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锅贴需要浇汁,这个一般都是汤,只有抠门的才会浇水,然后那锅贴难吃的想吐。
羊肉汤的锅贴吃起来有些古怪,不过还算不错。
沈安一口气吃了五个,赵允让说道“年轻人能吃是好事,仲鍼就能吃。”
他的眉间多了些萧索之意,“此后老夫要谨慎些才好,让十三郎安心。”
此后赵允让就该安分一些,直至赵曙登基上台,他才能嘚瑟。
濮议不来就好啊
沈安点头应了,等下次赵仲鍼出宫时,他自然会转告。
赵允让起身,先是看了皇城一眼,然后拍拍沈安的肩膀,“老夫听人说他们说此次科举太学怕是不行了,可老夫却是不信的。”
沈安抬头道“拭目以待。”
“好”
发解试结束了,随即就是阅卷。
考完试的考生们开始大放松,京城各处娱乐场所都被他们占了。
一时间诗词满天飞,文章如流水。
赵允弼也在其中。
他今日邀请了赵允良父子来喝酒。
樊楼是大宋的顶级消费场所,来这里消费的至少不差钱。
考生不差钱自然是有背景,有背景的人说话自然是牛皮哄哄的。
“发解试某是必过的若是不过不过某就请你等在樊楼吃十日”
“好,豪爽”
“”
赵允良父子神色黯淡,大抵还没从赵曙进宫的打击中走出来。
席间难免有些沉郁,赵允弼笑道“此事官家的身体不错,再看看。”
赵允良微微摇头,却不说话。
摇头就是态度。
官家活不长了
前阵子官家突然又晕了,连宰辅们都进宫住了一宿,可见不简单。
“赵宗实赵曙一上位”
赵允弼淡淡的道“到了那时”
赵允良的眼中多了冷色“认输而已。”
“可你争过。”
赵允弼平静的道“争过就是罪,这个道理难道你不知道”
某些位置不能争,否则不成就死。
死是不会死,但那种高压之下的日子生不如死。
赵允良的面色惨白,赵宗绛也不好看。
赵允弼举杯,长袖遮住了半张脸,在仰头的瞬间看了赵允良一眼。
“不可轻言放弃”
他给自己倒满酒,然后举杯。
赵允良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可赵宗绛却举起了酒杯。
赵允良叹息一声,举起酒杯。
“好热闹”
“安北兄,这些人大多是考生,得意洋洋呢”
“不急。”
“他们得了你的好处却不去道谢”
“道什么谢这本是公开传出去的,没必要。”
室内,赵允良放下酒杯,沉声道“沈安”
“谁叫某”
赵允弼遗憾的喝了杯中酒,房门被推开,沈安在门外笑吟吟的道“二位郡王联袂出来喝酒,难得。”
赵允良垂眸,隐住了眼中的恨意。
他恨啊
他恨赵祯为何不选自己的儿子。
他更很赵祯既然选择了赵曙,为何要把自己的儿子弄上台来和赵曙斗。
这是障眼法吧
是了,赵祯那时候不舍权利,觉得自己还能生孩子,所以才弄了两个备选,借机周旋,但本质就是拖延时间。
可宫中的女人却只生了皇女,皇子不见踪影。
可恨啊
赵允弼含笑道“老夫喜爱弈棋,你可懂”
沈安微笑道“略知一二,不过却是野狐禅,不敢贻笑大方。”
赵允弼说道“棋如人,棋如战阵,来人,备棋来。”
“是二位郡王和沈安下棋。”
消息瞬间走漏,那些考生都丢下酒菜,结伴来看热闹。
掌柜堆笑着进来问道“好些人在外面,可要挡住吗”
赵允弼没看他,问了沈安“天气不错,可在外面吹吹凉风,如何”
这是要准备用围棋来折辱沈安。
别答应啊
折克行在边上皱眉。
“好。”
赵允弼一听就笑了,起身道“如此这就下去。”
赵允良看了沈安一眼,说道“自取其辱。”
沈安说道“且拭目以待。”
稍后在外面,一张案几,两张椅子,茶水一壶。
“请”
“如此某就不客气了。”
赵允弼执白先行,按照规矩下了座子。
座子就在四四的位置上。
座子摆完,随后棋局开始。
因为赵允弼和赵允良的身份尊贵,所以没人敢靠近看,都在边上围着。
周围被围的死死的,凉风自然就没有了。
棋局在进行之中。
赵允弼夺了沈安的一个角地,抬头含笑道“这便是挖根。”
沈安笑了笑,右边单关跳,瞬间就有些围地的模样。
赵允弼毫不客气的在边缘侵消。
双方开始大战。
沈安的落子看似漫不经心,可却不离白棋的气眼。
“要杀老夫的大龙”
赵允弼淡淡的道“老夫以前下棋时嗜杀,经常让对手满盘不存活,如今年岁大了,却深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道理,年轻人,要知道棋风如人,太过凌厉不是好事,容易崩”
