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还没出宫,消息就传了出去。
陈挺一直在等候着。
“沈安禁足十日”
“这不是惩罚”
陈挺抬头看着皇城,一股委屈袭来,不禁热泪盈眶。
“这不公”
他一直站在那里,边上的小贩却在嘀咕着“在背后说人坏话算什么君子,小人而已。”
“谁敢说某是小人”
陈挺的目光骤然凌厉,当看到是小贩时,威严自显。
这就像是变色龙,见到上官就谄媚,见到下属和百姓就威严,整日变来变去,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可小贩却不怕他,就说道“背后说人坏话那不是小人是什么”
陈挺冷笑着走过去,他发誓要让这个小贩好看。
他认识巡检司的人,到时候只需暗示一下,就能让这个小贩失去在这里摆摊的机会。
你将会忏愧嚎哭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脸上浮现了些许狰狞,却看到了那些渐渐聚拢过来的小贩。
往日会畏惧官员的小贩们沉默着聚拢过来,他们的手中或是拿着锅铲,或是拿着菜刀
“你等想做什么”
他不知道这些小贩当年都听过沈安讲课,深知团结的好处,所以遇事都是一起应对。
陈挺的脚步一滞,然后回身喊道“杀人了快来”
他的喊声突然中断了。
沈安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皱眉道“谁杀人了”
那些沉默的小贩一下就活跃起来了,有人喊道“待诏,早些小人把锅贴送过去了,贵府的小娘子吃了说好呢,还说不咸,还给了小人一块糖。”
沈安笑着谢了,然后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小贩看了陈挺一眼,大胆的道“这人刚才说不公,小人说他背后说您的坏话不是君子,他就恼了,准备收拾小人。”
“他刚才凶神恶煞的,像是要吃人呢”
“早上的时候他和韩中丞说话,那谄媚的让人没法看,先前却凶的不得了”
“他还说什么官家不公”
“”
小贩们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对沈安好,那是因为沈安给了他们赚钱的机会,不管是锅贴还是炒菜,他们第一次和酒楼拥有了一样的赚钱手艺。
小贩们有市侩的一面,却也不乏感恩的一面,厌恶的人自然不待见他们,但沈安却是例外。
陈挺被这些小贩一番话弄的面红耳赤,沈安在边上见了只是冷笑,问道“你要收拾谁”
他逼近一步,陈挺想起昨日的围殴,心中慌了,就退后。
“他又来了,看看呐,沈安要动手了”
他就像是个吵架输了的泼妇,奋力的叫喊着,就差扯衣服了。
沈安逼近过去,冷冷的道“你这等小人,某就算是打了你又如何官家只是罚了某禁足十日,你去告吧,去寻了韩绛和司马光哭诉据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只是不知道那二位有没有”
噗
边上许多人都笑喷了,皇城外顿时一阵笑声,让出来的不少人为之惊讶,然后围了过来。
陈挺怒道“这天下是有公道的某就不信你能一手遮天”
沈安笑的很是嘚瑟,“对,某就是一手遮天,对了,忘了一事。”
他伸手道“陈洛,钱。”
陈洛随身带有包袱,就解下来准备打开。
“全给他。”
陈洛就把包袱丢了过去。里面有三贯钱,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沈安淡淡的道“官家说要给你药钱,三贯该够了吧。若是不够只管说,沈家旁的缺,就特么不差钱当然,你若是觉着这样能挣钱也行,尽管继续说某的坏话,到时候打断你的手脚,想来能让你发家致富。”
这话太过促狭和咄咄逼人,有人心中不渝,可等沈安的目光看过来时,却不敢质疑。
这人围殴御史竟然只是赔药钱和禁足十日,要是打了我会怎样
一时间周围静默。
陈挺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流泪冲着皇城跪下,喊道“官家您看看这等小人”
沈安上马刚想离去,就见一人飞奔而来。
“干啥的站住”
陈洛见来人老迈,面色焦急,可却依旧拦住了他。
男子穿着官服,后面有人喊道“待诏,此人是来寻您的。”
沈安下马问道“敢问您是”
老人看着起码有五十岁了,面色沧桑。
他拱手道“可是沈待诏”
沈安应道“正是沈某。”
老人拱手道“下官试校书郎苏洵,见过待诏。”
苏洵
沈安说道“寻沈某可是有事”
苏洵焦急的道“犬子今日突患疾病,下官请了郎中却无法诊治,听闻待诏乃是神医,下官厚颜”
他深深一躬,沈安随手就扶住了他,笑道“所谓神医只是妄言,不过沈某倒是可以去看看。”
