片业界。
当然这样的生活离三个女孩子很远只存在于道听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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