“且拭目以待。”
沈安落子,直接点在一个三目的中间,破掉了白棋的眼位。
“太粗糙了,赤果果的杀棋。”
“就没见过这样下棋的。”
“步步不离对手的要害,这等棋风谁见识过”
“没见过,古谱上也没见过。”
“那就是首创”
“是了,沈安首创过不少东西,如今下棋也别出心裁,这才是他。”
“不过黑棋不妙了。”
“杀不死这一块,沈安输定了。”
“打劫了”
“哎呀竟然是生死劫”
所谓生死劫,就是能决定一盘棋胜负的打劫。
“现在要比劫材”
有近距离的人眼尖,然后讶然道“黑棋正在绞杀白棋,这本就是无限劫材”
卧槽
但凡懂围棋的都知道打劫怕什么。
最怕这种牵扯到一大块棋生死的无限劫材。
那还打个屁啊
沈安抬头,淡淡的道“某说过且拭目以待,郡王以为如何”
他的声音很平静,并无半点炫耀或是得意。
可赵允弼却觉得浑身发热。
他自诩棋力了得,而沈安从未听说下过围棋,就算是会一些,可一个年轻人如何能与自己这等老姜相抗衡。
他微微抬头,笑道“老夫老夫是如何输的”
从头到尾沈安都没有展现出高人一筹的棋力,只是寻机就搏杀,让他颇为不适应,但也不屑。
此时的围棋是高雅运动,虽然有自古争棋无名局的说法,但优雅而美丽的棋型是所有棋手的追求。
比如说一记小飞看着孤峰突起,天外飞仙,很美吧
可沈安这等人只会强硬的扭断你的小飞,破坏你棋型的美。
沈安抬头,平静的道“你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输的,为何问我”
他看着赵允弼,“你开口邀请某入局,你先落子一切都是你在前想复盘吗”
你主动插手皇子之争,如今你输了,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
你肯定会很纠结和痛苦吧
于是你很不甘心。
你想揪头发,想发怒,想揍人。
可你还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
于是你想和自己的对手核对一下这次竞争的过程,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
赵允弼微微颔首,很是优雅。
“果然是郡王,这等风度常人难及。”
赵允弼的风度引来了围观者的赞叹。
沈安起身,然后俯身道“某不愿意。”
他转身出去,人群让开一条路。
“待诏,多谢您的指点”
“多谢待诏。”
“待诏,某此次若是过了发解试,下次请您喝酒。”
“”
沈安笑着拱拱手,觉得这个世上终究还是感恩的人多。
“待诏,敢问明年省试时太学可能再压我等一头吗”
这个问题比较突兀,沈安看向说话的人,想了想。
众人也在期待着。
“且拭目以待。”
沈安说完这话就径直走了。他今日和王天德约在这里吃饭,还有些商人。
而在后面,赵允弼眯眼看着他的背影,淡淡的道“此子跋扈。”
赵允良和儿子一直在边上观战,此刻都面色惨淡。
沈安的话里有话,在暗示他们,赵允弼怕是有些小心思。
可输都输了,现在说这个有啥用
“你输了。”
赵允良叹道“从头到尾他都在耍你。你夺取了角地,他却围出了厚势。厚势就是铜墙铁壁,而你必须要去撞,哪怕撞个头破血流亦是如此后来你果然就撞了。”
赵宗绛听到这里忍不住想笑。
他刚张嘴,赵允良哎的一声,然后慢慢的站起来“回家,老夫方才又有了些心得,你我父子联手闭关两日,想来会有所收获。”
赵宗绛低头道“是。”
赵允良问赵允弼“你可愿意辟谷”
赵允弼觉得他就是个逗比,摇头道“老夫的肠胃不大好。”
“大道啊大道,何时才能触及呢”
赵允良叹息着出去,赵宗绛使了个眼色,随从就飞奔而去,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个油纸包。
“郎君,是肥鸡”
一只烤鸡在油纸包里闪着油光。
“很饱了呀”
赵宗绛先前就吃了八分饱,眼前的这只鸡少说有两斤多
前方的赵允良回身,皱眉道“这般心不诚,如何能成大道来,给为父一只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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