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御医先前在外面对沈安多有怀疑和诋毁,所以在见到赵允让竟然想吃东西后,就觉得沈安肯定会讥讽自己。
可沈安却压根没在意,甚至还主动把给赵允让调理身体的事儿给了他们。
这样他们回去也好交差,而且多多少少也有功劳。
“沈待诏高风亮节,老夫佩服。”
“心胸宽广啊羞煞老夫了。”
两个老御医还算是实诚,没有搪塞,直接就拱手致歉。
在他们看来,沈安继续把着给赵允让调理身体的事,这人情也有,功劳也有,多好啊
京城的那些好郎中,还有不少御医都来给赵允让看过病,可竟然无法找到病因,也就无从说起让赵允让重新进食。
这才是最艰难的,至于调理身体,对于名医来说,那就不是和喝水般的简单吗
连赵宗实的兄弟们都一脸敬佩的看着沈安。
沈安微微颔首,神色淡然。
可他的心中却慌得一批
千万别叫我去给赵允让调理身体,否则铁定得露馅。
好在两个御医马上就接手了此事,几下就确定了方子以及注意事项。
“沈待诏您给看看”
他们觉得沈安绝对是个高人,所以毕恭毕敬的把药方拿给他指点。
就如同是学生请老师指点一样的态度,看那模样,分明就是有些忐忑。
药方递了过来,沈安接过来胡乱看了一眼,然后装作正儿八经的模样说道“沈某的医术乃是偏门奇方,这些却不喜涉猎。”
“秘技”
两个御医的眼中放光,都顾不得病人还在嗷嗷待哺,躬身道“还请沈待诏指点。”
指你妹
沈安哪有什么好指点的,但却不能丢份,于是他就端着脸道“老师说过,这等医术只能用一次,不然有天谴。”
“天谴”
这么高大上的惩罚一下就让人心中震撼。
这得是多让人震惊的医术,才能让老天爷降下惩罚啊
惊天其泣鬼神是没跑了,说不定还能生死人,肉白骨。
随后拿药的拿药,熬粥的熬粥,一时间乱作一团。
沈安一路疾行回京,此刻觉得有些疲惫。
他走到了外面,在等待赵允让喝下第一口稀粥后好告辞。
“郡王不能喝粥,要米汤。”
就相当于后世的吊瓶,赵允让现在还不能吃硬东西。
当赵允让颤抖着喝了一碗米汤后,郡王府的喜气从内到外的散播了出来。
沈安准备开溜了,妹妹还在老包家,指不定在怎么埋怨自己呢。
“安北,多谢了。”
赵宗实一个躬身让沈安心中暗自叫苦。
他干笑道“小事罢了。”
你可千万别问你爹是啥病。
赵宗实问道“敢问安北,家父这是什么病以后可还会犯病吗”
他忧心忡忡的担心着,因为刚才御医在里面问赵允让的身体反应时,除了饥饿和虚弱之外,老家伙说的和一个正常人差不多。
这是什么毛病
一朝发作就不思饮食,一朝治好了就再无病症。
沈安叹息一声,很长的叹息。
赵宗实的心一下就落到了谷底,以为赵允让的预后不良。
可沈安只是在利用叹息的时间思索怎么忽悠他而已。
“我什么都没做。”
沈安很是诚恳的道“这是劫数,从见到郡王开始,我就觉得这是劫数。”
“劫数”
赵宗实有些迷茫不解。
“对,就是劫数。”
沈安觉得自己就是人生导师,用带着蛊惑的语气说道“从未有人突然不肯进食,郡王这是遇到了劫数,劫数一去,自然就好了。”
“郎君,您许多时候,帝王的身边会有些不可思议之事发生,您要镇定”
沈安的话很隐晦,可赵宗实还是听懂了。
你以后要做皇帝了
你老爹赵允让就是为你挡了一劫。
所以感恩你自家的老爹吧,别感谢我。
赵宗实的眼睛红了,沈安担心说的太过火,可他却低头道“多谢了。”
沈安不知道赵允让和赵宗实之间的那一番谈话,所以有些心虚。
“谢什么,郎君客气了。”
沈安觉得自己算是功德圆满了,就拱拱手,“如此我就回去了。”
“仲鍼。”
赵宗实回身叫来了赵仲鍼,说道“仲鍼这几日没怎么睡觉,去散散心吧。”
赵仲鍼看着有些疲惫,不过少年总是底气足,看着比赵宗实好多了。
两人一路行走在郡王府里,沈安没问原因。
几天没怎么睡觉了,这不该是马上回房间睡觉吗怎么还让他出门去散心。
而且散心
自己的祖父还在恢复中,你散哪门子的心
赵仲鍼突然说道“翁翁看着不好,家中多了些多了些龃龉。”
沈安这才明白原因。
赵允让是顶梁柱,如今顶梁柱要倒了,有人就想在屋子倒塌之前弄些好处。
这种豪门恩怨算不上恩怨吧,只是财帛动人心。
老赵一辈子弄了不少好东西,去了之后肯定得留给儿孙。
东西虽然不少,可和老赵那令人发指的生殖能力比起来还是相形见绌。
于是难免有人动了心。
“这些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沈安只能这样安慰他。
赵仲鍼突然笑道“安北兄,你说说这亲情人伦为何会变呢”
这娃有些偏激了。
沈安说道“龙生九子都不同。有人看重亲情,有人只顾着自己的小家”
