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文官来说,行武事不一定是好事。
所谓的名将做一次两次就罢了,还要长期做,那岂不是武人
所以大家都觉得沈安该拒绝。
阳光渐渐明媚,晒在人的身上热热的。
沈安神色肃然,拱手道;“臣定然为大宋扬威于域外。”
赵祯说完后就有些后悔,觉得这会让沈安陷入困境之中。
拒绝吧
他觉得自己的面子丢一些没关系。
可沈安却选择了同意。
这样的决绝啊
沈安转身而去,在众人的瞩目下,缓缓下了城头。
他走到了城门外,折克行看到了他,然后目视。
沈安点点头。
折克行高声喊道“前队变后队。”
阵列开始转身,然后缓缓离去。
百姓们在看着,城头上的君臣在看着。
半个月的时间,一万人就脱胎换骨,这个本事不服不行啊
一个官员喃喃的道“某若是能受教于邙山隐士的门下,做狗都行啊”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
城头上的高丽使者讶然道“竟然是李白的胡无人那沈安好大的胆子”
辽使不懂,他通汉话,但也只是通而已,对于诗词完全是门外汉。
可这首诗却不复杂,他都能听出那些意思。
“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骠姚。流星白羽腰间插,剑光秋莲光出匣。”
这首诗堪称是脍炙人口,百姓们开始跟着唱了起来。
“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
那些百姓忘我的大声高唱着。
高丽使者叹道“这就是汉唐之音,不想竟于今日得闻。”
汉唐时,汉儿跃马域外,无所畏惧。
他们勇敢而积极,从不缺乏自信。
辽使面色铁青,“此人是异类”
“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
“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
如果说前面是豪迈,那么这里就是直截了当的杀气。
悬首,埋葬
杀气腾腾啊
什么是汉唐之音,这便是了。
辽使见边上的大宋官员们都面色涨红,张开嘴,仿佛要喊出来。
这是怎么了
是什么让他们如此的激动
“胡无人,汉道昌”
一个官员跟着下面一起唱了出来。
高丽使者微微摇头,眼中有些忌惮之色。
“这样的大宋让人心悸。”
“胡无人,汉道昌”
巨大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渐渐远去。
“胡无人,汉道昌”
赵祯轻轻的念诵着,目光幽幽。
沈安被人簇拥着,从左边往樊楼的后面悄然离去。
王雱也来了,他面色发红,嗓子也有些沙哑,可见刚才也是跟着嘶喊。
他用崇敬的目光看着沈安,“安北兄,您竟然连练兵都懂,不过半月,就能练出这等精兵,让人佩服。”
沈安进了樊楼,看着里面空荡荡的,就问道“人呢”
王雱笑道“他们都去看检阅了。”
沈安本想在这里吃点东西果腹,如今也只得回去。
“练兵半个月谁也没法练出精兵。”
沈安知道这只是过了精神关,也就是相当于出了新兵区,下一步就是战法武艺操练。
“可他们的杀气腾腾的模样,吓到了不少人呢”
王雱笑道“今日算是吓到了辽使,只是为了吓他们,就弄了那么大的阵仗,划得来吗”
划得来
沈安说道“此次检阅,主要是安人心。”
“安人心”
“对。”沈安说道“黄河不改道,大宋依旧能活,这就是某谋划此次检阅的最大目的,至于辽使,那不过是顺手而已。”
王雱不敢相信的道“安北兄,您竟然只是为了安抚民心吗”
他不敢相信竟然只是为了这个。
他再聪慧,但也只是少年,所以依旧有梦想。
震慑敌人,让敌人难堪,这才是男人该干的事。
沈安笑道“那更重要。”
王雱说道“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
若是不加干涉,黄河还会再次被人为干涉改道,然后就是大宋自残,整个河北全部被自己废掉了。
消除了这个后患,沈安觉得自己功德无量,也是自己来到大宋之后最大的功绩。
所以他此刻成就感满满,觉得伸手即可抱住整个世界。
初秋的早上有些凉意,最是舒适不过了。
杨卓雪站在后院,皱眉看着那棵树。
“阿青,那只蝉没叫了,是不是走了”
少女的心情很是飘忽,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惆怅。
可杨卓雪以前可是很爽朗的性子,现在竟然伤春悲秋了
“小娘子,小娘子”
阿青急匆匆的跑过来,欢喜的道“外面有人在喊呢。”
“喊什么”
少女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抖动着。
