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滔滔此刻就像是个市井妇人,一手拿着手绢擦泪,一手揪住儿子的衣袖在埋怨。
“那些人是好相与的杀敌杀敌,那是武人去干的事,哪里轮到你这个皇子去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活啊”
高滔滔又哽咽了起来,赵顼一头黑线,他冲着边上的赵颢挑挑眉,示意他想个招。
可赵颢哪敢送上来当炮灰,只得爱莫能助。
“你说你,还是晚上,要是被人一箭”高滔滔越想越伤心,仿佛儿子被人一箭射死了
赵顼无奈的道“娘,孩儿在呢。”
我没死啊我活得好好的。
高滔滔用食指点点他的额头,怒道“差点就不在了。”
赵顼想死。
“当年我和你爹爹那么艰难,也没让你受苦,随你出去玩耍,就是怕你受委屈那府里多少白眼都是爹娘承受了下来,不让你们知道”
“十月怀胎不容易,我当年怀你时,你爹爹正好犯病,我一边劝解你爹,你还在肚子里闹腾”
“后来你大些了,就学会了满地跑,那时我就担心你磕碰,恨不能每时每刻都跟着”
赵顼苦着脸道“娘,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
高滔滔一番育儿经说得自己有些悲伤,有些不能自已,恨不能说上三天三夜。
“你说你不好好的”
赵顼生无可恋的站在那里,外面的王崇年冒险探头进来使眼色。
大王,沈安说他有办法啊
可赵顼和他不来电,不知道他老是挤眼睛干啥。
“当年我嗯”
高滔滔一回头就看到了正在挤眉弄眼的王崇年,顿时大怒,喝道“来人”
“圣人。”
外面进来两个女官。
高滔滔指着王崇年说道“拿下打”
“奴遵命”
这两个女官是高滔滔的身边人,一个高大魁梧的取名为飞燕,另一个看着刻薄的取名为昭君。
飞燕和昭君都是古之美人,若是看到这两个同名的家伙,定然会吐血三升。
“圣人饶命”
王崇年刚惊呼一声,飞燕过去别住他的手臂,昭君上来一把拽住他的腰肋处,用力的一拧
“哦”
王崇年马上就失去了战斗力,被两个女人按在地上打板子。
高滔滔大怒,出来监刑,说道“都是不省心的,大郎的身边谁敢别有用心,谁敢不尊重,都赶出去”
“啊”
王崇年被一板子打的抬头惨叫,可依旧给赵顼使了个眼色。
大王,沈安找你啊
可赵顼依旧没看出他的暗示,反倒是高滔滔见他不知悔改,就骂道“是何事”
王崇年懊恼了,赵顼干咳道“说吧。”
不说王崇年今日铁定会被打个半死。
王崇年咬牙道“大王,沈安在外面求见。”
高滔滔冷笑道“求见就求见,为何鬼鬼祟祟的”
这个理由很充分,所以高滔滔怀疑沈安在弄什么鬼。
想到那个小子,高滔滔的警惕就提到了最高。
赵顼心中一紧,担心王崇年说错话。
可王崇年却一脸诚恳的道“小的看到圣人就怕了”
高滔滔噗嗤就笑了,飞燕怒道“圣人仁慈,你怕什么”
高滔滔摆摆手道“罢了。”
她刚才正在喷儿子,王崇年害怕是自然的。
以后要不要温柔些呢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免得被人看轻。
“去吧。”
虽然肚子里还有许多话要说,但高滔滔决定还是再忍忍。
赵顼如蒙大赦的跑了,稍后有人来禀告“圣人,大王跑了”
卧槽
众人都觉得这事儿没法收场了,不禁都偷窥了高滔滔一眼。
高滔滔双拳紧握,微笑道“孩子贪玩而已,不碍事。”
这是装的
大家都心中有数,觉得赵顼要倒霉了。
她忍住怒火回去,等下午和赵曙一起吃饭时,就抱怨道“那沈安整日带着大郎不学好,得想个办法才是。”
赵曙很头痛家事,他劝道“孩子还年轻,不就是杀敌吗当年祖宗也杀过,也没见有什么毛病。”
高滔滔振振有词的道“可那是乱世,现在是盛世呢”
“官家,圣人,大王来了。”
赵曙正在头痛妻子的唠叨,闻言就说道“拿进来”
内侍面露难色,高滔滔仔细看去,觉得这人好像在笑,就怒了。
我家的头痛事你竟然觉得好笑吗
“打”
“小的有罪。”
没等动手,外面就进来一个女人。
高滔滔气得倒仰,目光中带刺的看着赵曙。
好你个赵曙,一边说要和老娘携手终生,不出墙,一边竟然
“见过爹爹,见过娘。”
呃
高滔滔听到这个声音不禁目瞪口呆,等女人一抬头,她忍不住就捧腹大笑了起来。
“大郎大郎你竟然穿了女装哈哈哈哈”
“彩衣娱亲有用吧”
第二天赵顼去了金明池,沈安早早在那里等候。
“有用。”
赵顼指着自己的额头说道“额头都被点青了。”
“为啥”
杨卓雪和果果在游湖,划船的竟然是秦臻,这个规格不低。
