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渐渐有些热了起来,至少晚上睡觉可以换薄被了。
从棉花被推广种植以来,重臣们家中的那些绫罗绸缎都远离了床榻。
富弼不缺钱,所以家里准备了不少棉被。
“昨晚上老夫忘记换薄被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半夜热醒了,全身的汗呐,老夫马上吩咐家人做薄被,不过是半个时辰就得了,老夫正好沐浴完毕,就盖着薄被入眠,那个舒坦啊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
洗澡之后再睡觉,盖上一床全新的薄被,那滋味真的舒坦。
可富弼这话有炫富之嫌,老对头韩琦听不下去了,就说道“老夫家中的棉被多不胜数,冬日就盖两床,热的老夫舒坦啊”
他瞅着面色难看的富弼说道“可老夫嘚瑟了吗老夫得意了吗这人呐,得意时要谦逊,你看看老夫可谦逊吗”
韩琦转了一圈,可此刻天光熹微,看不清楚啊
富弼握紧双拳,真想一拳把韩琦打个满脸桃花开。
最近两人又对上了,韩琦利用首相的身份频频让富弼难堪,富弼忍无可忍,也会经常反击。
目前政事堂和枢密院之间炮火隆隆,一般人压根就不敢往上凑。
韩琦看到他的姿态,就上前一步,大肚子往前一挺。
来啊看老夫收拾你
首相和枢密使开战,大家站个队啊
有人赞道“韩相虚怀若谷,令人钦佩。”
“韩相的气度那是有口皆碑啊”
“富相也不差啊”
一个声音突兀的传来,韩琦看去,却是苏轼。
他不禁就怒了,心想你是哪边的
按照他的分析,苏轼就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可这个二五仔竟然当了叛徒。
苏轼很认真的道“富相在枢密院做事认真,经常去禁军中查探,还改良了不少地方,真的很不错。”
他觉得这是真理,所以就要说出来。
韩琦的两眼喷火,在人群中寻找沈安。
能看好自己的人吗这一张嘴就不分敌我的乱喷,这是哪家的规矩
今日沈安也来了,他此刻只想掐死苏轼。
大佬打架你作死了去掺和啊
要是谁记恨上你了,以后寻机给你小鞋穿咋办
现在韩琦显然就炸毛了。
苏轼兀自没察觉,很是慷慨激昂的道“某觉着韩相好,可富相也不错”
这个蠢货,大佬们之前是你玩左右逢源的地方吗
和稀泥你得有这个本事和地位,一个御史就想在两个宰辅的面前玩这个,这是找死。
“可某觉着包相更不错”
呯
沈安不禁欢喜的拍了自己的脑门一巴掌。
这话谁说的真是神目如电啊
“是啊包相不错。”
有人跟进夸赞,沈安担心老包成为靶子,就躲在人群里憋着嗓子喊道“那个啥开门了。”
众人习惯性的涌去,等发现宫门关闭时,不禁就骂道“哪个缺德的玩意儿,竟然骗人”
沈安躲在人群里,得意的低声道“老子就在这里,有本事来抓啊”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在这喊什么呢”
沈安回身一看,却是赵宗谔,不禁就想躲。
可他却慢了一步,周围瞬间就空无一人,只剩下他和赵宗谔。
“门没开啊你怎么喊开门了呢”
赵宗谔习惯性的放了个无声的屁,然后很是不解的问道。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沈安这货喊的
尼玛,这个坑货真的想揍他一顿啊
包拯没心思闹这个,他找到了韩琦,“韩相,昨日交趾使者可找你了吗”
“找了。”韩琦很不屑的道“在老夫家门口堵着,老夫压根没搭理他。”
包拯点头道“他后来去了老夫家堵着,老夫看他可怜,就让人送了一碗汤饼,可他吃完了却叫骂不休。”
韩琦皱眉道“当年咱们的使者去交趾时更没脸,交趾君臣没把大宋当回事,所以别在意这个,活该”
众人都纷纷点头,觉得这话再对不过了。
“宫门开了”
赵宗谔没事做,最近上朝有些勤劳。他看到宫门开了,就喊了一声。
“开尼玛”
有人习惯性的骂道,大抵是先前不敢骂沈安,现在就拿别人出气。
“你说什么”
赵宗谔怒了,大步过去。
他是宗室子,而且最近顶着汴梁屁王的名头所向无敌,除去赵允让之外,他怕过谁啊
叫骂的人在人群中看着脑袋有些小,而且比别人矮一截。
艹