她想起了沈安说的话。
明天早上,御街检阅
“大宋万胜”
“陛下万岁”
这么厉害吗
呼喊声让人不禁觉得振奋。
她站在树下,不禁看向了皇城方向。
“胡无人,汉道昌”
巨大的声音传来,隔壁一个男子也跟着在叫喊着。
这时树上突然传来蝉鸣,很是响亮。
杨卓雪正在侧耳倾听,被这一下吵到了,就恼了,伸手拍拍树干。
蝉鸣停了一瞬,呼喊声不断传来。
阿青不断进出,送来了最新消息。
“好些人在呢,说是那些军士走路和地龙翻身般的厉害,还有杀气呢”
杨卓雪悠然神往的道“他那么厉害吗”
时间缓缓流逝,当杨继年下衙回到家中时,虽然依旧是板着脸,可眼中却多了欢喜。
他换了衣裳,然后看着一桌子的好菜,就目视李氏。
“那么丰盛可有酒”
李氏笑道“那沈安今日算是声名鹊起了,好歹也庆祝一番。”
杨卓雪在边上装作害羞的模样,杨继年干咳一声说道“那个今日官家对他多有夸赞”
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完了情况,就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酒水浑浊,这还是筛过了的。
所谓的筛酒,就是因为此时喝的大多是发酵酒,里面杂质多,所以需要过滤。
当年陶渊明采菊那个东篱下时,有人去见他。当时老陶正在酿酒,于是就解开头巾,用头巾过滤酒水里的杂质,弄完了再把头巾就这么湿漉漉的戴回去。
等他端起碗时,却见妻儿都在盯着自己看,就不自在的道“这是为何”
李氏笑道“都等着官人您说说今日之事呢”
咳咳
杨继年觉得有些心酸。
以前他是家中的顶梁柱,妻儿的中心。
可现在呢
妻儿竟然为了那个小子
他心中微酸,然后说道“今日早上”
他轻轻说着,妻儿不时惊呼出声
渐渐的,心酸消失了,他竟然笑了起来。
那是个不错的少年,女儿找到他,也算是终身有靠了。
夜色如水,沈安站在院子里,身后就是窗户。
果果在窗户边上练字,嘀咕道“哥哥,魔王是什么他们说哥哥是魔王。”
凉风徐徐,沈安舒爽的道“魔王啊就是好人。”
“哦”
果果愁眉苦脸的抬头道“哥哥,手酸。”
小孩子总是不肯安分学习,对此沈安早有准备。
“才练了五个字,早着呢”
没有同情心的哥哥是讨厌的。
果果嘟囔着,然后认真的在写字。
陈大娘进来了。
“郎君,折郎君回来了。”
折克行回来不是正常的吗
陈大娘看了一眼窗边的果果,低声道“身上有血。”
沈安的腮帮子动了一下,他说道“看着果果就好。”
他急匆匆的去了前院,正好折克行在洗澡。
一大桶水,一勺勺的从头上浇下来。
“和谁动手了”
沈安用脚拨了一下扔在地上的衣服,一股子血腥味就散了出来。
折克行说道“今日官家的那句话传到了军中,有人说你不配行武事。”
“然后呢”
折克行一瓢水从头上浇下去,声音有些含糊“他们先前挑衅,小弟就下了重手”
沈安摇摇头,并未放在心上。
第二天早上,他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早上醒过一次之后,在脑子放空的状态下再睡个回笼觉,那感觉真的太舒爽了。
“郎君,外面有客。”
“什么客不见”
沈安躺在床上只想杀人。
“说是什么殿帅。”
李璋
折克行那小子昨夜惹大祸了
沈安快速起床,匆匆洗漱,就去了前面。
李璋在正厅坐着,沈安进来就拱手道“家中有些小事,怠慢了。”
可他的头发都还有些湿,可见是刚洗脸。
这是还在睡觉呢
李璋想起他这半个月来的辛苦,就说道“这半月辛苦了,某此来是想问问”
沈安本是微笑着,准备给折克行说好话。
“那练兵之法可能传出去”
嗯
沈安的微笑一收,神色肃然的道“此事”
李璋黯然道“罢了,这是你的本事,却不好窃了去。”
他觉得有些失望,可沈安却说道“此事于公有用,那便随意。”
他说的很是轻描淡写,李璋不禁拱手道“好胸襟”
沈安大义凛然的道“为国效力而已,只要大宋需要,沈某什么都能舍了去。”
装比的感觉很爽,但沈安却不看好李璋的复制能力。
这种阵列行走只是一项,重要的却是思想工作。
随后他把李璋送了出去,再回来时,就吩咐道“召集人。”
姚链等人都来了,折克行也来了。
“安北兄,何事”
折克行已经恢复了正常。
沈安说道“稍后你别动。”
折克行应了,沈安狞笑道“外面有人在盯着咱们家,出去都抓进来,胆敢反抗的,下重手”
姚链等人轰然应诺,然后每人提着一根木棍冲了出去。
沈安跟在后面,折克行焦急的道“安北兄,这些人定然是昨夜挑衅的,该是小弟出手。”
沈安挡住了他,淡淡道“那些人欺你独身在汴梁,今日某在此,让他们知道,若是要动手,先过了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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