苏洵求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没想到沈安竟然同意了,他抬头,欢喜的道“多谢待诏。”
沈安回身交代道“去请示官家,就说有病人垂危,某这里却暂时不能禁足了。”
两人迅速而去,有人讶然道“沈安不是不给人看病吗”
邙山神医的弟子,这是沈安当初的名号,后来他心虚,为了避免麻烦,就说有规矩在,一律不接诊。
可今天他竟然破例了
有人就问道“那苏洵是谁”
“你不知道他不过倒也没错,只是他有两个大名鼎鼎的儿子,你可知道”
“谁”
“一个叫做苏轼,一个叫做苏辙”
沈安跟着苏洵一路顺着御街下去,然后往右,就在辽国使馆的边上,找到了现在的苏家。
院子里看着人不少,有人在吟诵诗词,有人拿着书本在看,有人在默念着什么。
这种神经病般的场景,只有考生聚集的地方才会有。
这里就是群租房,汴梁周边过了发解试的考生提前来了。
提前来到汴梁,一是可以试试投卷,运气好被哪位大佬看中了,那可是发达了啊
苏家父子三人当年从蜀地出来,也是这么一路拜访进京。
苏洵带着沈安去了厢房,敲门,随后有人开门,却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这是犬子苏辙。”
小苏
沈安肃然道“先看看病人。”
犯病的不是苏辙,那么就是苏轼。
沈安心中有些按捺不住了。
那位的文名可是光照东亚多年,号称仙人。
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一刻沈安比当年第一次去见赵祯时还忐忑。
“痛死某了啊爹爹可请郎中来了救命”
“啊”
一阵惨叫声中,沈安走了进去。
屋子很狭窄,里面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之外就没多少空地了。
床上躺着个青年,此刻他正在打滚
这人满脸涨红,一张脸皱成了苦瓜,双手捂着小腹处不停的惨叫着。
脸有些长。
沈安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
惨叫声在看到沈安后就止住了,苏轼咬牙忍痛道“可是郎中快给某看看。”
不够聪明
沈安今日没来得及回家,所以穿的是官服。
哪怕你再痛苦,见到官服也该知道来的不是郎中。
“子瞻,是沈待诏来了。”
苏洵满心欢喜的过去,然和苏辙一起把苏轼扶了起来。
那张长脸上全是愕然,渐渐转为好奇。
“你就是沈安”
“闭嘴”
苏洵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然后对沈安说道“住所简陋,对不住待诏了。”
沈安笑着点点头,“正是沈某。”
苏轼靠在老爹的怀里,吸吸鼻子,看着沈安问道“敢问待诏,疏浚二股河不好吗”
这厮竟然忘记了疼痛,和沈安探讨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黄河改道之事。
沈安也不以为忤,说道“那是黄河,安静时如母亲,咆哮时如父亲,不管是东流还是北流,最关键的还是顺其自然”
“妙啊”
苏轼赞道“水至柔,顺其自然才是天道。”
这厮竟然把这事儿上升到了天道的高度,沈安却不准备给他脸,就说道“运河也不是天道。所谓天道,人力可为就是天道,人力不可为而强为之,那就是逆天而行。”
运河却是人工弄出来的,人力能做的事可以做,不能做的还要强行做,那就是逆天。
“逆天而行那是要被雷劈的当年的六塔河就是逆天而行,河北路就被殃及池鱼。”
苏轼叹息一声,还准备说话,苏洵骂道“坐稳了。”
老苏等他坐好了,就起身拱手道“还请待诏一看。”
沈安点点头,然后坐在了床边,随口说道“某没什么医术,某的医术就是看看这人是不是有救,然后再看天意”
治病不是开药方吗你这个竟然是看天意
你这个是什么医术
苏轼一听就有些哆嗦,可沈安已经开始问话了。
“哪里不舒服,说清楚。”
苏轼这时才把注意力转回了身体里,剧痛再度袭来。
“救我”
他握住了沈安的手腕,用力之大,让沈安想先打晕他。
“是小腹疼”
“说清楚。”
马丹
沈安有些心虚了。
小腹痛,谁知道是肠炎还是阑尾炎
“小解时剧痛无比”
沈安的身体一松,想起了自己当年倒霉催的经历。
那剧痛一般人还真是忍不住,但惨叫的话也不至于。
“痛杀某了”
苏轼又开始惨叫起来,苏洵目视沈安,却不好问。
沈安微微皱眉,脸上渐渐浮起悲天悯人之色。
“这几年可是喝水少了”
苏仙出来了,月票何在没有月票我苏仙岂不是太委屈了
苏轼痛不可当求月票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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