这样的人就是天生给别人立威用的啊
赵宗谔心中欢喜,就戟指那人,喝道“别跑”
那人叫骂了之后也没当回事,听到赵宗谔呼喝,就缓缓站了起来
卧槽尼玛
兴致勃勃的赵宗谔急忙止步,看着这个身高起码有一米九的官员笑道“这是这是误会啊”
原来这人个子太高,所以和边上的小贩讨了凳子坐。
众人一见不禁都笑喷了。
这汴梁屁王也有吃瘪的一天啊
稍后进了宫,等赵曙来了之后,议事开始。
最近天气不错,而且阳光明媚,让赵曙的心情颇为不错。
此刻外面阳光普照,殿内却因为角度的问题而微微发暗。
昨夜高滔滔有些发热,御医诊治了许久,赵曙也在边上守着,所以有些疲惫。
他隐蔽的打个哈欠,然后擦去眼角的泪水,抬头看了一眼。
宰辅们都在议事,很是认真。
韩琦挺着肚子,冲着富弼在喷口水
他真的是在喷口水,坐在赵曙这里就能看到那些唾沫横飞。
而富弼也不甘示弱,直接越过赵顼冲着韩琦比划。
“那交趾使者哭他的,当年大宋使者也在交趾差不多哭了,可交趾人理会了吗”
富弼怒道“老夫自然知道不必管,可那使者说自己此行失败,回国定然会被弄死,就准备自尽他若是死在大宋,这青史斑斑如何记载那些外藩人会如何看”
“他死他的,关大宋屁事”
当韩琦的口水喷到了富弼的脸上时,他不禁怒火中烧,张开嘴
“哈噗”
口水飞过去,一大坨落在了韩琦的胸前。
咦真是恶心啊
韩琦如被雷殛般的低头看着那泡口水,然后干呕了一下,伸手去抹。
他举着手,把一张肥脸皱成了菊花,“我富弼,老夫要弄死你”
“有话好说啊”
包拯等人马上隔开了他们二人,可韩琦的怒火一下就冲上来了。
“富弼老儿,老夫今日定要将你打杀了”
韩琦被包拯和欧阳修抱着,不住的扑腾。
包拯还算好,欧阳修有些体力不支,加上眼力很差,就胡乱伸手去抓,结果抓住了韩琦的嘴,就顺手拉了一把。
韩琦的骂声结束了,他鼻子嗅嗅,“什么味”
他低头,看着欧阳修收回了自己的手,就问道“你什么味”
欧阳修尴尬的道“只是些肉馒头的味道。”
韩琦突然问道“先前在外面你说脚痒”
先前在入宫前,欧阳修突然脚痒难耐,就在边上坐下,脱鞋解袜,很是抠了一番自己的脚。
韩琦捂嘴干呕着,觉得自己真是够倒霉的。
“好了。”
赵曙也觉得有些恶心,关键是他看到了韩琦和富弼的矛盾刚好,再进一步就不妥了。
政事堂和枢密院不能合流,否则就是文武并肩,帝王就危险了。
韩琦深知这一点,富弼也很清楚,所以才会放开顾忌,和对方不时怼一次。
这些老狐狸啊
赵曙觉得面对这些老狐狸有些累,就说道“看看你们,都多少岁数了还和年轻人般的胡闹像话吗”
宰辅们重新站好,听赵曙数落自己。
赵曙淡淡的道“要稳重,要稳重说多少次了宰辅就是宰辅要稳重”
能借机削宰辅们一下,让赵曙很是乐呵,甚至还在微笑。
一群老狐狸,被朕说了却没法反驳,舒坦啊
看到宰辅们都低着头,他的心情就更好了,指着沈安说道
“你等在打闹时,沈安在干什么他在那里站着,目不斜视。”
众人看过去,沈安果然是目不斜视。
可不对啊
韩琦揉揉眼睛,觉得自己怕是看错了。
富弼眨巴了一下眼睛
“年轻人有这等气度的少见,最近沈安不错,很是勤勉,朕心甚慰呐沈安”
赵曙叫了一声。
沈安依旧目不斜视。他的身后就是木柱子,他就靠在木柱子上,目不斜视。
富弼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笑道“陛下,这小子在睡觉呢”
这小子竟然在朝会时睡觉,真是不把这个资格当回事啊
大宋的常朝就是个练站立的地方,压根没卵用。
可这里不同,这里是宰辅们和君王决断大宋诸多大事的地方,能进来的无不是重臣,或是帝王看好的人选。
肖青如今早就滚蛋了,年轻人就沈安一个。
哦,还有个皇子。
赵顼站在那里很是尴尬,想去提醒沈安吧,自家老爹就在上面看着,很丢人。
“咳咳咳”
他干咳几声,沈安涛声依旧。
“醒来了”赵曙有些生气了,就提高了嗓门。
沈安依旧如故。
赵顼心中一急,就说道“萧观音来了。”
“啥”
沈安身体一抖,就睁开眼睛,四处乱看。
情况好像不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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