现在还好些,等到了后世,这种事多如牛毛。
父母尚在,几个孩子为了利益闹作一团,把父母丢在边上,视若路人。
而此时父母在就不能分开,这就是家族形成的原因。
长辈还在,大伙儿都在一起过日子,等长辈一走,该怎么闹腾就闹腾。
以后从学校毕业后就离开了父母,然后渐渐远离
赵仲鍼自嘲道“以前总以为是一家人,此次算是看到了另外一些脸嘴,可却不敢告诉翁翁。”
赵允让还在养病中,若是知道了这等事,多半会暴跳如雷。
“天要下雨,随便他呗”
沈安觉得赵仲鍼太感性了些,不是好事。
“就算是现在不闹出来,以后你们也得分家。到时候自己单独过,想怎么就怎么。”
等以后你一家子进宫去称孤道寡,那些曾经的对头都会把肠子悔青了。
少年,哥看好你啊
沈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打起精神来,去接果果。”
一路到了包家,沈安被带着进了后院。
内院的雪没怎么清扫。
“阿郎说留着给孩子玩耍。”
沈安见到了一个雪人。
没有鼻子,两个眼睛歪斜,身材臃肿
“这是小娘子和人一起弄的。”
沈安嘴角含笑,然后走进了房间。
果果坐在凳子上,小短腿来回轻轻摆动着。
沈安悄然过去,见她竟然在练字。
那小眉头微微皱着,一笔一划格外的认真。
她突然吸吸鼻子,然后缓缓仰头
“哥哥”
果果的眼中多了惊喜,欢呼道“哥哥”
沈安大笑着把她抱了起来,“哥哥回来了。”
“哥哥哥哥骗人。说了过年前回来的”
果果搂着哥哥的脖颈在哭,沈安一脸黑线,心想这离过年还有好几天啊
可女人从五岁到八十岁都有不讲理的基因,所以他只得说是下次早些回来。
赵仲鍼看着他们兄妹之间的亲近不禁有些艳羡。
不过他也有弟弟妹妹,只是他最近有些忽略了这些
“安北兄,小弟想回去了。”
沈安抱着果果和他一起出来,说道“想做什么”
赵宗实就是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好,担心他和长辈争执,这才让他跟着沈安出门散心。
赵仲鍼摇头道“不闹事,只是家中的弟弟妹妹最近没人照看,某有些担心。”
他一路回到郡王府,先去看了赵允让的情况。
“老夫无事。”
赵允让喝了米汤,精神正在恢复之中,看着还不错。
赵仲鍼默然,然后告退。
这个孙子是怎么了
赵允让就叫人跟着去看看。
赵仲鍼一路回到了自家的地方,弟弟妹妹都迎了出来。
“哥哥,翁翁好了吗”
妹妹有九岁了,肌肤白嫩,眉目如画,很是娇憨。
赵仲鍼说道“好了,明日你们就能去看看。”
按照御医的说法,赵允让明日就能下床走动了,只是别太折腾。
老赵的身体不错,这次折腾并未损害到他的根基。
赵仲鍼和弟弟妹妹们说话,一会儿就引得他们笑了起来。
后来他又带着弟弟妹妹们堆雪人。
郡王府在五日之后,终于又迎来了笑声。
高滔滔闻声出来,见了也欢喜。
“仲鍼,那些事你莫要管。”
母子俩站在边上低声说话。
赵仲鍼点头道“娘,孩儿知道了。”
高滔滔想起他早上还是一脸阴郁的模样,不禁就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赵仲鍼看着那边在玩闹的弟弟妹妹说道“世上许多事都是注定的,孩儿只能管好自己,还有管好自己的家人,其他人不能强求。”
我们一家子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其他人关我屁事随缘吧
高滔滔讶然,稍后叫来了跟着赵仲鍼出门的杨沫问话。
“小郎君和沈郎君去接果果,他们一路说话,小郎君也说了些烦忧沈郎君劝解了些,小郎君就渐渐好了。”
是沈安
高滔滔挥挥手,等杨沫出去后,身边的仆妇说道“娘子,那等话可不是少年能说出来的。”
“是啊可沈安早些时候经历了许多冷眼和困苦,知道情义难得的道理。如今用这些话来劝导仲鍼,我该要感谢他才是。”
仆妇说道“娘子,小郎君年少,此时知道了这些不是好事吧。”
在大人的眼中,孩子、少年都该是纯真的,纯真的时间越长越好。
高滔滔苦笑道“这是郡王府,官人甚至还有机会进宫去这等时候,我怎敢让自己的孩子天真无邪那是自寻死路呢”
稍后郡王府就有人出来,带着礼物去了沈家。
下午看到飘红,却是又多了一位盟主。感谢书友“博士为你疯狂”,爵士晚饭多吃了半碗。
第四更送到,大伙儿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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