“我娘说以后少穿女装,免得移了性情。”
女装大佬啊
沈安有些遗憾没有亲眼看到,否则令人作画画下来,几百年后定然能换一套海景别墅。
船靠岸了,杨卓雪和果果过来见礼,赵顼笑眯眯的道“也就这阵子还能玩玩,再冷就不能了,你们可以弄火堆烤肉吃。”
“准备的有了。”
沈安出门自然不会亏待自己的肚子,那边闻小种等人已经架起了烤架,各色食材都准备好了。
秦臻过来行礼,赵顼对他还是比较满意,“水军如今可算是成军了吗”
秦臻摇头道“不能。”
“还差什么”
赵顼觉得武人在手的感觉真的不错,至少在面对文官时会有底气。
只是要怎么平衡这其中的关系,需要他自己去思索。
“水军还差一战方能成军。”
赵顼了然,说道“哪里合适”
秦臻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北方,最后说道“水匪吧。”
大宋的水匪不少,但规模都小,所以秦臻这话说得有些不甘心。
沈安知道他的心思,就建议道;“要不还是北方吧,听闻那边有人走私这个”
走私是有的,哪朝哪代都有。
可登州那边有水师驻扎,要清理也是他们出手,什么时候轮到虎翼水军了
赵顼点头“那些不走市舶司的都是奸商,该处置了。”
秦臻一听就欢喜的道“那能否清剿一下辽人的战船呢他们在那边据说也很嚣张,登州水军不敢招惹。”
“看着办。”
沈安觉得秦臻不大懂为官之道,所以等赵顼回去请示此事后,就点拨了一下。
“有的事能说不能做,有的事能做不能说”
秦臻恍然大悟,感激的道“多谢待诏提点,下官感激不尽。”
这是为官之道啊
秦臻从刚到汴梁时就得了沈安的帮助,此刻不禁感动的道“这等为官之道,一般人都会藏着掖着,可待诏却胸怀宽广,对下官何其优厚”
“小事罢了。”
能拉拢这位未来水军的大佬,沈安心中的成就感爆棚。
而另一个常建仁对他更是感激零涕,假以时日,沈安的大海政策在水军之中定然会通行无阻。
拉拢就要彻底,沈安和颜悦色的问道“还差些什么”
秦臻挠挠头,“刀枪剑戟都不差,军士们也还好。”
“都什么时候了”
沈安一脸痛心的道“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着用刀枪去和对手厮杀那是对将士们的不负责任”
秦臻愕然,不明所以的道“待诏,千年来水师都是这么杀敌的呀”
“千年来是千年来,可现在是大宋”
沈安在琢磨着把火药罐头搬上船的可能性。
第一是保管,一定要防潮,还有防火;第二就是发射的手段。
“投石机可能搬到船上去”
“能啊”
沈安有些心动了,觉得这是改变海战的一大创举,他沈某人将会名垂青史。
想想吧,以后的百姓发现自己的疆土好大,后来一看史书,原来是多年前沈某人的高瞻远瞩,外加不断发明了新武器,这才有了今天的幸福日子。
干
沈安信心满满的道“去,找木匠来。”
投石机的打造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儿,只是需要时间。
沈安趁机带着妻子妹妹泛舟湖上。
他在金明池潇洒,王雱在武学巷却冷着脸在呵斥人。
眼前的三个宅子全被打通了,校舍的建造却出了纰漏。
“砖石多了五百零三块,谁来告诉某这是怎么回事”
一群工匠站在边上发呆,目光都看向了工头。
工头干笑道“王郎君莫不是看错了”
王雱冷笑道“目前共计采买了六千四百零十九块砖,其中用了五千九百一十六块,你却说砖头没了,那五百零三块砖头哪去了”
工头的额头见汗,笑道“您只是看了几眼,这个怕是看错了吧。”
啪
王雱把账本扔在他的脸上,冷冷的道“有人点数。”
那边是他带来的吴桐等人,他们刚点清了每一块用出去的砖头。
工头俯身捡起账本,说道“您要不再看看”
你特么就看了几眼,就说某贪了砖头,这是在使诈吧
作为工头,他见识过无数人,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他觉得自己都能忽悠。
王雱年纪轻轻的就来找茬,这是年轻气盛,糊弄过去就完了。
“拿笔来”
吴桐递来毛笔,王雱抢过账本,在后面列出了十多个数字,然后丢给工头。
“不只是砖头,还有木料,你竟然连糯米都贪报官”
工头接过账本,看了那十多个数字,不禁傻眼了。
“你就只是看了看,怎么全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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