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将台呢”
富弼热的想吐舌头,更想有把伞遮遮太阳。
将领指指边上,富弼看去,就见一个土台子立在那里。
土台子大抵是刚弄好的,上面能同时站三四个人,也算是不错了。
富弼点头道“极为得力。”
这是来自于枢密使的夸赞,将领激动的道“多谢富相。”
富弼露出了最和煦的微笑,一边和沈安走过去,一边低声道“这人叫做陈幸福,天武军的都指挥使,极为稳妥的一个将领”
台子有小半人高,富弼看来颇为欣赏这个陈幸福,就夸赞道“这个不错,不高不低的,很是妥当很是可台阶呢”
台子的高度很妥当,可台阶呢
富弼绕了一圈发现没台阶,不死心的揉揉眼睛,又转了一圈
“这个怎么回事”
陈幸福一看就懵了,心想某可是令人妥当弄的台子,台阶呢
“富相,下官错了。”
这人的坦率认错让沈安颇有好感,富弼也是如此。
诿过是上位者最厌恶的一个行为,勇于认错就能加分。
富弼笑道“这个不算是什么,老夫轻松上去。”
他很有自信的单手扒拉着台子,然后轻松跳了一下。
这个高度沈安只需要轻轻跳就上去了,但富弼却需要用手帮个忙。
这是极为稳妥的
富弼手上用力,右脚抬起来,左脚用力一踩,觉得这个动作很洒脱。
可好死不死的,他左脚下面的土竟然有些松,然后这一下就没踩实。
富弼左手一软,右脚就挂在了台子上,人也倾斜着倒了下去。
沈安眼疾手快,一下就扶住了他,避免了枢密使当着将士们扑街出丑。
可富弼的这个姿势却有些怪异。
右脚抬起
“老夫脚滑了。”
富弼第二次很老实的上去,没玩什么花活。
陈幸福已经把肠子都悔青了,他发誓等演练结束后,就把监造台子的心腹拉出来暴打一顿,再让他去清理天武军的茅厕。
“演武开始”
嘭
数千将士齐齐跺脚,接着就开始了阵型演练。
“这是阵图”
这是个防御阵势,一排排将士们在交换着位置,或是前冲,或是后退,还有左右包抄。
“不是阵图。”富弼低声道“大宋这几年和西夏、辽人厮杀了好几次,军中的将领也摸到了些对手的情况,这不就相应的做出了应对这时演练熟悉了,上阵指挥才能从容不迫。”
这个也不错。
沈安实际上对阵图没啥意见,他只是反对遥控指挥,强令将领必须要用什么方式去迎敌。
俗话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连布什么阵都要管,那还打个屁,直接去送死好了。
“杀”
将士们挥舞刀枪,竭力厮杀。
那么热的天气,别说是操练,站着不动就是折磨。
呯
有人倒下了。
没人搭理,厮杀声依旧震耳欲聋。
“变阵”
有人在摇旗,数千人齐齐变阵,中间退后,两翼张开。
随后又变成了左翼突前,中间和右翼紧紧跟上的阵势。
一刀一枪都是奋力而出,那些狰狞的面孔上全是红色。
这个天气之下,他们竟然还能这般厮杀,让人敬佩。
呯
又倒下了一人。
呯
随着时间延伸,不断有人倒下,就像是在厮杀中被重创。
“好”
沈安不禁赞道“堪称是号令森严。”
“追击”
陈幸福一声令下,将士们开始了狂奔。
郎中冲了过去,开始给中暑倒地的将士诊治。
富弼云淡风轻的道“知道老夫为何要容忍陈幸福了吧”
刚才他差点当众出丑,若是别人,富弼就能当场让他没脸。
可他先前却忍了,沈安不解,如今算是明白了。
这个陈幸福统兵不错。
“富相的胸襟比汴河还宽阔啊”
话一出口沈安就觉得不对。
这个夸赞好像有些问题
汴河不够宽啊
富弼的眼角在抽搐着。
“富相的气度比邙山还要高大。”
邙山也不高,但富弼却露出了笑容。
“邙山一脉如今就只剩下你一人在了”
“是啊单传。”
“可有收几个弟子的心思”
“暂时没有。”
富弼皱眉,“年轻人莫要懒,要勤奋,还有,邙山书院你以后有何打算可要参加科举”
“这个目前没这个打算。”
富弼这么迂回问话有目的,大抵是家中某个子弟想进书院学习,但却担心不能参加科举。
沈安不管以后参不参加,先拒绝了再说。
哪有想进就进的道理
想进书院就谦虚些,到招生的时候就自己去报名。
别想走后门
沈安打定了主意,就和富弼有一句没一句的开始扯淡。
过了半个时辰,就在沈安觉得自己内外都被烤熟了的时候,大队回来了。
在这等烈日下狂奔就是在虐人,后世有,但大宋少见。
那些将士们的脚步沉重,身上的甲衣和刀枪成了负担,呼吸声沉重的隔老远就能听到。
“好”
富弼见到这等场景,再也忍不住了,就跳了下去。
他被太阳晒得几乎要虚脱了,此刻跳下去脚一软,差点一个踉跄。
沈安下来拉了他一把,“富相,急什么”
富弼不是这等性子的人啊
他这是为了啥
从他拉住沈安来看操演开始,沈安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富弼站稳了,低声道“交趾使者阮咸答应赔钱了”
“赔什么钱”沈安这段时日就只顾着在家当奶爸,没空去管外交事务。
富弼笑道“就是以往越境袭扰大宋的损失,有五万贯啊”
沈安面色如常,正在等待赞美的富弼愕然,“你觉着如何”
这事儿是他亲手策划的,极为得意,若是能得到大宋公认的外交第一人沈安的赞美,他觉得能给自己增加一个技能点。
富弼擅长外交
这个可以在遴选宰辅时加分。
可沈安明显没有这个想法,很是淡然的道“太少了。”
我
富弼想打人
“老夫请了阮咸来看操演,他已经来了,就在后面。”
富弼的话揭开了今日演武的用意,吓唬阮咸。
沈安回头,就看到了远处的阮咸等人。
“他们的要求是什么”
五万贯得有个说法吧,按照沈安对李日尊的理解,这五万贯没个说法就别想让他拿出来。
“让大宋水军停止袭扰。”
沈安的面色马上就变了,怒火在燃烧。
富弼解释道“辽人的水军不断在试探,老夫以为大宋水军应当防备北方,缓两年再去嘛。”
这个无耻的富弼,这是想让李日尊出五万贯来买两年的和平。
“两年后怎么说”
两年后水军袭扰交趾,李日尊铁定会派人来质询。
富弼淡淡的道“两年后大宋在练兵,可练兵得有地方厮杀吧,两年后老夫会建言给交趾来一下。当年侬智高谋反,交趾人可是想出兵来着,说是帮助大宋平叛,可那心思谁不知道以前是没法收拾他们,如今大宋兵锋鼎盛,正好拿他们来开刀”
富弼竟然这般凌厉
沈安认真看着他,想看看是不是虚言假话。
富弼淡淡的道“老夫当年出使辽国时,辽国君臣威胁利诱,各种手段使尽,老夫可曾退让半步”
沈安后退半步,然后拱手,“富相威武。”
这个才是真正的富弼,那个铁骨铮铮的富弼。
富弼颔首道“你等都在尽力为大宋谋划,如今大宋兵锋渐渐锐利,老夫也能一展胸中的韬略。以往不是不想,可却不能。”
以往大宋的军队是软脚蟹,大伙儿都不敢开战。如今不同了,军队渐渐恢复了生机,让富弼一直埋藏着的雄心壮志渐渐浮了起来。
好啊
沈安心中不禁欢喜,觉得对外多了一个强硬派,对大宋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他回头又看了阮咸一眼,心想阮咸若是知道富弼的想法,怕是会吐血。
阮咸没有千里耳,当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他看到了天武军的操演,觉得有些沉闷。
“宋人操练来操练去,怎么看着没点气势,你们觉得如何”
他不是武人,不懂里面的关窍。
但他带来的随从里有武将。
“宋军极为厉害。”武将面色凝重的道“他们操练的如何不说,但在这等炎热天气之下,他们竟然能操练那么久,后来更是奔跑了半个时辰,就凭着这个,他们就是强军,很厉害的强军,号令一下,敢于赴险的强军。”
这等号令森严的军队最让人忌惮,所以武将刚才一直在盯着看,此刻才发现好热。
真是热啊
可阮咸却不满的道“天气热了算什么某也能跑半个时辰。”
交趾也有炎热的时候,可阮咸却是官员,早就不受这等苦了。
他心中不渝,就下马道“咱们走回去”
他想用这种方式去告诉富弼交趾不怕这个,别拿这个来吓唬人。
“富相,我等告辞了。”
阮咸近前拱手,富弼随意道“慢走。”
阮咸大声的道“某会从这里一直走进城中,不,跑着进去。”
他的声音很大,那些在整队的将士们有不少都听到了。
“这是想向老夫示威呢”富弼什么没见过,一眼就看穿了阮咸的用意。
“交趾炎热,他们倒是能承受。”
富弼觉得此举很无谓,可沈安却说道“占城派出了使者富相,晚些某请他吃饭。”
占城可是交趾的大敌,要是宋人支持他们
以前沈安说过,但交趾觉得宋人无法跨越陆地,所以当听笑话。
可现在却不同了,大宋水军出海甚至能让交趾都城一夕三惊,已经有了远海作战的能力,若是他们和占城联手,交趾的麻烦可不小。
呯
众目睽睽之下,阮咸扑倒在地上。
这是在被暴晒了半个时辰之后,又遭遇了急怒攻心,于是扑街了。
“这人不是说要跑回城里去吗”
“这是个骗子”
宋军的将士们顿时都笑了起来。
这便是现在的大宋将士,在胜利的鼓舞之下,他们越发的自信了。
而自信就是强军的首要条件之一。
富弼点头道“安北,大宋军队有了今日的模样,你居功不少啊”
沈安心情舒畅,畅想了一下以后的北伐,不禁说道“北望江山,期待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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